杜喜如同大夢初醒般看著徐鈺:“師父……”


    一句話未說完,他的身子已經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徐鈺上前一步,抱起杜喜,伸手從大口袋中摸出一粒紅色丸藥,捏開杜喜的嘴,喂了進去。


    他又取過水袋,連著喂了杜喜幾口水,一邊喂一邊用手摩挲著杜喜的肚臍。


    片刻之後,杜喜的腹中發出一陣“嘰裏咕嚕”的叫聲,悠悠醒來。


    徐鈺把他從懷中放下來扶起:“好了,沒事了。”


    杜喜看著徐鈺,一陣迷糊,他尚不知剛才發生了何事。徐鈺指著重又現出的丹陽官道兩旁,那幾株花開灼灼的桃花對杜喜道:“徒兒,收了這幾隻桃精!”


    杜喜摸摸後腦勺:“是!師父。”


    他將白皮葫蘆對準最矮的那一棵桃樹,默誦口訣:“收!”


    那棵桃樹,滿樹花朵瞬間枯萎凋零,花瓣落了一地。桃枝變幻,似成人形,有嘴有目,且口中連連向杜喜哀告求饒。杜喜將白皮葫蘆又收了迴來:“師父,還是饒了它吧!”


    因為它幻化出的人形,正是杜歡的模樣。


    徐鈺知道他瘴毒剛解,眼障才除,此時道心尚不定,徐鈺手中掐個咒決,發一個掌心雷,“轟”的一聲擊在那棵桃樹上。


    桃樹瞬間變得扭曲,張牙舞爪,看上去不但醜陋不堪,而且邪惡無比,直向杜喜撲來。徐鈺喝道:“徒兒,煉妖!”


    “是!師父。”


    杜喜重又將葫蘆對準那隻桃精,葫蘆嘴發出一片白光,將它牢牢罩在原地。一陣“啾啾”的哀聲之後,桃精被收入白皮葫蘆中。


    一隻、兩隻……一共收了五隻桃精。


    徐鈺手撚胡須,看著前麵的丹陽官道,半晌無言。


    杜喜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師父,你怎麽了?”


    “唉!孩子,自從五年前,我離開丹陽城後,今日方迴。可是你看,在這青天白日之下,不僅丹陽城上空有妖雲彌漫,就連官道上竟也有桃精柳怪大白天出沒,設瘴害人,幾乎毫不避忌!像這種情況,實在異於尋常啊!”


    “師父,你是說……”


    “丹陽城中,一定有非常之事,徒兒,凡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是!師父,徒兒謹記。”


    丹陽城西門。


    遠遠的,杜喜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的灰磚城牆上,那弧形拱門上方大大的三個字:丹陽城。


    他高興的對徐鈺道:“師父,丹陽城到了。”


    徐鈺點點頭:“嗯,走吧!”


    可是,當杜喜與徐鈺走到城門下時,卻發現半掩半開的城門,朱漆斑駁,銅環起鏽,門口空空蕩蕩,連一個行人也沒有。而且,非但沒有行人,就連往常守門的軍士也不見一名。


    徐鈺看著城門兩側足足齊腰身的荒草,再看看空無一人的城關,心中十分詫異。


    “師父,這裏怎麽連個人都沒有啊?”


    徐鈺點點頭:“嗯,如此看來,丹陽城內,必有異事!”


    師徒二人正說話間,突然從城門內右側,平地卷起一股旋風,那股旋風“唿唿”作響,將地上的沙石一路揚起,從城中直撞出來。轉眼就來到二人身邊。


    徐鈺左手食中二指掐一個“定”字訣:“住!”


    那股旋風在杜喜麵前不足三步處猛然收住,不再向前,隻在原地滴溜溜轉個不停,將塵土與枯枝敗葉揚得滿天皆是。


    徐鈺又誦一訣:“現!”


    風頭從半空按將下來,越轉越小,越轉越急,最後,猛的一收,一個青麵獠牙的小鬼出現在杜喜與徐鈺麵前。


    “法師,您老人家無端將我拘住,所為何故?”那個青麵小鬼啞聲對二人道。


    它突然開口,倒把杜喜嚇了一跳。


    “日裏鬼,你匆匆忙忙從城中出來,要去往何處?”徐鈺指著那個小鬼點名喚道。


    “迴法師,小鬼欲往去城西。”


    “去城西所為何事?”


    “迴法師,奉丹陽城中獨眼鬼王之命,去請城西十裏坡的柳公子!”


    徐鈺心中極為詫異,雖說化外之人四海為家,可是丹陽城乃是自己這一支丹陽道派所在之地,多年來一直城多祥瑞,百姓樂業,可以說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他在丹陽城少說也住了二十幾年,可是,卻從未聽說城中有一個什麽獨眼鬼王。


    一別五年,難道已是滄海桑田?


    徐鈺又問道:“我在極遠處就已看到丹陽城上空妖雲彌漫,所為何故?”


    那個青麵小鬼“哼哼”連聲:“法師,半月前,城中來了一個法力高強的怪物,連獨眼鬼王也不是他的對手,所以鬼王遣我去搬兵相助!”


    “什麽怪物?”


    “這個……稟法師,小鬼本領低微,著實不知!”


    “那麽,丹陽城的居民呢?為何這城西車馬人役出入之處,如今竟然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稟法師,丹陽城於一年之前遭遇百年不遇的時疫,居民徑相傳染,死者不計其數,一時之間人心惶惶,舉家往相鄰郡縣搬遷,投親靠友者甚眾。當時,就連朝廷派來的醫官也死了十幾名,並且,此疫愈演愈烈,直有向周邊郡縣蔓延之勢。最後,朝廷派來兵將,把全城封住,一切人等不準外出,任其自生自滅。不到半年,城中就已十室九空,死的七七八八了,此時,朝廷才將兵士撤走……直至今日,丹陽城僥幸未死者已不足兩百口人,俱是老弱病殘,苟延殘喘等死之人。”


    “什麽?”徐鈺頷下的胡子一根根都撅起來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


    “稟法師,千真萬確,小鬼不敢撒謊!”


    徐鈺知道日裏鬼所言,絕對句句屬實,他默念一個“解”字訣,將拘在原地的青麵小鬼放了開來:“去吧!隻是,那書生……”


    他的話才說半截,得遇重釋的青麵小鬼已經扯開了旋風,“嗚嗚”作響直往杜喜與徐鈺來時之路徑直轉去,飛沙走石,須臾不見。


    徐鈺看看杜喜。


    他與小鬼的對話杜喜聽的一清二楚,他伸出小手牽住自己的師父:“師父……”


    “唉!……孩子,你跟緊我,一定莫亂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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