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啞然失笑,到了嘴邊的話就變成了:“我隻是覺得,應該先跟你父親說一聲。”善善立刻炸毛:“跟他說什麽呀。”“他是你父親呀。”“他才不是我父親。”善善氣衝衝地說完, 欲言又止地看了宋伶俜一眼,鬱悶地低下頭,嘟囔道,“反正他不是我父親,伶俜你不用管他的。”他這個語氣,宋伶俜還當他是和自己親爹鬧了別扭,正在賭氣,不由得便順毛道:“哪能不管呢,再怎麽說,你倆的關係也是割舍不掉的不是?”善善一聽這個就來氣:“我和他才沒有關係。”宋伶俜寬容地笑笑:“好好好,你和他沒關係,可是咱們現在還住人家的吃人家的,什麽都不跟他說,你也好意思?”善善:“……”他想說我可以帶伶俜走,可緊接著又想到,他的身體時不時就要被容停操控,就算他帶伶俜走了,容停也可以把伶俜帶迴來。就像當初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到了天鶴宮。善善簡直悲憤莫名,無精打采地把腦門兒磕在宋伶俜肩上,不動了。他做出這麽高難度的動作,宋伶俜看得心驚肉跳,生怕他把腰閃了,忙伸手扶住他,不解道:“你這麽怕他?”“我不是怕他……”善善有苦說不出,“伶俜你不懂啦。”假如容停知道了,一定會想方設法拆散他和伶俜的。等等……善善忽而靈光一閃,猛地抬起頭:“伶俜,你不喜歡容停對不對?”宋伶俜不明所以,點頭。善善的眼睛一點點地亮了起來,繼續追問:“伶俜隻喜歡我對不對!”宋伶俜忍俊不禁,捏捏他耳朵:“是是是,隻喜歡你。”善善一下子喜笑顏開,大方道:“那伶俜你去跟容停說吧。”“……??”宋伶俜疑惑,“怎麽變得這麽快?”“沒有呀。”善善深沉臉,“我隻是突然想明白了,反正他遲早都要知道的,既然這樣,還不如直接告訴他呢,坦白從寬嘛。”——事實上他隻是突然覺得,既然瞞不住,那還不如主動出擊,最好能讓容停知難而退。“說得也是。”宋伶俜仍然覺得哪裏怪怪的,但看他一副想通了的樣子,就還是不問了。總不能善善都順他的意了,他還反去挑對方的刺吧。見容停的日子來得比他想象中的要早得多。隻過了兩天,宋伶俜才醒過來,還沒來得及疑惑善善去了哪兒,門就被人敲響,說是宮主有請。容停在一個湖泊邊等他。宋伶俜到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升起,容停就佇立在湖邊,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漫不經心地撒著魚食,略微低著頭,像是在看魚兒搶食。宋伶俜走到他身後不遠處,喚他:“容停。”他本想接著說“我要先給你賠個不是”,容停卻在聽到他的聲音的一瞬間便迴過了頭,靜靜地望著他。天邊霞光大放,他的麵容映在宋伶俜眼中,其實是模糊的。可那一眼卻仿佛含著什麽沉甸甸的力量,一下子就把宋伶俜定在了原地。宋伶俜心想,他一定是瘋了。不然他怎麽會覺得,這個樣子的容停,竟然像神了受了委屈的善善。他好不容易才壓下心頭不該有的雜念,緊跟著就聽容停道:“伶俜。”聲音很低,低得一出口就散在了風中,不像是在唿喚他,反倒像是在自言自語,含著某種苦悶。宋伶俜心裏隱隱有些異樣,他試探著問:“你是遇到了什麽事嗎?”容停迴過神,收斂了表情,把手裏的魚食全撒了,對他道:“過來說話吧。”宋伶俜直覺他現在的狀態不太對頭,一時有些遲疑。容停便又看了他一眼,淡聲道:“你怕什麽,我莫非還會吃了你麽。”宋伶俜隻好走過去。容停並不一直看他。湖泊邊沿是一塊草地,他自顧自地坐下,等宋伶俜走過來了,便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吧。”這個天鶴宮宮主,撇開性格不提,就外表來說,從宋伶俜第一次見他起,就一直是衣飾優雅舉止講究的貴公子樣,席地而坐這種事簡直和他格格不入。宋伶俜愈發覺得奇怪,想了想,在離他稍遠的地方坐下了。容停也沒在意,也沒迴頭看他,搶在他開口之前道:“我說過,你們是不可能的。”宋伶俜一肚子話頓時沒了說出口的機會。他靜了靜,又覺得就這麽晾著容停不大好……畢竟此前算是朋友,此後嘛,雖然對方說了他和善善是不可能的,可還是有可能會成為他的,嗯,長輩的。於情於理,他都不能讓容停這麽尷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