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飛能不能逢兇化吉,那是未知的事。


    首先,宋老板必須要想盡辦法,邁過眼前這道坎。


    要不然,等到欒飛哪一天忽然迴來,一看諾大的場子唿啦啦的易主了,甚至被人夷為平地了,自己這張老臉往哪擱去?


    念及於此,宋老板一邊派遣小廝從後門跑出去,悄悄的傳遞消息去,一麵率領眾人在正麵擺出一副誓死保衛家園的架勢。


    雖然,民不與官鬥,宋老板更沒有拍桌子幹丫的,然後上梁山泊當土匪的覺悟。


    但至少硬撐一下,拖延一下時間,等待救兵搬來的吧。


    張濤目光如炬,自然看見那急匆匆奔出去的小廝了,更想象得到這人肯定是去傳訊去了。


    幾乎不用想,張濤也能想象得到,宋老板肯定是派人去給縣令趙書文報信去了。


    張濤就嗬嗬了,都火燒眉毛了,那趙書文恐怕自身都難保了,你姓宋的居然還指望著他拉你一把?姓趙的不趁機落井下石狠狠地踹你一腳,都算仁至義盡了。


    宋老板把眾人一鼓動,那些小工們一聽竟然有人要砸掉他們的飯碗,頓時炸鍋了。


    真是狗娘養的汙吏,自己自打從娘肚子裏爬出來,就從來沒見過像欒老板這樣年紀輕輕為人厚道的主人。不但幹活的時候從來不催命似的催進度,而且還每天三餐管飯頓頓見肉可勁管飽。


    這還不說,還給大家正常開著不菲的工錢。


    這樣的好老板,去哪找去?


    況且,官府那些人,一個個都什麽尿性,誰還不都門清啊。


    一個好端端的人,被抓去了,都可能給你雞蛋裏挑骨頭,挑出一大堆毛病來,然後往死裏整你。


    所以,絕不能讓這幫人,毀了欒老板的產業。


    於是,眾人簇擁著宋老板,各自抄著家夥,氣勢洶洶的走了出來。


    看樣子,隻要宋老板繼續鼓動幾下,讓他們與官府的人火並,都有可能。


    張濤帶來的捕快眼見那氣勢洶洶一下子奔出了近百號人,不禁都嚇了一跳。


    尤其是那些黑黝黝的臉上,一個個都充滿了憤怒,更是讓這些捕快有點心虛。


    宋老板居首,寒著臉問:“張觀察,今日來此,不知有何賜教?”


    張濤冷冷的說:“府尹大人有令,有人舉報你家老板欒飛是梁山泊賊寇,特讓張某來拿他問話!”


    宋老板聽了,心裏暗暗吃了一驚,這張濤還真夠狠的,周正前腳一走,你後腳就攛掇新任府尹來與欒飛為難。


    真是個十足的小人!


    宋老板盯著張濤,淡淡的說:“張觀察這話,宋某可聽不太懂。我家欒老板,也是鄆城縣的馬軍都頭,你要是說欒都頭竟然是梁山賊寇,那趙縣令又成了什麽?”


    張濤心裏暗暗好笑,姓趙的趕緊撇清關係,算他聰明,要是姓趙的不知死活非要與欒飛攪合在一起,到時候幹脆一起收拾好了!


    宋老板盯著張濤,繼續說道:“況且,前任府尹大人周正周大人,也對欒都頭多有肯定之詞,當初宴賓樓開張之日,周大人曾經親臨造訪。”


    張濤就嗬嗬了,周正人都走了,還能怎麽著?沒錯,當初他是對欒飛有好感,但那又如何?也僅僅是好感而已,如今他都去東京了,難不成還把手伸這麽長,來幹涉地方上的事?


    宋老板卻渾然不理會張濤的表情,略微頓了頓,盯著張濤,一字一頓的說:“而且,前段時間生辰綱在濟州府境內被劫,可是張觀察親自登臨造訪,來請我家欒都頭前去協助破案的。難道,張觀察使瞎了眼,竟然沒有識人之明,竟然請強盜幫忙破劫奪大案?”


    張濤一聽這話,臉色陡然一變,乖乖不得了,一不留神,把這茬忘了。


    是啊,欒飛要真是梁山泊賊寇的話,當初生辰綱被劫,自己身為濟州府觀察使,竟然破案無力,巴巴跑來找欒飛幫忙破案,這又算什麽?


    而且欒飛最後還把案子給“破”了,自己當初礙於形勢,也對此不吝讚美之詞。


    現在,周正人走了,自己卻口口聲聲稱欒飛是梁山賊寇,這豈不是讓人大跌眼鏡?


    張濤頓時有了一種吃了蒼蠅的感覺,他望著宋老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恨不得揮起樸刀,一下子把這老不死的幹翻。


    好在他最終抑製住了心裏的衝動,唉,事已至此,府尹大人吳道那裏,自己已經用足了工夫,現在肯定是不能打退堂鼓了。


    念及於此,張濤隻好咬著牙硬挺著了,他當即長歎一聲說:“唉,隻怪張某無識人之明,當初竟然被欒飛的假麵目所欺騙!”


    頓了頓,張濤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有了主意:“而且,如今通過種種細節來看,當初那生辰綱被劫一案的破獲,根本就是欒飛這個人在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


    什麽!宋老板盯著無恥嘴臉畢露的張濤,頓時有一種合身撲上的衝動。


    張濤得意洋洋,也為自己這個臨時迸發出的智慧而洋洋自得。


    反正生辰綱被劫一案,究竟是怎麽迴事,隻有周正、欒飛與自己才知道。


    如今周正人走了,欒飛又下落不明,自己隻要一口咬定,裏麵有諸多疑點,不無欒飛自導自演的可能,那麽就可以趁著這個借口,把欒飛是梁山泊賊寇的罪名給坐實了,一下子打得欒飛這輩子都翻不過身來!


    張濤當即笑了笑,盯著宋老板:“欒都頭人呢?”


    宋老板望著張濤,他知道對方肯定明知道欒飛早就被押到京城這件事了,當初孫良來的時刻雖然很短,但那件事畢竟發生在鬧市區裏,還是瞬間就引起了轟動的效果,第一時間散播開來,甚至造成了不小的一場風波。


    最後,還是宋老板找到趙書文縣令,兩個人聯手運用自己的影響力,把這件事彈壓了下來。


    如今,這張濤明知道欒飛不在,卻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架勢,顯然是別有用心。


    宋老板倒想看看他究竟是什麽居心,便直截了當的說:“我家都頭不在。”


    “哦?”張濤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欒都頭居然不在?”


    忽然,張濤半是玩笑的口吻問:“宋老板,不會是欒都頭事先聽說了什麽,或者在裏麵看見了張某,然後躲起來,不肯見我吧?”不等宋老板多說,立即收斂表情,寒著臉厲聲下令:“來呀!進去給我搜!張某倒要看看,那欒飛究竟能躲藏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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