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文科舉進士出身,自幼酷愛經史子集。如今雖然為官一方,公務繁忙,但仍然手不釋卷,堅持日日研讀詩書。


    每天一大早,趙書文早起之後,往往都是先讀兩卷書,然後用過早茶,再吃早飯。


    這天早上,他正神定氣閑的品著早茶,卻見孫勇氣喘籲籲的跑來,不禁微微變色,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不悅的神情。


    孫勇本來就是雷橫的嫡係小弟,趙書文恨烏及屋,對孫勇本來就沒什麽好感。


    結果一大早孫勇又慌裏慌張的跑來,打攪了趙書文的清靜淡雅的心情,趙書文此時對孫勇的態度可想而知。


    等到孫勇快步跑到跟前,不等孫勇開口,趙書文哼了一聲,板著臉說:“一大早毛手毛腳的做什麽!”


    孫勇忙說:“大人,出事了!”


    趙書文一聽,頓時有一種晦氣襲身的感覺,心裏對孫勇的不滿更大。


    孫勇見狀,唯恐還沒等自己說出來,趙書文就喝令人把自己亂棒轟出去,於是不敢再賣關子,趕緊長話短說:“大人,欒都頭急於緝捕劫匪,竟然一大早就把城南的道士何鼎請來,說要扶乩做法鎖定劫匪!”


    趙書文聽了,當即心裏狂怒,一把將手中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身子也騰的站了起來,臉色鐵青死死的盯著孫勇,一字一頓的說:“此事當真?”


    作為鄆城縣的父母官,趙書文當然知道何鼎的名字。至於扶乩之術,趙書文作為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之中的佼佼者,更是熟稔於心。


    甚至,當初趙書文自己參加科舉考試之前,也曾經專門使用過扶乩之術,給自己增添信心呢。


    不過,趙書文對扶乩之術一直都當作娛樂的,即便是扶乩之術真有什麽玄機,趙書文也懶得深究。


    但是,作為讀書人,趙書文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妥協,但某些方麵還是有著道德的潔癖的,比如斷斷不能容忍扶乩之術這種招搖撞騙裝神弄鬼的玩意禍害公堂,更加不能容忍堂堂縣衙的捕快,竟然要依靠這個來破案。


    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又是什麽?


    趙書文不再多說,忿然拂袖,快步朝側廳走去。


    孫勇見了,暗暗得意,趕緊跟了上去。


    側廳裏,眾人矚目之下,那何鼎念念有詞之中,已然神靈附體,開始搖頭晃腦起來。


    欒飛便說:“近來縣城裏屢屢發生深夜入室劫奪財物的案件,不知是何人所為?需要多久才能緝捕住劫匪?”


    早有人把欒飛的意思寫在黃紙上,然後燒成了灰燼,算是給神靈發去了“無線電報”。


    那何鼎與副鸞迅速便接受到了神靈的指示,隻見二人雙手共同扶著乩筆,顫抖之中,乩筆開始在沙盤上劃來劃去。


    眾人見狀,暗暗好笑,不過倒是有些捕快對這些頗為迷信,唯恐衝撞了神靈,因此滿臉虔誠的表情。


    雷橫悄無聲息的走到了跟前,一見欒飛果真把神棍請來協助破案,當即氣得臉色鐵青。


    他在鄆城縣衙耕耘多年,基本的職業榮譽感還是有的,差點當場發作,喝令手下把神棍亂棍打出。


    不過,想想趙書文大人馬上就到了,自己可不能因為一時之氣而毀了這個修理欒飛的大好良機,於是就硬生生的忍住了衝動。


    沙盤很快就密密麻麻布滿了小字,唱生見狀,當即大聲的說:“跳梁小醜本地人,五日不出必遭擒。劫匪若不早伏法,天必譴之無安身。”


    記錄趕緊把唱生的話記錄下來。


    眾人聽了這話,都是表情古怪的看了看雷橫:神靈竟然也說五日之內必然能夠擒獲劫匪?


    當然,對於這個結果,大多數人是不信的,不過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人將信將疑。


    神靈似乎已經離開了何鼎的軀殼,何鼎長長的打了個哈欠,神色恢複如初。


    何鼎站起身來,笑了笑問:“情況如何?”


    手下把記錄的話呈給了何鼎。


    何鼎拿在手裏,皺起眉頭,故作高深的研讀起來。


    欒飛裝出一副虔誠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問:“師傅,神靈怎麽說?”


    何鼎訝然一驚,笑吟吟的說:“欒都頭不必著急,神靈說了,這夥劫匪不過是本地的一群跳梁小醜罷了,成不了多大的氣候。五日之內,必能將劫匪繩之以法。”


    欒飛質疑:“真的有這麽神?”


    何鼎看了欒飛一眼,心裏埋怨,麵子上隻好繼續按照既定的劇本來:“神靈說了,這夥劫匪不日將有大禍臨身,要是能夠及早認清形勢,主動投案,便可消弭災禍;如若不然,必將遭受天譴,死亡之神之地!”


    欒飛聽了,點了點頭:“如此,欒某倒是放心了!”


    雷橫冷眼旁觀多時,一直忍著笑沒有發作,就等趙書文來,終於,他的演講餘光看見了趙書文站在門口,便嘿嘿冷笑一聲說:“真是可笑!我鄆城縣衙不論做什麽事,從來都是一板一眼,堂堂正正的,什麽時候輪到一個神棍跑到我縣衙來大放厥詞了?”


    何鼎當然認得雷橫,一看雷橫這表態,心裏咯噔一聲,他早就了解過欒飛據說與雷橫不合,但也沒覺得竟然這麽坑,雷橫連表麵上的和睦都不要,直接就來拆台,公然當眾指斥自己是神棍,這不是赤裸裸的打臉是什麽?


    自己今天要是咽下這口氣,以後在鄆城縣怎麽混?


    要是不咽下這口氣,萬一惹惱了雷橫,以後在鄆城縣更混不下去了。


    左右都是坑啊。


    不過,畢竟這行幹的久了,何鼎至少在場麵上的圓滑就很老道,他便打了個哈哈,笑了笑說:“雷都頭此言差矣,扶乩之術流傳千年,應驗的例子數不勝數,要不然豈會受到萬民的追崇?況且,今日何某來此,乃是應你們縣衙之邀,為鄆城縣的社會治安大局而來,雷都頭竟然是這個態度,實在是寒了貧道拳拳為民之心。”


    欒飛聽了這話,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你一個搞封建迷信的神棍,竟然還寒了你拳拳為民之心?真是臉大不害臊啊。


    不過,鑒於何鼎如今算是自己最新降服的小弟,欒飛隻好硬生生的忍住了。


    雷橫臉色一冷,盯著何鼎,一字一頓的說:“是嗎?你敢不敢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何鼎聽了,心裏咯噔一聲,欒飛惹不起,雷橫同樣也惹不起啊。


    他忽然後悔自己平時光顧著醉心於扶乩之術,應該趁早兼修一下看黃曆推良辰這一第二專業了,搞得今天自己倉促出門,落得如此左右為難的狼狽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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