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派?”另一人來了興趣,“這門派不是在南邊嗎,離我們遠得很。” “要去簇玉峰拜訪呢,實在是蹊蹺,千葉派和我們附近的那個簇玉峰,向來沒有交往啊。” 另一人哈哈笑起來:“仰慕已久唄,就像我思慕這芙蓉姑娘良久,來一睹芳容還不行嗎?” 顧淩霄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那邊鴇母喜滋滋迎了上來:“少俠是第一次來吧,不知心儀哪位姑娘?” “那就……”顧淩霄頓了頓道,“芙蓉吧。” “喲,少俠眼光可真好,”鴇母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芙蓉是我最可心的女兒。不過這個時辰她還睡著,你看……” 顧淩霄掏出幾錠銀兩擺在桌上:“不急,我等著。” 鴇母把銀子塞進袖袋:“那少俠就請樓上等著吧。” 顧淩霄在那兩位男子詫異的眼神裏起身走了。 鴇母目送顧淩霄上了樓,一轉身又看到一位極打眼的白衣男子站在門口。 她心中暗喜,今天不知是什麽好日子,這麽俊俏惹眼的人物,一個接一個地來。 遲寧一進門就聞見了極濃重的酒氣和脂粉味,他皺著眉在人群裏找他那胡作非為的徒兒。 大廳中間的台子上一舞姬正在起舞,周圍一片叫好聲。 舞到激烈處,那舞姬拋出了手上的花。 遲寧手上一沉,掌心裏落了多紅芍藥。 那姑娘輕盈地下了台子來到遲寧跟前,聲音嬌嬌軟軟的,叫他:“公子。” 鴇母會看眼色,知道這女兒有意,順水推舟問:“公子覺得我們櫻枝如何?” “我找男子。” 遲寧不自在地往後退了幾步。 鴇母是左右逢源十幾年的人精,此時麵上竟生出三分為難:“那這……公子怕是來錯了地方。” 一片哄笑聲中,遲寧準確地瞥見了斜上方的高大人影。 遲寧冷了臉,張著眸子瞪顧淩霄。 顧淩霄卻站在二樓的欄杆後,彎著眼睛朝師尊笑。 顧淩霄不知道遲寧此時在心裏罵他孟浪,他是真心歡喜。 暖煙樓的人都戴著一副笑臉,男人笑是見色起意,姑娘笑是逢場作戲。 隻有遲寧穿著白衣站在中間,淺色的眼瞳盯著他,帶了嗔怪。 這點怒氣唬不住人,反而像薔薇莖的刺,紅梅蕊上的冰雪,更讓人想攀摘。 “我的人,”顧淩霄沉聲道,“來找我的。”第15章 腰疼 顧淩霄帶遲寧進了二樓的包廂。遲寧怒意未消:“幾月未見你倒是長能耐了,還來暖煙樓,怎麽不直接帶個女孩迴搖光殿?” 顧淩霄避重就輕:“好師尊,許久沒見了,你不想我麽?” 遲寧不答,握著踏鴻劍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 想打這個兔崽子。 顧淩霄繼續道:“我想你想的緊。” 遲寧:“……” 兔崽子不光要打,還要罰他去流雲崖思過,罰十年。 踏鴻劍的劍鞘橫在顧淩霄脖子上,遲寧說:“跟我迴去。” “不能迴去,”顧淩霄收了笑臉,認真道,“千葉派弟子來江洲了,目的不純,前幾日我和他們同宿一家客棧,在那大弟子霍柳身上放了傳音蝶。” “我發現他近幾日經常在暖煙樓附近活動,許是有什麽陰謀。” “傳音蝶”能監控宿主的行蹤,但有效時間隻有三天。 聽到霍柳這個名字,遲寧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上一世最後一日的情景:雷電,驟雨,刺骨的冷。 這輩子的霍柳,還隻是千葉派掌門門下的大弟子。 “你來是為了跟蹤霍柳?” “自然是的,”顧淩霄把頸上的劍輕輕拿掉,“不然師尊以為我來幹什麽?” ……以為你來逛花樓。 遲寧理虧,當真以為自己冤枉了徒弟。 偏偏顧淩霄不知道見好就收,他又往前湊近一步,彎著嘴角:“師尊懷疑我真的來找樂子?” 遲寧:“不是……”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是鴇母嬌聲道:“少俠,芙蓉姑娘來了。” 顧淩霄:“……” 這一瞬間,顧淩霄在遲寧的眼神裏讀出了混賬,輕佻,不學無術等幾個詞,最後,一絲凜冽的殺氣閃過。 顧淩霄慌忙後退,卻還是被靈犀捆成了個粽子。 “花言巧語!”遲寧罵道。 “不是花言巧語,有正事還沒辦呢,”顧淩霄著急辯白,“我沒見過這女孩,隨意叫的,就為了掩人耳目。” 像是要證明顧淩霄所言非虛,門外的鴇母話鋒一轉,對另一個人殷勤起來:“定好的房間一直給您留著呢,就在這間旁邊。” 那人應了一聲,腳步聲往前去了。 鴇母又說:“芙蓉啊,要不你先去伺候楊公子,這邊不開門,幹等著也不是辦法。” 門內,顧淩霄無辜地眨眨眼睛:“聽腳步聲,是千葉派的功法,他確實來了。” “好師尊~你就幫我解了吧。”顧淩霄轉過身,被捆住的手腕朝著遲寧。 霍柳今日沒穿千葉派的道袍,特意喬裝打扮了一番,表麵看來和普通公子哥無異。 房間臨街的一側有露台,顧淩霄撐著木欄杆一躍,穩穩落到了另一邊。 “師尊,我拉您。”顧淩霄朝遲寧伸出手。 遲寧淡聲說了句:“不必。” 他足尖一點,下一刻就出現在顧淩霄身後。 靈犀纏上顧淩霄的手腕,遲寧牽小狗一樣牽著顧淩霄往裏去:“楞什麽,走了。” 顧淩霄伸到半空的手掌轉而摸了摸鼻子:“好。” 修士的感知力驚人,遲寧往靈犀上注入了功法,靈犀連著兩人,能隱去他們的氣息,避免被發現。 遲寧和顧淩霄潛入的是包廂裏屋,低垂的簾幔將它和外間隔開,此刻霍柳正坐在外間的桌邊,等人來。 他們藏在一扇屏風後,背後是木窗,十分隱蔽。 霍柳等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房門終於被推開。 來人戴著銀色麵具,圖案可怖的麵具遮住了他上半張臉。 看不見麵容,那人全身的打扮也很普通,素色布衣,身材瘦削,放到人群中極不起眼。 但不知為什麽,遲寧看著他,卻覺得很眼熟。 好像許久前有過一麵之緣。 霍柳開口,叫那人:“焚琴。” 焚琴坐到霍柳對麵,沒有寒暄,霍柳三言兩語交代完來意,道:“此次拜訪事關重大,還請長老配合。” 邊說,邊把手中的玉簡推了出去。 焚琴把玉簡收好,麵上看不出什麽情緒:“放心,我們峰主會全力相助。” 峰主,簇玉峰可隻有三位峰主! 遲寧抬眼看顧淩霄,和顧淩霄有急事相商,卻發現他用左手笨拙地擺弄著靈犀。 悉悉索索一陣後,靈犀在遲寧手腕上也打了個醜醜的結。 於是他們都成了被牽著的小狗。 遲寧咬牙:“做甚。” 顧淩霄抬抬手腕,很滿意自己的作品:“綁一起才安全。” “幼稚。” 遲寧去解手上的結,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身後的屏風,撞得屏風發出吱呀一聲響。 動靜不大,但足以驚動外間的人。 “誰?!”霍柳拔出佩劍,掀開帳幔進來,仔細搜查每一個角落。 屏風後沒有人,衣櫃裏沒有人,窗戶也沒有被人翻過的痕跡。 霍柳狐疑道:“方才分明有動靜。” 焚琴的目光劃過空蕩蕩的繡床,並不像霍柳那般緊張:“可能是老鼠在咬木頭,別草木皆兵了。” 床榻下,遲寧屏住了唿吸。 剛才情況緊急,顧淩霄拉他躲進了床底。 現在顧淩霄虛虛壓在他上頭,他們肩抵著肩,離得極近。 遲寧能聞見顧淩霄身上的味道,幹淨清冽,像雨後的勁風;一抬頭,還能看見徒弟微微滾動的喉結。 遲寧拘謹地移開眼睛。 這個姿勢很費力,遲寧背後硌著冷硬的地麵,腰背一塊,酸楚異常。 但是外麵的兩個人還未離開,霍柳多疑,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出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