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特斯比的女兒,你跑這裏來做什麽?”,鬼頭除了揚起頭,並沒有再挪動地方。幽影之力的缺乏已經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他已經顧不得什麽龍的威嚴,沒有趴著同萊迪講話就不錯了。


    身上帶著青春以及野性的氣息,女子平舉右手,翻轉,攤開,露出被綠色光暈包裹著的惡鬼的雕像。“為了這個而來。”,有著小生意氣的女子,眼裏沒有畏懼,動作上也沒有遲疑,她正拚勁全力的激發龍笛。


    鬼頭歪著腦袋,考慮了一會兒,“吾為鬼頭,強大的紅龍,難道要聽命於你這個小姑娘嗎?”,說話間它站起身來,龐然巨獸俯視地麵渺小的人類,龍的威壓全力開放出來。它的氣勢不斷攀升,臉部的神色愈發風怒起來。雖然它已經因為缺乏幽影之力而奄奄一息了,可是脾氣上來後,哪裏管得了這麽許多,瞬間提起所有剩下的能量,外放出來。


    萊迪被強大的威壓所控製,連直起身體都困難。她周身的依衫在狂暴混亂的氣流中瑟瑟作響。她不得已用手擋住額頭,護住眼睛才能勉強的同巨龍對視。“鬼頭…這樣真的…好嗎?”,萊迪必須要用全力,才能在威壓下站住,才能說出來自於休的勸導之言。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此行的風險,管家說的沒錯,龍就是龍,她在鬼頭麵前實際連螻蟻都算不上,一個不慎在這裏丟了性命才是最正常的事情。不過萊迪有著不服輸的性格,她的全身都因為竭力抵抗威壓以及緊張的形式而出汗,艱難的境況卻沒有擊垮她的鬥誌,她正在排空一切雜念,為完成契約拚盡全力,“你很虛弱,急需能量的支持,而同我結成契約,正好可以滿足幽影之力的補給。”,隨著她漸漸適應,萊迪的吐字變得連續,語氣也平穩下來。“你生氣了,怒氣讓你體內所剩無幾的幽影之力枯竭,現在迴答我,是想要締結契約生存下來…亦或者放棄契約,就這樣隕落成為岩洞中的枯骨,你一言可決,我絕不勉強。”


    萊迪的這番話,是休告訴她這麽說的。他讓萊迪不用在意道義和傳統。於龍的契約,完全是一種儀式性質的互利關係,即使鬼頭內心不情願,它也必須接受萊迪的契約,不然它將無法挺過沒有能量的日子。休相處來的,提升契約成功率的辦法就是這樣,現實讓巨龍被掏空,營缺乏能量而待在龍穴裏不動,再激怒它,使得它失去最後的退路,再拋出契約,到時不怕它不簽。他是這樣告訴萊迪的。雖然過程有些出路,不過結果就如果他預測的那樣,鬼頭被逼上了絕路。


    “醜八怪,快選,要麽聽命於我,要麽去死。”,萊迪是個很好的執行者。她充分領會了休的意圖,打算不給鬼頭喘息和思考的機會。她繼續激怒鬼頭,不息用上髒字。


    鬼頭年級大了,本身也不是一頭視尊嚴高於一切的巨龍(比如黑炎),可是它何曾遭受過如此的對待。羞辱,完完全全的羞辱讓它怒不可遏,鬼頭無法遏製住心中的怒火,它要用龍息把眼前的小丫頭燒成灰燼,甚至都無法平息心中的憤懣,它要用利齒撕碎小丫頭,用龍爪把對方撕成一條一條的才行。鬼頭再次揚頭長嘯,龍息不經控製的把由火石堆砌的龍穴頂部燒成了血紅色。


    萊迪感受到了滔天的龍威,她內心並不害怕,不過身體已經無法控製,在不停的顫抖著。龍笛上綠色的光芒擴展開來,包圍住她,讓她不至於在狂暴的龍威下被震死。縱然有龍笛的保護,並且心裏有了一定的覺悟,眼前的景象,暴怒中的鬼頭還是要超出了她原本的預計。她忍辱負重,仔細謀劃,味的是振興巴特斯比家而不是把命丟在這裏。看到鬼頭的架勢,下一刻就會向她發動攻擊,沒有訂立契約的情況下,龍笛真的能夠保護自己嗎?冷汗冒了出來,萊迪要緊牙關,準備迎接最後時刻的到來。她終究是個不服輸的女子,並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直視狂暴的巨龍,哪怕是死,她也要親眼看到自己的結局。


    咆哮以及龍息突然消失了。鬼頭的動作就像被人卡住了脖子,熊熊火焰和狂暴突兀的消失不見了。


    萊迪感受到環境的變化,更加仔細的觀察,她仰頭看到的,是鬼頭那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巨龍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便如一座肉山般倒了下來。


    沒有了龍威,萊迪恢複了對身體的掌控,她竭力的向這附近的穴壁衝去,在千鈞一發之跡,奪過了被龍壓扁的窘境。


    轟鳴過後,等待塵埃落定,借助龍穴中隱隱的紅光,萊迪發現鬼頭一動不動的摔在地上。“鬼頭?你還好嗎?同意訂立契約嗎?”


    “……”,聲息全無。


    萊迪疑惑的靠近,她仰頭看著巨獸的身體,想要確定對方的死活,卻發現一切都無從著手。“出了什麽事?”


    “還用說,餓昏了唄。”


    突兀的聲音來自於後腦勺方向,萊迪猛的迴頭,看到的是近在咫尺,如房屋般大小的龍頭。


    “喲,小姑娘,膽子不小,感罵暈一頭龍。”,噴著腥臭味道的熱氣,張著血盆大口,半人高的,白森森的利齒閃著寒光。


    “……”,人體倒地聲響,萊迪直接暈了過去。


    ……


    ……


    “這都是你的錯。”


    “你有點臉吧,就這幅尊榮還站在別人後邊說話。”


    “都是你說的,這個女人膽子大,有魄力。誰想到一下子就暈了。”


    隱隱約約聽到人爭吵,萊迪勉力的睜開眼睛。頭痛欲裂,喉嚨幹的裂開似得。她呻吟著半趟半坐起來。


    一人一龍正在鬥嘴。由於這次龍離開的遠了,她不再害怕。這頭巨獸她認識,鐵槍鎮淪陷的那天晚上,青色巨龍降臨,盯住了鬼頭,導致領地淪陷。事後她才知道,這是頭風龍,翔龍堡的青翼,被人俘虜後成了休.福斯特的契約龍。她還記得聽到消息時的驚訝,到現在她都無法理解,一頭擁有巨龍的強大部隊,在軍力占有極大優勢的情況下,對上一支由農兵組成的烏合之眾時,是怎麽輸的,而且連龍都被人奪了去。然後她見到了休.福斯特,她理解了,這個男人麵前,沒有什麽是無法實現的。


    那個人自然是休.福斯特,被她看做奇跡的男人。


    “噢,你醒啦!”,休走過來,把她扶了起來。


    萊迪這才發現,自己並非躺在硬地上,而是某人的鬥篷被當做了床單。“你…怎麽來了?這頭龍又是怎麽迴事?”,萊迪的頭腦很好,遽然遭到變故,沒有幾秒鍾時間,思路便開始活躍起來。


    “他是不放心由你一個人馴服紅龍,才來幫忙的。果然,靠女人,什麽都幹不成。”


    討人厭的聲音來自於風龍。縱然巨龍的威壓依舊,萊迪還是沒有感受到威嚴,更何況這頭龍還在那裏滿嘴噴糞。“哼!我放倒了巨龍,這難道是靠不住嗎?”,姑娘斜眼瞥著青翼,不滿之意明顯。


    “你放倒的鬼頭?別笑死人,根本是它自己餓暈的,也不知道是誰,一看到本打野就倒在地上,看那嬌滴滴軟綿綿的樣子,別提多較弱了。”,青翼做出極為欠抽的表情,身體還一抖一抖的極盡揶揄之能事。它的後半句話,更是尖著嗓子的諷刺。


    “你…真是沒教養的龍,不愧是瘋子家的走狗,一點教養都沒有。”,萊迪怒極而笑,轉眼拿青翼的過去說事兒。


    風龍一蹦多高,風怒的用肉翅拍打岩壁,數不清的碎石落下。“你個小娘皮,膽敢嘲笑本龍,看我不…”


    白色的光暈遽然亮起,想要發作的青翼被來自於龍笛的光芒壓製,硬生生的爬在地上,“你這頭多嘴的家夥,先取得族人的同意再自稱龍吧。我可是記得黑炎叫你爬蟲來著。”


    休的聲音響起,也不見他有多麽風怒,他話語中的諷刺更是露骨,可青翼就像見到貓的老鼠,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就像一頭挨訓的小狗。


    休冷哼一聲,轉向萊迪,“不要被它誤導,這家夥其實就是一頭披著龍皮的田園犬,骨子裏賤得很,惹事生非不說,還會影響正事兒。”


    萊迪都驚了。


    這是怎麽迴事兒?一個人竟然把一頭龍訓的像小狗似得。她可是見過父親對待鬼頭的態度。麵對年老體弱,並不兇殘的紅龍,老巴特斯比伯爵可是小心翼翼,全程賠笑,別說把龍當做小狗,就說是把龍當做長輩看待也不為過。怎麽到了休身上,變化就那麽大呢?她在心目中對休更加高看了一眼。


    休把掉落的龍笛還給萊迪,“繼續吧,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這樣可以嗎?鬼頭還暈著能訂立契約?”


    “這有什麽不可以,乘著他暈倒,意誌力薄弱,沒有設置心防,正好訂下契約。”,休麵帶微笑,神態輕鬆的說出了顛覆三觀的話來。


    萊迪表麵上答應,心裏卻在哀嚎,“怎麽迴事?守護巨龍訂立契約不應該是很嚴肅很莊重的事情嗎?怎麽在他這裏,就變得同狗販子偷狗差不多的格調!”


    綠色的光暈激發,很快光快包裹了龍笛。惡鬼雕像的頭部,綠色的光芒閃動,沒入昏迷不行的鬼頭的額頭位置。


    兩人一龍不再打岔,大家凝神擯棄。十幾息的功夫,鬼頭身體一顫,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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