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先生一愣,「柴兄,你怎關心起這些事情來了?」


    柴公常笑嘻嘻地道,「沒什麽,隻不過是觀這兩個孩子的麵向與他們夫妻不同罷了。」


    「確實如此。兩個孩子都非藍怡所出,」無名先生點頭,又加了一句,「不過勝似己出。」


    柴公常哼哼笑了,「看來這個弟子,你滿意地很呢。」


    「不瞞常兄,確實如此。」無名先生撚須而笑。


    周衛極抱著文軒,藍怡領著宇兒下山坡迴家。


    雖說今夜無月,但滿天寒星閃爍並不覺得黑,但周衛極還是提醒提著燈籠的藍怡和宇兒,「小心腳下的三階石階。」


    「娘,小心。」宇兒也指著腳下的石階道,「最下邊一個台階比上兩個寬不少呢,別摔著。」


    「好!」藍怡笑嗬嗬地雙腳一跳,落在最後一階石階上,抬頭向著周衛極露出大大的笑意。


    宇兒見此,也雙腳跳下去。


    看著淘氣的妻與子,周衛極滿眼笑意,「很開心?」


    「嗯,很開心。」下了山坡,便是土路了,藍怡接過周衛極手中的燈籠為自己和宇兒照著,反正周衛極能夜視,有沒有燈籠無所謂。


    「宇兒也很開心。」


    「軒兒也很開心!」文軒摟著爹的脖子,「爹,你開不開心?」


    「爹也開心。」周衛極隨大流答道,隻是自己麵前的三個小傢夥,開心的怕不是同一件事吧。


    「爹,迴到家咱們還打拳不?我看常爺爺身邊的兩個護衛,好像很厲害呢。」宇兒迴頭問道,「你看他們,一動不動地站那麽久。」


    他們哪有一動不動,明明眼睛都轉來轉去的。藍怡笑道,「打拳,娘跟你們一起。」


    「好嘞!」宇兒拉著娘的手,「爹娘,今天秦夫子教了一首新詩,宇兒念給你們聽,好不好?」


    兩人點頭,宇兒抑揚頓挫地念道,「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宇兒真棒,剛學的就念得這樣熟練。」藍怡表揚道,秦飛鵬乃是宇兒入義學時的夫子,後來因為要刻苦攻讀,才又請了蘇永珅幫著教半天書。兩人教學之間還是有些差異的,若論起來,蘇永珅教得更係統,秦飛鵬講的內容更通俗些。


    宇兒被娘親表揚,小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娘,迴家打完拳,宇兒想去溫室裏洗澡,可不可以?」


    溫室種上後,升起了火牆,西院的浴桶又被搬進溫室內,宇兒和文軒又愛上去裏邊泡著。


    「娘,軒兒和哥哥一起洗,好不好?」文軒還是老樣子,什麽都跟著哥哥一起來。


    藍怡和周衛極相視一笑,推開家中的大門,「好,都洗,加上香草好好洗。」


    晚上打完拳,賈氏帶著兩個小傢夥洗澡,藍怡和周衛極迴到屋內。藍怡拿出《大周地誌》看著,這本《大周地誌》不是她初時從夏婉那裏借來抄錄的那一本,而是周衛極後來送她的。比起藍怡自己的手書,這本書上的字要規整很多。


    周衛極坐在旁邊,笑問道,「常先生果真就是柴公常,還真讓你猜對了。」


    藍怡嘻嘻一笑,「恩師在東平頗有盛名,東平離京城很近,常先生與恩師彼此認識也屬正常。不過兩人的交情這樣好,還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無名先生是兩榜進士出身,雖未做官但在京中呆了幾年,想必是那時與常先生相識的吧。」周衛極解釋道。


    藍怡好奇地合書問道,「這些你怎麽曉得呢?」


    周衛極摸著她的小腦袋,「於伯說的。」


    說完,他從懷裏取出一塊印章,「這個給你。」


    藍怡拿在手裏細看,一寸見方的青田石印章上刻的是「藍怡藏書」四個隸楷字,手柄雕刻打磨光滑,握在手裏很舒服。


    「這是你刻的?」


    周衛極有些不好意思,「嗯,刻得不好,你先湊合著用,以後我再給你刻塊更好的。」因為送她書後,她總是在書的尾頁寫上何年何月何日誰贈的,卻不寫上自己的名字,周衛極便課這枚印章給她用。


    藍怡興沖沖地取過印泥,翻到書的尾頁,慎重地刻上去。


    黑色墨書「普和七年十二月十日,周衛極」一行字之下,鮮紅印泥的藍怡藏書四個字,十分顯眼,看著也格外舒服,藍怡心裏也暖暖的,「這枚就很好了,謝謝你。」


    見她果真喜歡,周衛極嘴角翹起,不枉他刻壞了十幾枚印章,才終於有這一枚拿得出手的,「你我之間,客氣什麽。」


    「嗯!」藍怡開心地又取出幾本書,一一刻上印章。


    周衛極看到幾本書上「普和七年五月十六日,雷天澤」一行字和後邊被她刻上印章,忽然又覺得不舒服了。


    雷天澤這廝,還真是哪都有他!藍怡不曉得他的心理變化,開開心心地刻完自己手邊這幾本書,小心地把把印章收起來。


    「衛極,下次再刻一枚印章吧,還是四個字,『極藍藏書』好不好?」


    極藍藏書,周衛極和藍怡的藏書,他們兩個的藏書。


    周衛極聽了,頓時雨過天晴,掛起更大的笑意,「好。」


    藍怡把炕櫃裏新做好的薄棉衣取出來,「這件棉衣,你穿上試試,不合身我再改。」


    周衛極脫下外衫,穿上棉衣,「媳婦兒,不是去年剛做了新的,怎麽又做一件?」


    藍怡上前,幫他係上扣子,查看肩膀處和腰身是否合適,「去年那件厚,入了三九再穿,這件是剛入冬時候穿的。嗯,很合適,就這樣吧,你明天就穿上,風涼了,莫凍著。三九天有去年的厚棉衣和羽絨坎肩,今冬再冷,雪再大也不怕。」


    周衛極伸手把她摟住,低低說了一句,「媳婦兒,你真好。」


    去年她給自己隔牆送衣服時,他就想著這樣把她摟在懷裏。


    藍怡把臉貼在自己新做的棉衣上,「比起你來,我做的少了許多。」他給自己蓋房子,送自己書,給自己刻印章,可是自己卻沒有為他做什麽。


    周衛極火熱的唇貼在她的額頭上,「傻丫頭,你不是把自己給了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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