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大腦十分奇妙,每天醒來的時候,就像是電腦的重新啟動,如果放慢清醒的過程,你就會駭然發現,我們的大腦正在重新讀取睡前斷裂的記憶!


    那麽問題來了,誰能保證,我們所讀取的記憶,就是睡去之前的記憶呢?或許,你讀取的其實是另一份存檔呢?


    林正均恍惚醒來,隻覺得自己似乎才閉上眼睛此刻卻意外的清醒,這種通體舒泰精神旺盛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上一次的酣暢淋漓的美夢早已經迷失在紛亂的記憶之中,隨風飄散了。


    滿心愉悅的林正均緩緩睜開眼睛,因為他感覺光線有些強烈,果然,映入眼簾的是清澈得如同高清壁紙一般亮麗的藍天白雲,還有鼻端充盈的青草芬芳,以及一些腐朽有機物的怪味...


    等等!


    藍天白雲?草木和腐朽的氣味?


    這是什麽鬼?!我房間裏應該有這些東西麽?!


    難道...是傳說中的記憶讀檔錯誤?或者是...穿越了?!


    隨著林正均感官的迅速上線,越來越多的環境信息傳達到大腦,經過各個大腦分區的過濾整理,然後給林正均描述了一副並不完整的環境信息場景。


    露天!草地!泥土!


    這特麽是什麽鬼地方啊!?


    林正均側頭看著幾乎貼在臉上的草莖,強烈的荒謬感洶湧如潮,讓他忍不住想要大吼一聲,但是他卻死死的咬住了牙齒,因為有種奇妙的直覺告訴他,千萬千萬別這麽做。


    深唿吸,深唿吸,深唿吸...


    心髒啊奮力的跳動著,熱血啊,汩汩的奔流著,腎上腺素啊,讓林正均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


    林正均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不記得從哪裏看到的,果然,人類不過是被困在一個有機生命體內的一段程序吧?!


    關鍵時刻,靈魂就會被身體綁架吧。


    講真,林正均的想法不過是委過於人,不,委過於身體,事實上,身體奪取了林正均的控製權,不是因為身體比靈魂更加慌亂,而是靈魂的慌亂已經無法駕馭身體了,被身體綁架不過是一個錯覺而已,可惜林正均現在沒時間分辨這些微妙的真相,他被眼前荒謬的現實給嚇壞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正均的嗓子已經被快速進出的空氣磨得有些疼痛了,他終於得到了一個結論。


    “這,這是在做夢吧!”


    用力的閉上眼睛,但是光線殘忍的穿過了薄薄的眼皮,頑固的將紅外波段投射到了林正均的視網膜上,讓林正均覺得眼前一片暗紅。


    更過分的是遊離在空氣中的各種氣味分子,這些體積最小的有機分子,正無孔不入的穿透林正均的細胞膜,然後瘋狂的蹂躪嗅覺細胞,將自身的化學特征轉化為電信號,讓瑟瑟發抖的嗅覺細胞將之不停的送往嗅覺神經,然後達到大腦。


    “可以聞到氣味,可以看到顏色,可以感覺溫度,可以...嘶,好痛!可以,感覺,疼痛,尼瑪,這是什麽迴事!?這不可能是夢境!難道我他麽真的穿越了?!”


    當一切已經無可挽迴的時候,你需要的是找一個讓自己重新站立起來的理由。


    好吧,穿越了也不壞。


    作為一個社會人來說,不管用哪一種標準衡量,林正均絕不是一個成功的人,他也沒有認為自己是一個幸福的人,所以,不論是客觀還是主觀,林正均隻是一個平庸又平凡的普通人,而普通人沒有什麽成就的同時,也沒有什麽放不下的東西。


    除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之外,林正均真的沒啥好留戀的。


    所以唏噓了片刻,林正均忽然有種莫名的興奮在心裏滿滿的發芽壯大起來。


    曾經以為早已經死透了的野心和幻想,竟再一次神奇的借屍還魂了!


    也許...可以重活一迴?!


    也許,可以做的更好?!


    也許,這次能行!?


    這是每一個人都會有的...錯覺,沒錯,就是錯覺!


    林正均不知道,決定一個人命運的固然有許許多多的外界原因,但是主觀條件不改變的話,結果重來多少次都會大同小異。


    好吧,簡單的說,就是爛泥就是爛泥,不會因為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天氣就不是泥了。


    於是,依然愚蠢的林正均站了起來。


    輕風拂麵,吹動了林正均單薄的睡衣。


    睡衣?


    是的,睡衣,好冷!


    林正均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抱緊了雙臂,雖然這樣並不會讓他獲得更多抵抗寒冷的能力,所以他的皮膚雞皮疙瘩墳起,肌肉有些不受控製的收縮,所以,他顫抖著觀察著這個世界。


    暫時忘記寒冷,舉目看去,林正均發現自己處於一個不大的林間空地上。


    樹林並不太密,但是也不稀疏,從樹木的樣子看,好像都挺熟悉的,這說明自己沒有去到另一個星球...吧。


    空地麵積大概有半個足球場大,看上去很平整,齊腰高的雜草叢生,間雜著一些高高矮矮的灌木叢,以及一些斷裂的樹樁,草葉泛綠,枯葉能占一半,看上去或許不是春季,也不是冬季,結合冷嗖嗖的小風,大概率是深秋了吧。


    倒是跟曾經生活的世界的季節一樣呢!


    這麽一個奇妙的想法突兀的跳出來,然後林正均發現自己竟然坦然的將熱乎乎的過往毫不猶豫的劃進了‘曾經’這個分類之中,真是一個無情的人啊。


    也許,應該誇自己接受能力炒雞強大!?


    林正均咧嘴笑著,抱緊了臂膀,抵禦著凜冽的小風。


    臥槽,這麽下去會不會被凍死啊?如果真的被凍死了就搞笑了,是不是第一個被凍死的穿越者?


    不對,就算曾經有百八十個被凍死餓死或者掉進糞坑裏淹死的穿越者,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就算自己真被凍死了,別人也一樣不可能知道,所以,這是一個偽命題,我果然好聰明!


    林正均給自己開了玩笑,企圖緩解心理的慌亂無措。


    “好安靜,好和平的世界啊!”


    林正均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麽辦?是應該先想辦法取暖呢,還是先去探索一下環境,看看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什麽樣的世界?


    這裏真的好安靜,沒有喧囂的蟲鳴,沒有吵雜的鳥叫,連風都顯得十分陰險,總是悄悄的侵襲,不斷的奪走自己的體溫。


    安靜就安靜了,但是和平恐怕未必,隻是林正均妄自下的不負責任的結論,而且,很快他就被打臉了。


    這麽安靜的環境下,一點點的動靜很容易被發現,更何況對方可能並沒有隱藏行跡的意思。


    悉悉索索的動靜一下就將林正均的視線吸引過去,原來那些不是斷裂的木樁啊!


    竟然是活物?!


    褐色和綠色調和起來,應該就是它們的膚色,灰白的眼瞳像是死物一般,樹皮一樣的肌膚,還有殘存在頭頂的撮撮毛發,以及...四肢和身體,這他麽的是人?還是怪物?


    林正均想要跑,但是卻發覺自己根本邁不開腿,就像是被夢魘給魘住了一樣,雖然他覺得自己理智是完全清醒並在線的,但是身體卻又一次無恥的綁架了他。


    甚至他想要怒罵都變成了牙齒咯咯的磋磨,喉嚨裏咯隆咯隆的發出奇怪的響聲,一雙眼睛瞪得快要凸出眼眶的限製了。


    對上了!視線對上了!!


    林正均覺得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一樣,那叫一個透心涼啊!


    那是一雙什麽樣的眼神啊!


    不,不是像猛獸一樣兇殘,也不是像獵食者那樣的戲謔,也沒有居高臨下的俯視,沒有仇恨沒有嗜血也沒有麵對食物的渴望和興奮,隻有冷漠,對,就是冷漠,一股能冰凍靈魂的冷漠。


    然後,那幾個綠色的怪物,或者是野人,又或者是喪屍什麽的就高高的躍起,好驚人的彈跳力,如果他們去參加nba比賽的話,肯定能輕鬆碾壓那些可惡的外國佬。


    林正均的思維又成功的發散了,雖然,並不怎麽應景,但是他也隻能做這些了,畢竟被自己的身體給綁架啦嘛。


    距離遠的木樁,不,距離比較遠的怪物向前躍起,快速的跳躍前進,距離近的怪物...已經侵占了林正均的大半視野,遮蔽了藍色的天白色的雲。


    就這麽結束了?!


    好可憐好可悲的穿越者!


    或許,在這些怪物的眼裏,自己隻是一個好弱雞的獵物吧,如果不是想要吃了自己,它為啥長大了嘴巴呢?那鋒利的牙齒是典型的食肉動物吧,可是,這個身體結構分明就是人類吧?那五官輪廓,就是人類吧!?


    林正均好怕!


    然後,他的身體竟然能動了,關鍵時刻,身體放棄了繼續綁架他的靈魂,不願意繼續背負這個黑鍋,於是林正均慌亂的轉身想要躲避淩空撲來的怪物,隻是,他的動作如同慢動作一般遲緩。


    然後,林正均順利的被怪物撲到在地,兩人,不,一人一怪在草叢裏翻滾撕咬!


    對的,單方麵的撕咬!


    真他麽的痛啊!


    尖利的牙齒咬在頸側的軟肉上,還用力的撕扯,劇烈的疼痛衝擊著林正均的大腦,林正均下意識的慘叫,想要推拒雙手卻被死死的控製,他隻能感覺自己滾燙的血液噴射,冰冷的感覺可怕的蔓延。


    掙紮,無力的掙紮,撕咬,不停的撕咬!


    場麵過度兇殘不可描述。


    林正均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痛死的,而不是失血過多而死。


    然後,他醒了。


    猛烈睜開的眼睛,視野中是熟悉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的吸頂燈罩上哪熟悉的黴點,還有上次換燈泡時自己按在天花上的黑手印,以及熟悉的煙味,是床頭櫃上煙灰缸裏的煙頭。


    ‘嘀鈴鈴,嘀鈴鈴...’


    ‘嗡嗡嗡,嗡嗡嗡...’


    手機的鬧鈴和震動聲,那麽遙遠而真切。


    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消退,懈怠的腎上腺素遲來一步,肌肉開始收縮,心髒瘋狂的跳動,汗水如同打開了水龍頭一般洶湧而出,胃部猛烈痙攣著。


    “嘔~”


    林正均一翻身,趴在床邊劇烈的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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