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室值班表上畫了個紅杠,傅衍白的那一欄寫的是紅字:請假。傅衍白居然請假了?紀冉有些意外,旁邊護士站的幾個小護士已經對他很熟悉,走過來一個就對紀冉道:“來找主任吧,他不在。”“他去哪了?”紀冉從沒聽傅衍白說過請假。小護士搖搖腦袋,一旁的護士長跟著飄出來:“主任請假那當然是很重要的事!你要不去個電話問問。”紀冉對這個漂亮母老虎還心有餘悸,先給傅衍白去了個電話,沒人接掛掉之後道:“謝謝護士姐姐,我在醫院等一會兒吧。”“嗯。”護士長說完,又突然想起點什麽,道:“對了,程多多今天也在醫院,掛白細胞呢,你要是無聊可以去找她。”她這麽一提醒,紀冉才想起來,好像確實快到了程多多手術的日期。移植手術是非常龐雜的綜合大型手術,對病人的身體狀態要求很高,其中最重要的指標就是血糖和白細胞。如果達不到標準,必須在手術前輸液提到標準值。紀冉問過護士才知道,程多多因為白細胞不達標,已經在醫院掛了兩天的吊瓶。“誒,小陳,她上次的藥是不是快掛完了?主任走的時候怎麽說?”小護士忙打開記錄表:“說今天和明天還要再掛兩瓶,爭取後天手術。”護士長跟著皺了皺眉:“那她家屬呢,這瓶一會兒可就掛完了,後麵的藥得去繳費拿了。”“嘶,這個...我也不知道她爸什麽時候來啊。”小護士臉色犯難,紀冉看了一眼時間,走過去扒上護士台:“姐姐,我幫她付吧,別耽誤時間。”護士長略微遲疑了下,但這種事都是在醫院工作的人最不樂得挨的事,找家屬要錢,弄不好就容易出問題。雖然紀冉不是家屬,但他這段時間經常來看程多多,再加上和傅衍白的關係,護士長倒沒多想什麽:“也行,先掛上水別耽誤時間,等她爸來了我跟他說。”小姑娘見到紀冉,自然開心的不得了,紀冉陪她畫了一會兒畫,等到程遇過來,已經是晚上8點多。紀冉其實沒打算提,但小護士兩嘴就說完了墊付藥費的事。畢竟一邊是三四十的男人,紀冉隻是個學生。程遇隨即點頭,掏出手機:“多少,我轉給他。”小護士:“一共3897塊2毛。”程遇微微愣了下。他抬頭看了一眼紀冉,過了片刻又低迴去:“轉了,謝謝你了。”紀冉摸摸鼻子:“沒事。”“傅醫生今天好像沒在?”程遇知道紀冉是傅衍白家裏人,一邊給程多多換水,一邊問:“他今天還來醫院嗎?我...還有些事找他。”他這麽問,但紀冉也不知道。準確的說他這幾天還在跟傅衍白認錯,話都沒能說上幾句。“我也不知道。”紀冉看了看睜大眼睛的程多多,揪著她的小辮子安慰道:“不過手術一定沒問題的。”程遇沒說話,程多多開心的衝紀冉點點頭。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下來,紀冉估摸著傅衍白是真的有事,今天迴不來,幹脆給孫阿姨打了電話,準備迴家。附屬醫院在最市中心的地界,周圍兩邊又是居民區,攏共四車道,沒辦法靠路邊停車。紀冉一般都是讓車停在過去居民區路口的地方等自己,省的開進醫院一堵就是半小時。他一邊肩膀掛著書包,手裏的手機混著路燈一起照在小路上,步子踩著樹影。忙活了一天。連傅衍白的影子都沒見到。紀冉想著便有些分神,走了幾步再看迴路麵的時候,卻莫名感覺自己的影子拉長了幾分。斜斜的邊線重出一個岔影,好像罩住了自己一樣。他下意識停了步子。很快,那個岔影也消失不見。八點半的天已經黑了個透,離走進居民區還有十幾米的距離,前麵沒了大路和鳴笛,隻有黑的樓影和單元門棟。紀冉的心跳快了幾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再次抬起腳步,雙眼直直的盯著地麵,但很快,那道岔影又從自己的影子裏慢慢分開來,像是有一道視線直直的打在背後。那一瞬間,樹聲和車鳴都炸開在耳邊。紀冉整個後背罩著一層涼涼的汗。他刻意放緩了步子,一邊裝作漫不經心的打開手機,飛快的給傅衍白和孫阿姨發了兩條定位,跟著突然扭拐了方向,直接站到離大路最近的一塊路牙還有路燈的地方。身前是唿嘯而過的汽車,沒有人行道的邊緣,漆黑的路邊很危險。紀冉隻能把手機屏幕打到最亮,對著來往的行車,即使他站在這裏顯得很像是找死。但他不敢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