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雲本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程思佑似乎認了真,猶豫片刻,竟又重新拿起刀叉,將盤子裏的東西一點一點全部吃光。


    歌雲的眼光不由溫緩下來,程思佑認真吃飯的樣子,仿佛有魔力般,竟吸引得她難以移開目光。


    她微微笑道,“你怎麽這麽聽話?”


    程思佑抹了嘴角,漫不經心的答道,“隻是聽小雲兒的話。”


    “小雲兒……”歌雲一臊,臉上扭了扭道,“你幹嘛把我叫的這麽惡心?”


    “你不喜歡嗎?”程思佑臉上閃過一絲黯淡,蹙眉道,“可我覺得小雲兒這稱唿很適合你呢。”


    “也不是啦……”歌雲訕訕道,“隻是太親密了吧。”


    何止親密,簡直就是讓人掉雞皮疙瘩的熱戀情侶。


    “我們不是好朋友嗎?”程思佑挽唇,故作歎氣道,“說實話,我從小到大都沒交過什麽朋友,難得交了個‘好’朋友,總要表達一下親密才甘心嘛。”


    從小到大都沒什麽朋友……


    歌雲猛地一怔。


    她何嚐不是呢?從小到大,無論多麽努力,都沒有朋友。迴想起來,和孟夢萌認識並交好到如今,也像是夢一般,很美好的夢。


    當時她對她也是百般的好,百般的聽話,百般的肉麻。


    隻因為她太怕失去,所以一旦得到,便比別人更加珍惜。


    ——


    這可惡的尷尬,都要怪程思佑的一個順手。


    歌雲緊眉閉目,將頭扭向透明的電梯窗外,不斷暗想著,快點上來幾個人吧。


    走到電梯間的時候,他們遠遠便看到電梯門在緩慢闔上,程思佑想也不想,一個鍵步上前,就按住了開關。


    沒想,電梯內,李顧聿和文曦正直勾勾的看著他們兩個。


    他一瞬不瞬,靜謐幽冷的看著程思佑,從他擋下電梯,到不假思索喚了一聲“小雲兒”。


    亦居高臨下、如俯瞰睥睨般,將涼薄的眼光從急急跟來的歌雲臉上,無息掠過。


    四人相視一瞬,李顧聿隻字未言,文曦隻得率先對程思佑道,“真巧啊,程少。”


    “曦姐今天格外的漂亮啊。”程思佑眯起眼來,將文曦從頭到腳認認真真打量一遍之後,才不濃不淡,神色輕魅的說道。


    文曦臉上罕見的染了紅暈,忙頷首道,“程少別開我玩笑。”


    程思佑卻不依不饒,瞟一眼不動聲色的李顧聿,繼續調侃道,“曦姐該不會,是在和聿約會吧?”


    這個程思佑,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四個人同在電梯裏,光靜靜站著都讓人窒息,他還偏偏要點上把火。


    想著,歌雲咬著牙,狠狠一腳踩向程思佑,卻被程思佑機敏的躲過,還捉住了肩頭,順勢就往李顧聿麵前一送。


    “但是聿啊,你女朋友可在這呢,你到底是要和曦姐交往,還是和她啊?我都快被你搞糊塗了。”


    歌雲猝不及防,身子被一推,腳下的猛力還沒收迴來,踉蹌一步,竟然踩在了李顧聿的鞋尖。


    她狹促的仰頭,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和恐懼,隻快速的看了李顧聿一眼,便蒼莽的倒退著道歉起來。


    “叮”地一聲,電梯門突然開了,她倒退的太慌張,鞋跟竟一不小心卡在了電梯閉合的縫隙中,陡然,身子便迅猛的向外倒去。


    程思佑大驚失色,剛想伸手,卻見一道漆黑的身影搶先一步,在他眼前,穩穩的護住了歌雲!


    歌雲被嚇得魂不附體,臉色駭白,迴神時,隻見自己已經埋入了一個結實硬朗的肩頭。


    她的整個身子被李顧聿用大力擭住,而他雙肩微攏,頭也狠狠頂住她的脊背。


    耳畔,傳來他明顯的喘息。


    是用力過猛之後,急促的心悸。


    歌雲猛然怔住,此刻,她身陷他的懷中,被他雙臂緊縛得生疼,但卻無比安心。安心得如同棲身在牢不可破的堡壘,雖知其蠻橫強霸,陰冷無疆,卻就是能眉頭不皺的托付一切。


    許久,文曦唐突的咳嗽了幾下。


    程思佑才反應過來,忙按停了電梯,彎腰要去幫歌雲把陷在縫隙裏的鞋跟拔出,可不等他動作,李顧聿已經將她雙腿一攬,脫去高跟鞋,打橫抱起,頭也不迴的往外走去。


    文曦臉上一閃而逝過濃鬱的落寞,直到程思佑追著李顧聿,三人都已經走遠了,她才深吸一口氣,緩慢的邁出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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