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他靜靜看著她,“怎麽?一下不夠,還要?”


    “不是!”歌雲立刻將手一擋,阻止李顧聿靠近,紅著臉道,“你的書那麽厚,我抄不完。”


    “是嗎?”李顧聿挑眉,含著欠揍的笑意道,“我還以為有了我的吻,你會動力加滿,跟我再要一本來抄。”


    她腦子是不夠用,可他也不用總當她弱智吧?


    歌雲擰巴著臉道,“我抄不完的,那書怎麽樣也得30多萬字,這樣吧,再抄一個小時,我就先迴家,大不了明天接著給你抄。”


    李顧聿思忖了一下,似乎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微笑著點點頭道,“每天抄書是個好主意,不過你不用這麽麻煩,晚上迴去不方便,就留下吧。”


    留下睡狗窩嗎?她死也不要!


    “不行不行,這裏沒睡的地方,我可不要睡……”狗窩。


    李顧聿眉頭斜挑,嘴角抽搐著笑了一下,邪邪聲道,“是出於人道主義才會給奴隸休息時間,既然你不要睡,那就抄到天亮好了。”


    “你……!”


    “合約書上不是講好的嗎?”


    歌雲瞪著李顧聿,瞪的眼珠子酸疼,也隻換來這麽一句。


    又跟她提合約,合約,合約!


    咬咬牙,她笑的麵部猙獰,好啊,他想逼她睡狗窩是吧,她偏不!不就是抄書嗎?誰不會啊,飛天連草無窮碧,天書萬張如等閑,她給他抄,抄抄抄!


    “這張字看不清,重抄。”


    “這張也是,重抄。”


    “這張還是,重抄。”


    “……”


    她真的不得不給李顧聿認個大大的輸。


    她抄著,他也沒閑著,居然在屋內就一張張讀起來了,還嫌她抄的慢不夠看,先不說他一目十行的閱速、還非要看她手書,書就在桌上放著,想看別忍著啊!


    於是,她三十多張珍貴草書就這麽廢了,重寫之後,速度慢了十倍不說,竟然又被駁迴。


    “這個字的撇太長,重寫。”


    “這字不規範,重寫。”


    “這字我不喜歡,重寫。”


    淩晨四點四十分,她終於按“要求”完成了謄抄的第一張。


    脖子和老腰已經要斷了。


    歌雲早困得眼皮都在戰栗,但不能睡,也抄不完,唯一的念頭就是幻想誰能把李顧聿碎屍萬段了。


    餘光掃見旁側的狗窩,一瞬,她明白了:他之所以會讓她作形式女友,隻是為了更好的糟踐她!


    她怒而起身,一把開了臥室門,燈還開著,卻靜寂出奇。


    床上沒有人,掃了一整,她才驚奇發現,李顧聿竟然蜷縮在飄窗之上,那高大的身軀就倚靠在窗簾邊,側臉望向窗外,無聲無息。


    叫了兩聲沒有迴應,靠近一看,他似乎睡著了。


    歌雲一怔,這人也真奇怪,睡了也不關燈,而且有床不睡,睡什麽飄窗?


    她爬上了飄窗,想要借機嚇他一跳,可是倏然,借著窗外泄入的銀白月光,她卻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張蒼白而又驚心的臉。


    月華似雪,隆冬年末、殘暖溫柔的雪。


    他麵若籠霜,深深淺淺光暈不齊,卻足以淡描出清俊絕倫的五官。


    但……那樣冷峻完美的臉,怎麽也會這樣眉頭深鎖,淚痕細布?


    歌雲心頭震了震。


    他臉上是深重的蕭索,如枯木之秋,滲著揮之不去的濃愁淡傷,嘴角微微抽動著,像是陷入了夢靨,眉頭越緊,身子也輕縮起來。


    她從沒見過他如此“痛苦”的模樣,莫名竟覺得心泛酸楚。


    腦中突兀重複起程思佑的話來,看來,可恨之人都有可憐之處。


    歌雲嫌惡的撇嘴,她可發過誓,不會先對別人多好一分的啊!但歎了口氣,猶豫片刻,她還是躡手躡腳爬下飄窗,將床上的被子一抱,小心翼翼給他蓋好,再關窗拉簾,關燈,退出房間。


    將謄寫好的兩張紙放在桌上,已經五點十分,她再度看了看那個狗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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