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守夜人軍團戰戰兢兢,麗塔戰戰兢兢,李想戰戰兢兢,連帶著整個冰痕城明明沒再陷入永無休止的血戰中,卻也是每個人都戰戰兢兢。  冰痕城的狂暴風雪停了。  隻要稍微了解過這個古老據點曆史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連天的血戰過後,守城戰士又換了一批,魔術使用者在災厄長城就和流水一樣,一波又一波,能熬下來的人寥寥無幾,這也是為什麽放逐災厄長城一年等於死亡的原因。  即便是加入守夜人軍團,許多玩家也沒能熬過一年的血戰,更別說這些魔術師們,他們自豪的力量在這裏屁都不是,連異種浪潮抵禦起來都十分吃力,就不用說隨時可能落下的災厄攻勢了。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不想死。  隻有在這個地方,生命存在的意義才會被重視。  李想每天都在城牆上巡邏,自從後方的防禦建築一個個建造完畢,守城戰士就不用再和以前一樣捱著陰冷風雪徹夜在城牆巡邏了。  取代他們工作的是那些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機械生物。  現在生活環境變好了,物資資源不再緊缺,甚至連最駭人的風雪都停歇了。  可他們反而睡不著覺。  李想一次又一次從頭走到尾,死死盯著對向的星海。  那裏黑霧迷蒙,自那天冰粟君王蘇醒之後,異種大軍便如潮水一般退卻了,緊接著那些喋喋不休的災厄也一個個離開了冰痕城的警備區域。  三天,最多三天,如果冰粟君王要動手的話,很快就會有征兆。  可三天之後,依然什麽都沒發生。  直到第四天清晨,抱著赤鋒蛇刃巡邏的李想看到星海泛起一片片絢爛的星光,然後無數異種朝著更遠處奔騰,原本漆黑的海岸線恢複了寧靜和常態。  他終於肯定,這一波攻勢,結束了。  不知道什麽出於什麽原因,費鈺景他們選擇了放棄。  好消息立即傳開,冰痕城的戰士們紛紛抱頭痛哭,這幾天在生死之間的壓抑遠比血戰還消磨人。  麵對那些異種和災厄,即便是死,他們還有一戰之力,可若是敵人是一隻支配者,那他們根本興不起反抗的念頭。  就和麵對白王一樣,那是從靈魂深處蔓延而開的敬畏。  歡唿之後,新的任務紛至遝來。  災厄長城二期機械化工程不能落下,這次多虧機械化才讓他們能堅守陣地,因此對於李想的計劃,沒人再反對,一個個竭力執行,甚至協助他製作機械生物。  其他據點依舊在水深火熱之中,但他也沒有什麽辦法,冰痕城這點人手自保都還不夠,別說去支援其他據點了。  七大陸依舊一動不動,不過動蕩的局勢已經醞釀起了一波暗流。  紀斬血怒氣無處發泄,最後終於選到了一個倒黴蛋來承受他的怒火。  一夜之間,奧格海姆家族化為灰燼。  這是對紀若雨無聲的警告。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菲尼斯早就不是那個奧格海姆視為唯一繼承者的天之驕子,他是貨真價實的擬人化災厄,雖說已被李想淨化,但身份沒變,對奧格海姆家族根本沒有什麽感情。  借著這個機會,紀若雨幹脆將菲尼斯送往自己的玩家領地,避開了父親的怒火,至於奧格海姆家族,一個世家的倒塌,自然有無數狼群前去奪食,無論曾經多麽輝煌,龐然大物隕落之時,隻有無盡的悲哀。  李想一直記得當初去清理何家時的畫麵,有時候人類比災厄更可怕,他們借著清理的名頭肆意淩辱何家人,斬盡殺絕,那種深深的絕望讓他銘記在心。  這也是在燈塔黯滅,極夜隕落時他豁出去也要保住新極夜的原因。  他不想看到自己曾經親近的人也落到這個下場。  奧格海姆家族從超級世家除名,世家聯盟也空出了一個位置,這在往年都很少見,而空出的名額在一番操作後,順利被折家接手。  這個結果倒是很多人都沒料到。  自從李想建立緋紅之月後,他們都默認有朝一日這個冉冉新星會加入到超級世家行列。  可他沒有這麽做。  加入世家聯盟,和他們沆瀣一氣,就能得到人類陣營所擁有的大量資源,這是無數家族看重的東西。  有資源,就能培育人才,人才儲備足夠,就能出現玩家,而玩家才是這個世界的真正主宰。  這是亙古不變的至理。  可惜他們不知道,無論是源質資源還是武器裝備,緋紅之月所擁有的比世家聯盟還可怕。  根本不需要借助這個平台來壯大自己。  李想現在疑慮的是星海那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以費鈺景的性子,不可能做出這種半途而廢的事來,除非有什麽不可抗力。  一定是她悄然喚醒了冰粟君王,無論費鈺景的最初目的是什麽,都讓李想隱隱不安。  冰粟君王總是讓他聯想到當初在天空族遺跡差點被費鈺景吞噬的天空王遺骸。  然而即便是新極夜,也很難將手腳伸到星海去。  “不管怎麽說,退了總是好事。”  李想這麽安慰著自己,不過他有一種感覺,新一輪的大戰很快就會來臨,那時卷土重來的費鈺景將成為他的大敵。  星海。  一艘龐大的浮空戰艦慢慢落下,在那一片漆黑,沒有光芒的島嶼上降落。  四周都是恐怖的虛空風暴,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入到裏麵,經曆過幾次虛空穿梭,誰都迴不來原地。  人類的浮空戰艦居然會降落在星海島嶼上,這簡直是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奇觀。  島嶼上的一群異種偷窺著,嘶吼著。  它們中不少已經具備了初級智慧,和其他散落在星海的同類很不一樣。  注意到這點,從浮空戰艦上走下來的紀斬血眉頭一鎖。  他背後的女副官膽戰心驚,這可是災厄陣營的老巢啊!她隻是一名區區的1級魔術師,這輩子都沒怎麽見過異種,更別說這種仗勢。  她現在十分後悔央求紀斬血帶自己過來。  那些在四周暗暗隱藏的怪物,光是看一眼就讓她心跳不已,理智在被蒸發,負麵情緒在積累。  她快嚇瘋了。  這裏還沒有一點光芒。  “別怕,我給你施加了抵禦負麵情緒的魔法,不會對你造成什麽實質性的損害。”紀斬血笑了笑,魔法能有效幫女副官規避傷害,但是卻無法幫她抵禦心靈上自然而然產生的恐懼感。  “是、是......將軍。”  掃視了下四周,紀斬血也是第一次來到災厄島嶼,年輕時的他曾經來過星海,九死一生的迴憶消磨了他所有的鬥誌,自那以後,紀斬血便再也沒有和災厄交過手。  要不是這次接到雙月領主和吞天翼王的密信,他根本不會貿然來這種鬼地方。  不遠處的黑色迷霧裏站著一個白衣白裙的少女,她手裏提著一個破舊的箱子,寒風吹起她的發絲,看上去孤單落寞。  “小姐有請,跟我來。”千齒虛影的眼中依舊沒有任何高光,但人類語已經變得十分利索,要不是身上那股連女副官都能感受到的災厄氣息,紀斬血差點就以為她是一個人類了!  “記住,現在開始,一步都不要離開我的身側。”紀斬血對身後的女副官低聲說道,然後放開領域籠罩住自己和她兩人。  那個白裙少女是a級災厄!至少也能匹敵人類6級玩家,即便他是7級,也不敢小覷。  看樣子,還隻是這座島嶼主人的一個女仆,看來雙月領主他們是真的聯係到了一隻君主級災厄啊。  還是擬人化的那種。  千齒虛影走在前方,他們緊隨其後,島嶼的中央是一片漆黑的荊棘城堡,華麗絕美,建築風格和人類很像。  古堡餐廳,費鈺景正在首座等著他們。  冰粟君王身上的黑火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同時為了恢複力量,它又陷入了新的沉眠,不過這次,它換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休息之所。  這些當然不是她能辦到的。  蘭斯洛和白莉莉一起出手,才將這股黑火強行移植到她的身體裏。  蘭斯洛很欣賞費鈺景的野心和瘋狂,自從變成災厄後,他從木訥寡言的玩家搖身一變成瘋狂邪惡的支配者,而白莉莉則是完全出於好奇。  她賜予費鈺景力量也是為了看她最後能走到哪一步。  費鈺景沒想到連星海都藏匿著一尊白莉莉的分身。  一般情況,魔法分身的戰力最高不過3級玩家層次,在星海根本不夠看,但她的這具分身居然硬生生逼退了原本暴怒的冰粟君王!  冰粟君王是舊時代的支配者,沒有人類意識,隻有本能,而讓它本能的退卻,可見這具魔法分身足以威脅到冰粟君王的存在!  即便它的實力因為黑火而消耗不少,但那也是實打實的支配者!  費鈺景剛升起的一絲自豪感在見到這對夫妻後蕩然無存。  他們似乎還有私下的賭約,白莉莉將千齒虛影留在了她的身旁就離開了。  蘭斯洛也不打算幹涉她的進化,隻是叮囑她完成這次接頭會麵,然後卷土重來,攻克冰痕城。  見到首座居然是一個人類少女,女副官低聲驚唿了下。  不是她刻意,而是這個女孩她認識!  “費鈺景......學妹?”  不會有錯,京北學府的費鈺景,曾經在0001號城市聲名大噪後又黯然隕落的少女。  女副官和她是在一場世家子弟的宴會上認識的。  那時的費家雖然依附於第十六分家,但依舊無法躋身到0001號城市的上流社會,為了家族,為了往更高的地方去,費鈺景用自己的美貌和實力結識了不少超級世家的年輕俊少。  起初女副官還以為她要走和她們一樣的路,靠出賣肉體博取這些少爺們的青睞,因此主動上前結交。  沒想到這才幾年,費鈺景竟然會以這種身份坐在這裏。  紀斬血聽到她的話也是身體一震。  他不認識這個少女,但卻聽過她的大名,畢竟和李想有那麽多的糾葛,最後還反叛人類陣營,墮入災厄,可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是這片島嶼的主人!  難怪這些寄宿的異種具備初級人類思維。  島嶼的主人會吸納無數異種作為附庸,汲取它們力量的同時也會賦予自己的靈魂印記給它們。  這些異種會在漫長歲月的進化中漸漸展現出主人的一些特性。  擬人化異種的可怕之處不用多說,假以時日,她的大軍將會是人類的一個噩夢。  “兩位請坐。”費鈺景點了點下首空餘的位置,桌上擺滿了各種食物,隻是看那樣子,女副官就難以下咽。  雖然都是按照人類的喜好燒製,但原材料不是災厄就是異種......  人麵蛛的身體被切碎成拚盤油炸,異蟲的肉一塊塊分散做成的紅燒肉。  費鈺景用刀叉輕輕送入嘴裏咀嚼,看到他們並不動手,有點不悅。  “放心,我從不吃類人生物,這些異種和災厄都剔除了對人體不益的毒素,吃吧。”  主人都這麽說了,再不吃就是不給麵子了。  紀斬血硬著頭皮吃了一塊異蟲肉,還別說,味道挺不錯。  女副官是無論如何不敢吃的,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哪有這麽強的心理素質。  能忍住不反胃就很不錯了。  “學姐剛進入紀將軍手下工作麽?”費鈺景也不逼她,拍了拍手,幾道鬼魅般的身影一一入座。  千齒虛影坐在她的左手第一位,食盤裏一條白皙的大腿格外惹人注目。  “是、是......”身旁坐滿了災厄,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而且那個漂亮的白裙少女在啃什麽?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大腿。  氣氛壓抑。  “小鈺,我可以吃了她嗎?”千齒虛影抹了抹嘴上的鮮血,聲音清澈。  她還是喜歡稱唿費鈺景為小鈺,這是母親給她的設定,至於小姐,是費鈺景的要求。  因為這個稱唿,一直以來,隻有一個人這麽叫過她。  費鈺景微微皺眉,但知道自己無論怎麽說,也無法扭轉白莉莉設定的惡趣味,隻能放棄。  千齒虛影看起來和人類妙齡少女無異,但實質上是個十分兇殘的災厄,死在她嘴裏的人類不知道有多少,在她眼裏,根本沒有什麽敵人和朋友之分。  隻有食物,和食物儲備。  女副官打了一個寒顫,求救般看向紀斬血。  “別嚇到我們的客人,你要吃的話,地牢裏關著不是還有很多嗎?”費鈺景瞥了她一眼。  千齒虛影露出一個迷惑的表情。  “可她們已經沒了人性,我喜歡吃恐懼感十足的人類。”  “那下次去冰痕城吧。”費鈺景打斷了她的話,轉頭看向紀斬血,“好了,紀將軍,我們還是先講正事吧,看上去你也沒什麽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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