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鐵的自爆讓一群人始料不及,再看時他的屍體已經化為細膩的白灰,隨風而逝。


    被李想死死壓在身下的鳴緒感覺一股熾熱的氣息從四周傳來,焰浪滔天,雷聲震顫,天地仿佛在那一刹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耳畔嗡嗡的轟鳴聲不斷,她的七竅流出殷紅的鮮血,視線一片模糊,隻有沉重的喘息聲從心房傳出。


    “李想!鳴緒!”八雲愛的聲音好像來自九天之外,飄渺不定,鳴緒頭疼欲裂,身上的人死死按住自己,雙手觸及之處溫熱滑膩。


    八雲愛看著渾身是血的兩人,都快分不清誰是誰了,她不確定李想是不是真的死了,擔心隨意移動他的身體會導致不可預期的後果,隻能這樣輕聲唿喚著他們的名字。


    過了許久,鳴緒才吐出一口氣來,然後幹咳不止,她鬆開抱著李想的雙手,抹了下臉頰,下意識去看身上的人。


    “李想......”鳴緒的腦海中一片亂麻,這是她從未有關的感覺,就像是在水裏憋氣了許久上潛時卻發現又進入了新的一片汪洋,那樣的絕望。


    八雲愛看著李想血肉模糊的後背,捂住嘴巴,淡白色的骨骼隱隱透出身體,血肉焦黑,要不是他當時爆發出了驚駭的力量,狂鐵的自爆恐怕早就把他轟成了灰燼。


    “你還好麽,鳴緒。”八雲愛從身上撕下布條小心地幫鳴緒擦拭著眼睛,這才發現她兩隻眼睛中左眼是一隻琥珀色的義眼,在極夜時她時常用眼罩遮住正常的右眼,難道她的義眼也能看清東西?


    “咳咳......我沒事,李、李想呢?”鳴緒幹咳不止,也不敢輕易動彈,她緊張地詢問,這是八雲愛第一次看到這個在極夜中被二班暗地裏稱為冷血動物的女孩露出這麽慌張的神情。


    八雲愛搖了搖頭,旋即又補充道:“暫時不清楚,我不敢動他,得等懂醫療的晚晴過來看。”


    另一邊,bàozhà過後,白彌茶幾人的攻勢更加淩烈,寶劍侍從無心戀戰,血氣爆發後的他即將進入虛弱階段,可這群人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明明都快到強弩之末了,突然又生出了無限戰意。


    眼看戰局越來越糟糕,寶劍侍從怪叫一聲,舍棄了一條手臂打算脫離戰場,卻被姬晚晴識破了心思,徑直跟了上去。


    “別殺他!留著有用。”白彌茶高喊一聲,姬晚晴的動作卻沒有任何停歇,紅著眼繼續進攻,抄起地上陳凡的斬骨刀就朝著吸血鬼寶劍侍從的腦袋砍去。


    就在刀鋒即將斬落之際,她的身體被天草烈與陳凡一起拖住,而白彌茶也趁機製住了妄圖逃離的寶劍侍從。


    “你們去看李想那邊,這家夥我來處理。”白彌茶迴頭衝著陳凡三人喊道,姬晚晴嘶吼著想要繼續殺寶劍侍從,卻被陳凡狠狠一下打了一個耳光,這才清醒了點。


    她眼中的猩紅之色逐漸褪去,雙手早已不堪重負,古武印記的長時間激活對身體負擔極大,她再這樣下去遲早弄垮自己,陳凡自然不會任她這樣透支。


    姬晚晴清醒後迅速飛奔到李想那邊,在看到他後背處猙獰的傷勢後也嚇了一跳。


    她立即蹲下,招唿大家慢慢移開李想,鳴緒得以脫身,立即站起來看向姬晚晴,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姬晚晴從身上撤下許多的黑色繃帶,以最快的速度幫李想包紮背後的傷口,止血,檢查身體狀態。


    過了片刻,她搖了搖頭起身輕聲道:“不行,他的氣息太微弱了,狂鐵的自爆幾乎損傷了他的所有內髒,後背的血肉也大部分融化了,除非是精通治療的魔法師大人,尋常醫療手段救不了他了。”


    “而且......”姬晚晴頓了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而且什麽。”鳴緒低著頭,聲音極輕。


    “我估計,李想的心髒已經損壞了。”姬晚晴猶豫了下,還是對著他們說了出來。


    “怎麽可能!”陳凡懊惱的抱著頭,心髒要是受損,別說是他們,就算是玩家也活不下來!


    那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和大腦並列,無可替代。


    鳴緒蹲下輕輕將李想的身體翻過來,果然,在他的心口處鮮血不斷,甚至能看到殷紅、破損的心髒在輕微跳動著。


    胸腔近乎撕裂。


    “唔......”八雲愛捂住嘴巴,天草烈走來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然後一言不發地看著李想。


    這個少年在最後一戰時驚豔了所有人,麵對底牌層出的狂鐵,連白彌茶都不敢說自己能贏,李想卻生生將釋放了傳承魔術,激活砝核的狂鐵給擊敗了。


    要是他能活下來,極夜怕是會迎來一個恐怖無比的畢業生。


    但現在......


    可惜。


    “節哀順變。”天草烈歎了口氣,同齡人中他還沒敬佩過什麽人,李想是第一個讓他真心感到敬佩的,無論是人品還是實力,都是頂尖。


    “不,還有辦法。”鳴緒咬牙,坐在地上看著李想的臉龐。


    腦海中反複跳躍著無數的畫麵。


    在極夜訓練營,李想突兀的站起來為自己說話時的眼神;


    在源質分解屋,李想看到她將蒸汽手qiāng藏起來時的慌亂和舒了一口氣的模樣;


    在荒野時,她遞水給他時,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在雙子燈塔上,李想將從燈塔內跌落的自己緊緊抱住的溫暖;


    在麵對冬零家時,他那出乎意料的拒絕和笑容;


    在二期訓練時,兩人逐漸磨練出來的默契和種種場景......


    她從沒體會過這樣奇怪的感覺,和別的殺手同伴一起時從未有過,在他的身邊就能很安心。


    “他不會死的。”鳴緒猛地起身,一把按在李想的胸口處,揭開焦黑的源質作戰服,金屬盒子殘破不堪,隱約還能從殘骸裏看到它的模樣,就是因為它的破碎,才會將李想最重要的心髒給破壞的。


    金屬盒子承受不住狂鐵自爆的威能而炸裂,零碎的殘渣刺透他的皮膚和血肉傷到了心髒。


    看到這一幕,姬晚晴皺了皺眉。


    “原來是因為這個東西,這麽銳利的碎片難怪能輕易割碎他的皮膚和血肉。”姬晚晴的視線向下,在一堆殘骸中,還有一個冰藍色的奇怪晶狀體,樣子像是一顆心髒,上麵還能看到類似血管的藍色經絡,澎湃的生命力越過最後的殘存的冰結界傳遞到他們身上。


    無數負麵情緒用來,讓剛鎮定下來的姬晚晴差點又陷入了癲狂的狀態!


    這是什麽感覺?


    陳凡三人也不斷皺眉,那種絕望恐怖的氣息逼迫著他們離開,想走的遠遠的,不願意接近這個晶狀體。


    不遠處,寶劍侍從不斷傳來嘶吼和痛苦的shēnyin,極夜教授的拷問手段很殘酷,而白彌茶樂此不疲的折磨著身體素質極強的吸血鬼,聽起來就毛骨悚然。


    在他最後的一聲怒嚎下,白彌茶收手了,她滿意地跑來,將所有的信息都問到了。


    “各位,知道塔羅牌和梟將軍的交易內容是什麽嗎?軍部的s級機密信息和一顆災厄......心髒,呃?”白彌茶興奮的神色在看到鳴緒手中的晶狀體時霎時定格,她看了看幾人,又看了看李想,接著目光投射在鳴緒身上。


    聰慧的幾人立即明白過來。


    一些疑點連接了起來。


    雙手滿是鮮血的白彌茶尷尬地笑了笑。


    鳴緒“哢嚓”一下將手裏災厄心髒外最後的冰結界捏了個粉碎。


    “嘶——”白彌茶看了眼李想,大概預料到她的想法,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你瘋了?!”白彌茶低吼了一聲。


    鳴緒不聞不問,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隨後對著白彌茶和姬晚晴說道:“幫我,不然殺光你們。”


    她的聲音十分冷酷,沒有一絲感情,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認真的,即便陳凡覺得重傷的鳴緒完全沒能力辦到這個,但那種心悸的感覺讓他不敢輕易否認。


    “你瘋了?!”白彌茶又問了一句。


    姬晚晴的神色陰晴不定,最後還是蹲下幫她將李想的胸口用清水清理了下。


    猙獰的傷勢和幾乎外露的心髒再度震撼到了他們。


    “他的氣息太弱了,你這樣做,必須讓他先恢複一些,否則扛不住的。”姬晚晴抬頭看鳴緒,“給他血,他流失了太多血。”


    鳴緒點頭,下意識就伸手打算用利刃割手腕卻被白彌茶一把抓住。


    “瘋子,你們都瘋了。”白彌茶眼中滿是驚恐,隨後才慢慢冷靜下來,她揚起自己的右手掌心,又打開了李想的掌心。


    “用我的血更管用。”


    同樣的白龍印記。


    “白家......原來他也是白家的人!”天草烈咂舌,八雲愛和陳凡還一頭霧水,他立即解釋道,“她們是打算將災厄心髒移植給李想兄弟。”


    “什麽?災厄心髒給他?”陳凡大吃一驚,八雲愛恍然大悟,想起來以前在家族中,一些長輩偶爾會談論起的特殊研究。


    從古至今,無數年來,人類不僅在和災厄對抗,也在想方設法的研究災厄,它們為何如此混亂,又為何如此強大。


    隨著研究的加深,一種移植理論悄然而生,不過大多都以失敗告終。


    而且那些研究還隻是嚐試將一些不重要的部位移植給人類。


    這種異想天開的做法根本是無稽之談,但貌似也是現在唯一的辦法。


    災厄的移植已經被全麵禁止,畢竟沒有成功範例,還極不人道,現在更是被當作一次失敗的研究,淪為笑談。


    畢竟災厄和人類怎麽可能共存於一體?


    但移植的試驗一直存在,一是因為確實有一部分人能成功異種化,即便異種比災厄弱小無數倍,但依舊給了這種研究一絲希望,可惜的是即便是異種化,也隻能異種方完成,人類至今還沒自己移植成功過,還有就是因為操作性簡單。


    災厄的任何部位即便脫離本體也帶有極強的負麵氣息和攻擊性,隻要給它們寄宿的可能,就會瘋狂的與宿主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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