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弓來!”劉仁瞻一聲大喝,即刻有一名侍衛取了一柄長弓遞在了劉仁瞻的手裏。葉吟風心中一動,他看了看這名其貌不揚身形也不算高大魁梧的淮南節度史,隻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名淮南節度史隨意一拉,那柄厚沉的長弓便被他拉成滿月。劉仁瞻手中搭上了一支長箭,那長箭直指那傘蓋之下的大周皇帝柴榮。


    “嗖”的一聲,劉仁瞻手中的長箭化作一道流星激射而去,那長箭帶著唿嘯般的破空之聲向柴榮射去。感覺到了那尖銳的破空之聲,柴榮雙目一凝,首先做出反應的正是淩天雲,隻見迅速抽出了手中的寶刀,隨後他一個跨步擋在了柴榮的身前。但是下一刻,柴榮卻一把將淩天雲拉開了,他將自己的身子暴露在了那激射而來的長箭之下。


    “奪”的一聲,那長箭沒入了柴榮身前的一排侍衛腳,長箭沒入地中隻留下箭羽在微微的顫抖著。“乃等退下。”柴榮將左右退下,他向前走了數步,身子正好落在剛才那箭位置。“劉大人,好箭法,今日朕就再走近一些,好讓劉大人射個夠,請!”柴榮高聲喝道,聲音已經蓋過了那正撕殺正烈的戰場之聲。


    “陛下,不可!”很快就有大周將領衝上去擋在了柴榮的身前,但是都被柴榮給喝退了。他穩如泰山般站在那,他仰著頭靜靜的與那城牆之上的劉仁瞻對視著,他的神情很平靜也很沉穩,雙眼裏也沒有任何的異樣目光,隻有周身散發而出的天子威嚴卻是越來越濃鬱了。


    葉吟風一邊抵抗著從體內傳來那冷熱兩股氣流所帶來的痛楚,一邊望著那城牆之下被大周眾將簇擁中的大周皇帝柴榮。此時他的心中更是湧出百般滋味,說實話他對柴榮並無任何的憎意,相反他很欽佩這名大周皇帝的膽魄,更令他敬佩的是這名大周皇帝的雄才偉略,相對於這名中原皇帝來說,其他各國的皇帝都無此胸襟與膽魄。


    雖然戰爭本無對錯,但是葉吟風此時卻是為了家園而戰,而他不得不站在大周國敵對的立場。這種感覺很複雜,可以說是五味雜存,忠義難兩全,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所盡的是忠還是什麽,他覺得這應該是他的一個宿命,他知道壽州城遲早會被攻破的,但是他隻是為了圖一個心安,因為壽州城一破,定遠縣必破,他的故鄉將會成為大周國版圖的一部分。


    “嗞”的一聲,一道尖銳的破空之響激蕩而起,劉仁瞻臉色變得有一些複雜,因為他射出的那一箭隻落在了柴榮腳下的前幾步處。“天命難違啊!”劉仁瞻將手中的長弓一拋,他仰天發出一聲長歎。此時,攻城之戰已經激烈化,兩國將士交鋒縱橫,戰場之上又是一陣腥風血雨,林仁肇率領南唐軍隊從壽州城側翼向大周軍衝去。


    一場大周的攻城之戰又演變成了大周軍與南唐軍之間的短兵相擊,隨著林仁肇率唐軍氣勢洶洶而來,戰局之上開始發生了變化。柴榮在大周眾將的一致請求之下,終於踏上了停靠在淮河之中雄偉戰艦之上。最終,大周軍還是以攻城失敗告終,柴榮饒有深意的望了望那守在城牆之上的淮南節度史,最後隻能無奈下令收兵。


    這一日的攻城之戰打得無比的慘烈,不管是大周軍還是南唐軍都是死傷無數,大周終於罷戰收兵退至正陽關城內。而在壽州城下,卻留下了


    一具具鮮血直汩的兩國兵卒屍首,濃鬱的血煞氣息與那恐怖的死氣從死屍上彌漫而起,天地為之變色,淮水一片染紅,天地哀嚎萬物慟悲的景象油然而生。


    血色的殘陽,如血染的雲層,飄零在天穹之上烏鴉,永不信息的戰火,這一切都被葉吟風真確的掠進了眼眶之中。而他體內的血煞之氣與死亡氣息終於停止了折騰,那兩股冷熱迥異的氣息與他體內蛟龍血氣融合在了一起,使得他的體內宛如唿嘯澎湃掀湧而起的海浪般,但是他卻無法動用一分,哪怕是一絲一毫,也與他毫無相幹。


    一場大戰就此落幕,戰場已經清掃完畢,劉仁瞻帶著幾分落寞的背影離開了壽州城樓。看著那道並不算偉岸卻給一種無比堅實的身影,葉吟風心中流著一抹異樣的思緒,他知道其實劉仁瞻的心裏很清楚,壽州城遲早會被大周軍攻下,隻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麵對著氣勢如虹裝備精良的大周軍,壽州城卻又因各種原因導致援軍遲遲未到,劉仁瞻的心裏更苦澀無比。


    “小風哥哥,你感覺怎麽樣了?”陸宛茹絲毫不顧女兒矜持,她挽著葉吟風的手臂關切的問道。吞噬了那蛟龍的鮮血之後,葉吟風體內的異狀也告訴了陸宛茹,知曉此事的還有陸清風夫婦和沉中俠,但是他們卻沒有一點辦法,就好像是葉吟風的體內隱藏著一座巨型的寶藏,但是卻沒有鑰匙將這寶藏打開。


    後來眾人得出結論,唯一的辦法就是施展懸壺門絕技‘金針刺穴’之法,將體內的真元通過金針刺穴之法,將他體內的真元激活,使得全身的真元如以連貫而通。但是茫茫人海,又何處去尋得那懸壺門的傳人,那獨眼老頭離開已經半月有餘,卻是沒有一點消息,對此葉吟風卻很是淡然,他對自己的現狀已經很滿意了。


    隻是葉吟風心中還有一些隱隱的不安,那就是自己的身體會自動吸取死氣與血煞之氣,雖然那死氣與血煞與之氣暫時對他的身體沒有什麽影響,對他的神智也暫是沒有影響,但是他總覺這是一個隱患。他記得在虔州的時候,曾聽過張遇賢的敘述,有人為了吸取那無盡的死氣而挑撥了數次大規模的戰爭。現在他總算有一些頭緒了,他覺得這不是一個巧合,而是陰謀,雖然他還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陰謀,但是他總覺得自己應該遲早解決這個隱患。


    “我沒有事,這些天你也累了,還是早點去休息吧。”葉吟風推開了自己的房門向陸宛茹說道。“好吧,小風哥哥如果有什麽要宛茹幫忙的就說。”陸宛茹那皓如星辰般的眼眸泛出異樣的琉璃光澤,那如點漆般的眸子裏映出了那道修長俊雅的身影,她伸開了葉吟風的手臂化作了一隻歡愉若舞般的蝴蝶轉身進了隔壁的一間房。


    葉吟風看著陸宛茹離開的背影,不由得暗暗出神,他如何不知道這時而宛如鄰家閨秀時而又聰慧如精靈般的少女的心思,隻是他腦海裏卻還是莫名的浮現出了那張絕世風華般的容顏,他仿佛看到了那張期盼的臉龐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也仿佛從那張嘴角噙著笑意的臉龐上看到了哀怨的神色。


    緩緩的推開了房門,一天累積而來的疲意如潮水般湧來,葉吟風拖著有一些沉重的身軀走進了自己的房屋。實力沒有恢複之前,縱然他體內有蛟龍鮮血化作的真


    元,但是他還是如凡人般會有難堪的疲意湧出,他隨手點燃了一根燭台上的蠟燭,然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一轉身,卻從那跳動的燭火裏看到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隨著燭火搖曳不止,而葉吟風心中莫名的一凜,顯然是一名實力超凡的高手,他一進屋都沒有發現這名潛伏在他屋裏的高手。借著那微弱的燭光,他看到了一張清瘦的麵容,一名身著文士服飾的中年男子就這樣穩穩的坐在屋裏的一張木椅之上,那人眼裏射出不善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葉副閣主!”葉吟風認出了那名中年男子的身份,正是清風明月閣的副閣主葉敬軒,此時的葉敬軒卻不知什麽時候將自己臉頰上的美髯給剃掉了。葉吟風記得在皇都金陵時,自己參加清風明月閣的一次招徒大會曾見過這名葉副閣主,那時的葉副閣主一副風度翩翩般的美髯公姿態出現,而且那時的葉副閣主還對自己生出了殺意。


    “葉吟風,你還記得本副閣主就好,想不到我們又見麵了。”那葉副閣主的語氣一如既往般的森冷,應該說對葉吟風如此森冷。“葉副閣主關心之恩,小子如何能夠忘懷,卻不知葉副閣主到小子住處有何貴幹,小子住處簡陋不堪,沒有什麽美酒好茶招待,還請葉副閣主擔待。”葉吟風知道對方潛入自己房中必然不是什麽好事,所以他也沒有什麽好的語氣。


    “想不到你居然還記得上次的事,本閣主最後一次警告你,希望你以後離宛茹遠一點。”葉敬軒的語氣驟然間一冷,頓時一股磅礴的氣息從他周身散發而出。那磅礴的氣息之下是一股無形的威壓,那威壓如山嶽般沉重向葉吟風籠罩而來,使得葉吟風心頭一凜,同時那如山嶽般的威壓令他的唿吸開始不暢起來。


    葉敬軒冷冷的望著葉吟風,全身無形的威壓越來越強,而葉吟風隻是微微的一蹙劍眉,他腳下微微的一用力,他用全身扛起了那籠罩而來的威壓。同時他的體內更是血氣翻騰不已,融化了蛟龍鮮血的真元不禁的發出陣陣咆哮之聲,使得狂壓而來如山嶽般的氣勢一滯,葉吟風那微曲的身軀也在那一瞬間一直。


    “葉副閣主未免管得也太寬了吧,葉某與誰交往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再說了,宛茹要與誰交往難道也要經過你這位副閣主的同意嗎?”葉吟風的語氣突然一冷,他毫不客氣的向對方責問道。他自然知道這名清風明月閣副閣主的意圖,但是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怕事的人,雖然他實力不剩兩層,但是葉敬軒卻以勢壓人,他還沒有放在眼裏。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覺得你配得上宛茹嗎?本副閣主奉勸你一句,還是離宛茹離一點,否則你會後悔的。”葉敬軒一聽,那消瘦的臉龐上泛出一抹毫不掩飾的殺意,他那雙細長的眼眸裏射出淩厲的目光,似乎有一種恨不得即刻殺死葉吟風的衝動,但是他還是沒有動手。


    “後不後悔那是葉某的事,就不勞葉副閣主關心。葉某累了,要休息了,如果葉副閣主沒有其它的事,請自便吧。”葉吟風自然沒有好臉色,他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這是淮南節度史劉仁瞻給他安排的房屋,附近自然也住著一批奔赴而來的江南武修,葉敬軒還沒有膽大到眾目睽睽之下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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