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葉吟風感覺到了一股山雨欲來般的壓抑氣氛,淩天雲同時也似乎感覺到了一道難以卸下的重壓使得自己透不過氣來。他策馬緩緩的馳向大周軍營,看著這群氣勢高昂的大周將士,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而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容,在戰後又會剩下幾張,無情的戰火總是那樣的殘酷,但是令人無奈的是,卻又無法拒絕。


    趙匡胤一如既往的站在自己的營帳,在他的營帳裏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那是大周國與大唐國接壤的地域圖。此時的趙匡胤身上散發出一股越來越濃鬱的威嚴氣息,似乎有一股不怒自威般的氣勢縈繞而起。他的身後便是大周數名悍將,王彥超與李重進霍然在列,還有一名似乎穿著豔亮盔甲並不適應的中年漢子。


    淩天雲將坐下的馬匹交給了負責馬匹的兵卒,他一身便服轉身向趙匡胤的營帳走去。來到了趙匡胤的營帳前,他看到了一張英朗的麵容,一名身著反射著刺眼陽光盔甲的年輕裨將正守在趙匡胤的帳前。這名年輕的裨將看到淩天雲的到來,他給淩天雲一個淺淺的笑意,隨後臉色一肅,眼中精光如炯燭。


    淩天雲徑直走進了趙匡胤的營帳,那營帳裏都是他熟悉的大周將領,還有一名新起的將星,便是他的舅舅封不破。而守在趙匡胤帳外的則是他的表哥封彥珂,封不破父子自封家大難之後便一直效力趙匡胤,此戰以趙匡胤為主將,封家父子也跟著一起出征大唐。


    “承蒙陛下龍恩,為報我大周無辜枉死村民之仇,此戰由我趙匡胤為主帥征伐南唐。此戰至關重要,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布防軍事要塞,聖陽門弟子已經派出潛入壽州城內,不日將取得南唐壽州城布防軍事情報。我大周戰艦不日便可抵達淮河,連同水師修搭橋梁,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壽州城,壯我大周軍威。”


    趙匡胤虎目生輝慷慨呈詞,淩天雲冷冷的望著這名與自己結拜的義兄,他知道義兄趙匡胤的眼眸裏有著一種令他很是費解的光芒在閃爍著。縱觀在場的大周將領,他們眼裏盡是熱切的期盼與高昂的戰意,卻沒有更多的複雜神色。他覺得至高平之戰後,自己的這名義兄似乎變了,變得讓他有一些不認識了。


    接下來趙匡胤又下達了一係列的軍事命令,軍防布署和軍事要塞的建成,一道道軍事命令分派下去。而他手中的那指揮杆不時的在那巨型的地圖之上不住的圈點著,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淮河以南的那座高巍的大唐城壽州。攻打壽州成了大周伐唐的第一戰,此戰極為關鍵。


    “三弟,你心裏有怨言?”,待趙匡胤退去了其他大周將領後,他看了看淩天雲一眼問道。“二哥,此戰非打不可嗎?”淩天雲揚起炯灼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義兄,他不解的問到。他雖然從軍營裏走出,但是他卻在心底厭惡戰爭,從北漢到大周,他經曆了也不少的戰爭,但是他卻異常的憎恨戰爭。


    “三弟,你還太年輕,你根本就不知道戰爭的意義。戰爭並不是一味的殺人或是被殺,戰爭的目的就是為了天下太平,戰爭的目的就是沒有戰爭,你明白嗎?”趙匡胤虎目射出熠熠光芒,他的目光透過那營帳向那熾熱的天空射去。


    “二哥,誰都知道這是一個陰謀,一個針對我大周與南唐之


    間的陰謀,可是為什麽你們還要以這樣的名義伐唐。戰火燃起,又會死去多少無辜的人,在這軍營裏的每一位袍澤,又會少多少?”淩天雲眼中仿佛浮現出了撕殺衝天的戰場,一個個熟悉的袍澤在他的麵前倒下,他無奈的問道。


    “隻要有戰爭就會死人,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我大周將士死在戰場之上本就是無上的榮耀。那件事不管是一個陰謀也好,還是真實發生也罷,陛下需要這個理由就夠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現我大周國至高平之戰後一直修生養息,我大周國日漸壯大,正是開疆辟壤的好機會。南唐地處富庶的江南,但是軍事國力不強,正好是我大周開疆辟壤的對象。而我們身為大周將士,也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這一切都是大哥的意思。”


    淩天雲知道二哥趙匡胤所言非虛,但是他的心裏卻還是有一些無奈,不管這是誰的意思,他卻不願意看到與自己同甘共同的袍澤倒在自己的麵前。與高平之戰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大周發動的戰爭,雖然打著以報血仇的理由,但是誰都知道這隻不過是一個大周進攻南唐的借口罷了。


    默默的離開了趙匡胤的營帳,淩天雲遇到了自己的舅舅封不破。“你與大將軍談了些什麽,看你的臉色這麽差。”封不破好奇的向淩天雲問道,“沒有什麽,我不想打這場戰而已,感覺很煩。”淩天雲匆匆的向自己的營帳走去,他苦澀的向封不破迴答道。


    穿過了一座座營帳,淩天雲來到了自己的營帳。“小雲,不是舅舅說你,你身為大周先鋒將就不能有這樣的想法。現在大周將士氣勢高昂,如果讓他們知道你這個先鋒將心裏怎麽想的,必定會士氣大跌。我們身為軍人,自然要服從軍令。你大哥是大周皇帝,二哥又是這次伐唐的主帥,此次正好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封不破長歎一聲勸解道。


    “軍人服從軍令是天職,但是這一場戰爭卻很讓我不解,同為漢族同袍,卻又自相殘殺。如果我大哥要我去打契丹,我義不容辭,南唐也是我漢人的國度,死傷的更是漢人子民。”淩天雲無奈的迴答道。


    “對了,你見過郭大帥派來的使者沒有,那邊的情形怎麽樣?”封不破向淩天雲問到。“郭大哥那邊的情況很不樂觀,契丹軍步步緊逼,他們在燕雲十八州不斷的遭遇契丹軍的圍巢,現在歸義軍隻能遊蕩在十八州,卻沒有一處安身之所了。”淩天雲眼裏流露出一絲隱憂說道。


    “郭少帥是不是想讓你北上支援。”封不破繼續問道,“這倒沒有,他們現在還可以應付得過來,隻是提到了我與那契丹三皇子耶律縱橫的三年之約。耶律縱橫的實力突飛猛進,幾乎是一隻腳邁進了至天之境了,不愧為天下第一高手的首徒。”淩天雲雙目裏閃出團團戰意濃濃的烈焰淡淡說道。


    “你們不是在商都有過比試了嗎,為何這場戰約還沒有結束?”封不破很不解的問道。“那一次隻不過是我們這些漢人年輕一輩與契丹人之間的比較而已,我與耶律縱橫的戰約還沒有正式開始。雖然他的武修境界突飛猛進,但是真要打起來,孰強孰弱還不一定呢。”淩天雲戰意凜凜的說道。


    “你自己心中有數就行,舅舅也幫不上你什麽忙,封家的仇也落在你的身上了。你


    表哥的武學天賦你也知道,小蟬那丫頭現在也是生死不知,唉。現在舅舅也老了,就靠你們年輕一輩了。舅舅不奢什麽,隻希望你有一番成就,不要辱沒了封家與淩家的先祖。另外你這種消極的話就不要再說了,特別不要在將士們的麵前說,大周需要的是一名銳意無雙所向披靡的先鋒大將,明白嗎?”


    來自北邊的消息讓淩天雲心中焦慮,但是大周伐唐之戰更是一觸即發,他還一直沒有葉吟風的消息。這一次大周伐唐之戰,注定要讓他與葉吟風站在敵對的立場,他心中更是躁意重重。看著離去的那道略帶落寞的背影,一股苦澀的滋味突湧心頭,封家的血仇未報,表妹封小蟬生死不知,還有那個該死的‘天啟之玉’,這一切都如幾座大山般,重重的壓在他的雙肩上。


    葉吟風與範八姨迴到那無名酒肆時,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怒了,隻見酒肆之內一片狼籍,桌椅台凳盡被砸得四分五裂。見葉吟風迴到了酒肆,很快就有鄰裏上前告之了事情的詳細經過。原來是那不甘心的蔡家少爺領著一群大唐官兵闖進了這酒肆之中,沒有任何的言語,這群大唐官兵對著酒肆就是一陣亂砸。


    心中湧出的怒火讓葉吟風雙目充斥著銳利的光芒,看起來還是他太低調了。他覺得那蔡家的少爺應該會就此罷手,卻不料對方變本加厲,把這酒肆砸得一片狼籍不堪。酒肆的鄰裏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紛紛的勸說葉吟風離開此處,那些兇神惡煞的官兵一定會再來的。


    葉吟風在這裏也生活了三四個月了,他模樣清秀卻又隨和為人,自然很討鄰裏的喜歡。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那蔡家少爺步步相逼,居然動用了官兵,民不與官鬥,這個道理誰都懂得。看著這些淳樸善意的鄰裏,葉吟風心中不由得長歎,現在大戰在即,那蔡家之人卻明目張膽肆意亂砸,卻是不知道是誰給他這麽大的膽子。


    默默的收拾著這一切,葉吟風心中的怒意開始緩緩的退卻,而範八姨也臉色一霜,如果不是葉吟風阻攔,她必定會衝出去。最後兩人將這酒肆收拾了一番,當他們收拾完時,夕陽早已西墜,蒼茫的夜色開始揮灑而下。


    看著那閃爍不止的橘色燭光,兩人默不作聲的吃著從鄰裏救濟而來的飯菜。葉吟風破天荒的開了一壇酒,他向範八姨看了看,而對方給他一個雙頰生緋般嫵媚笑意。那一刻,葉吟風似乎覺得自己已經醉了,範八姨的年齡雖然大他很多,但是範八姨保養得特別好,勝雪般白皙皮膚,那豐腴的身姿玲瓏有致。


    沒有內力護身的葉吟風很快就進入了醉意,朦朧的眼神裏帶著幾分迷離的光芒,眼前的這名女子似乎容貌也開始變化了。他仿佛看見那張令他魂牽夢縈般的絕世容顏,那光潔如玉般臉龐,那含柔帶媚般的眼眸,“南宮,是你嗎?”葉吟風迷離的眼神端祥著眼前的這名女子。


    範八姨微微的一怔,她揚起那張豔紅欲滴的嘴唇輕抿了一口酒,隨後她看到了那藍衫少年眼裏迷離的目光開始變了。一股從未有過悸動的感覺從她的心底湧起,那少年的身上有著令她陶醉的氣息,就算那少年已經開始意識朦朧,但是她覺得這少年還是讓她沉迷,她的心跳開始加快了,她臉上緋紅之暈更是越來越濃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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