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老者的另外一隻眼眸也睜了開來,他收起了那枯枝般的長臂,然後望著葉吟風,一抹詭異的笑意從那樹皮幹裂般的麵容上泛出。葉吟風心中一動,雙劍一凝,他看到了淩天雲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然後他再向那老者望去,卻發現老者已然消失了,連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些盤膝而坐的原始族人。


    葉吟風雙劍一揚,他雙眉緊蹙警惕的向四周打量了一下,他發現那祭台還是那祭台,搖曳的火把發出微弱的光芒,祭台四周的巨石並沒有任何的改變,他身處的那祭台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人卻已經無影無蹤了,那老者還有那祭台之上盤膝而坐的原始族人。甚至包括那廣場之上其他的原始族人都已經消失,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般。


    “哇”的一聲,從嘴裏噴出了一口血濃腥的血跡,淩天雲睜開了雙眼。掠入他眼眶的正是手持雙劍的葉吟風,當他的目光從葉吟風的身上移開落向了其它的地方時,他不禁的更覺到無比的驚詫。因為他所看到的與葉吟風看到的一樣,若大的廣場,火光搖曳的祭台,這裏隻剩下他與葉吟風二人了。


    此時的淩天雲有一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般的迷惑,他狐疑的向四周望了望,然後又將目光落在了臉色有一些凝重的葉吟風身上。“那個,到底怎麽迴事,這些土著人呢,還有那個巫司呢?”淩天雲顯然是問了一廢話。剛剛還在那巫神的領地戰得轟天暗地的,可是一迴到了現實中,所有的一切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此詭異的場景他還真的是第一次遇見。


    葉吟風的心在顫抖著,他不敢轉頭望去,他覺得這隻是一個夢,一個很詭異的夢。他覺得一踏入這片原始叢林就是一個很詭異的夢,他認為蘇流兒還活著,一定還活著。蘇流兒的死也是一個夢,所以他不敢迴望,他怕自已看到蘇兒那冰冷的身軀,他希望這一切隻不過是南柯一夢。


    淩天雲自然沒有注意到葉吟風那充滿矛盾般的表情,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身後的寶刀,發現那寶刀依然還繃在他的後背。然後他又向自已的身前望去,一淌鮮紅刺目的血跡正在那幽幽的星光之下泛著冷冷的光芒。這不是夢境,這是現實,但是那巫司與那些土著人詭異的消失,卻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目光再一次的遠望,他看到了蘇流兒的身軀正躺在一塊巨形的岩石之上,雖然他沒有看清蘇流兒的麵容,但是那胸口處觸目驚心的傷口卻讓他也莫名的一顫。他的臉色一變,此刻他這才發現葉吟風那怪異的表情,一種不好的預感突湧心頭,他張了張嘴,卻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他不知道該如何說,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是夢就是會醒的,葉吟風希望這隻是一個夢,一個令他都覺得應該是夢的夢。但是現實往往將人心裏的那株救命稻草給給淹沒了。淩天雲輕輕的拍了拍葉吟風的肩膀,卻還是選擇沒有說一句話,就像當初父親淩鐸之選擇以死明誌般,葉吟風也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隻是默默的陪伴在自已的身邊。


    火光衝天而起,那嫵媚的麵容,那玲瓏有致的身軀,還有那顆赤誠之心,以及印在葉吟風腦海裏那纏綿的時刻,這一切都被那熊熊燃起的大火給吞沒了。看著那衝而而起的火焰,葉吟風仿佛從那火焰之中看到了那冷豔嫵媚的蘇流兒正向他露出傾城般的笑意。一切化為了灰燼,仿佛夢境已然清醒般,幽幽的星芒閃爍搖曳,淒冷的夜色茫茫迷迷,懷裏的那一縷幽香,穿過發際的那雙柔荑,一切都在那火光之中散去。


    看著葉吟風胡亂的從那祭台處抱來一陶罐,淩天雲並沒有要動手幫忙的意思,他隻是靜靜的看著葉吟風將那巨石上的灰燼盡數裝盡了那陶罐。然後葉吟風將那滿著灰燼的陶罐背負在自已的後背,他雙手輕撫著那陶罐,仿佛撫摸著初戀的麵頰般,心中歎了一口氣,淩天雲靜靜的看著葉吟風做完了這一切。


    幽幽的星光開始散卻,茫茫如漆般的夜色終將退卻,一抹如劍芒般的光線從東方搜娛破竹般將那幽夜撕裂而開。接著,白芒如潮水般沿著那道劍芒蔓延而開,劍芒開始減弱,但是白光卻越來越盛,最後,東方滾滾赤紅如火焰般的光芒緩緩升起,頓時萬道光芒從東方迸射而出,那光芒向天際劃破而去,夜色最終如那一塊黑色的幕布般,被東方激射而出的萬道光芒撕裂化為了虛無。


    迎風而立,長發飛揚,葉吟風摸了摸刺手的下巴,他自已都不知道自已的下巴長出了堅硬的胡茬子,陣陣刺癢的感覺從掌心湧來。也許這是一陣洗禮,也是一種成長,隻是他不希望這樣的成長,也不喜歡這樣的洗禮。身旁的淩天雲早就滿臉的胡茬子,那壯實的身軀加上滿臉的胡茬子,他就像一名滄桑的大叔般。


    “怎麽感覺你好像比我高了一點。”淩天雲時不時的從葉吟風的身邊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而葉吟風也隻微微的一愣,他看到淩天雲一副很是認真的表情,他感覺不到對方有任何的玩笑之意,然後他下意識的向淩天雲靠近了一些。果然,他發現自已確實比淩天雲高了一絲,也就那一絲而已。


    “嘻嘻,想到你邁出了那步,居然也會長高,真是難得啊。”淩天雲開玩笑的說道。“那在長白山是誰和誰孤男寡女相處一夜的,那以後怎麽沒有見你長高啊,莫不是你早就失了你的陽元。”葉吟風毫不客氣的打擊道。對於這怪異的事,他卻還是不大清楚,淩天雲取笑於他,他自然迴擊了。


    “嘿嘿,那一次是一個意外好不好。再說了,本大爺風流倜儻,哪裏會在意身高的。”淩天雲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迴答道。而他的迴答則是引來了葉吟風的一對白眼,“還風流倜儻,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是一蠻漢樣。哪裏有風流倜儻的樣子,我看你啊,比上次的野人好不了哪裏去。”葉吟風又一次的打擊道。


    孰不知,葉吟風在嘲笑淩天雲時,他自已也好不到哪去,此時他頭上的發絲早已經淩亂不堪,就是那一身藍衫也更是皺褶重重。兩人早就沒有了當初放南蠻之荒時那種英俊灑逸般的氣質了,兩人就像生活在這片叢林之中的野人,如果不是他們嘴裏還不時的冒出幾句話,外人見到一定會將他們當作這叢林之中的野人。


    兩人離開那詭異的原始族部落已經有好幾日了,他們漫無目的的漫步在這片叢林之中,隻憑著頭頂上的太陽與星辰來辨別方位。葉吟風也將蘇流兒離去的悲痛收了起來,淩天雲無意間的一句話讓他清醒了過來:“這件事你應該如何向那玲瓏穀的聖女交待,你不可能一直帶著這陶罐玲瓏穀吧”。


    是啊,逝去的人已經離去,但是活著的人卻還是要活著。“我會給她一個交待的,到了玲瓏穀,就給蘇流兒尋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然後將她葬在那裏。她的命很苦,希望她到了下麵會過的好一些。”葉吟風微微的一怔,然後很是平靜的迴答道。他已經將蘇流兒的事向淩天雲敘述了,對於蘇流兒的死,他心裏自然有一些難言的愧意,而要彌補那份愧意,隻有將左青衫的人頭提到蘇流兒麵前,他心裏也暗暗發誓。


    “想必弟妹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以弟妹的身份也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女子。但是就怕蒼穹門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將此事宣揚出去,你的處境堪憂啊。玲瓏穀要顧及其門派的顏麵,也不會同意你與弟妹的事,如此看來此事有一些棘手了。”淩天雲擔憂的說道。


    聽著淩天雲那不無道理的話語,葉吟風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蒼穹與玲瓏穀的壓力自然不能輕視,但是最主要的還是來自南宮的想法。大不了我們私奔浪跡天涯。”


    “這個主意不錯,你們倆雙宿雙飛,做一對神仙眷侶,何樂而不為呢。放心吧,一世兩兄弟,這一次我無論怎麽都支持你的,蒼穹門算什麽,大不了我們大幹一場。實在不行,咱們就將弟妹劫走,讓他們找誰聯姻雲。”淩天雲一聽頓時氣勢高昂的說道。


    兩人一邊漫步而行一邊有一句無一句的閑聊著,他們聊的話題無非就是對蒼穹門的憎恨之意。“早知道我們就在虔州將左青衫做了,也不會鬧出這麽多的麻煩來。不過,這一次一定要將他做了,為蘇姑娘報仇,蒼穹門的弟子能殺一個是一個,能殺一雙是一雙,好叫他們知道,蒼穹門也不過如此罷了。”淩天雲殺氣騰騰的大叫道。


    前方,瘴氣似乎越來越淡了起,透過那茂盛如密的叢林,隱約可見一片蔚藍的天空,兩人似乎已經走到了叢林的邊緣。兩人心中莫名的一喜,終於走出了這片叢林,他們按照那獨眼老頭給的路線圖,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玲瓏穀了。他們隱約還聞到了淡淡的花香氣息,再不是那種常年累月般樹葉腐朽的氣息了。


    兩人展開身形向那叢林邊緣衝去,他們落在了那叢林的邊緣,一股清新幽怡的空氣鑽進了他們的鼻中,令他們的精神不禁的一振。放眼望去,前方數座高聳入雲的大山縈繞著一層迷茫的雲霧,仿佛那大山就處於仙境之中。叢林邊緣與那幾座大山之間是一座小山,一條條清澈見底的小溪蜿蜒穿梭於那幾座小山之間。


    山上一片群花爭豔,陣陣花香氣息隨風飄來,那小山之間一排排農田宛如一塊塊翠玉般的寶石。農田中盡已經一片青油油之色,風吹過,有花的香氣,也有農田裏禾苗的清香氣息,偶爾還可以看見一兩頭粗壯的大水牛悠閑的在那小溪邊啃著青草,兩三名童稚弄髫小子在那小山中戲嘻著。


    這哪裏是傳說中兇險無比的南蠻之荒,這裏簡直就是世外桃源,那種自然的安寧、怡靜都展現得淋漓盡致。淩天雲呆呆的看著這一切,青山、綠水、孤煙,還有天真般的稚童。葉吟風那顆躁動的心也慢慢的平複了下來,他細細的感受著這一切,他感覺到了風的輕吟聲,他感覺到了花開爭豔般的熱鬧,他也感覺到了那潺潺流水般的百舸爭流,這一切都是最原始的大自然,一一的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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