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勇是京兆府的一名捕快,他僅是一名捕快而已,但是這段時間他已經忙的焦頭爛額了,可是那羊皮街附近巷子裏的小孩失蹤案仍然沒有一點頭緒。這讓他很是惱火,滿腔的怒火又無從發泄,隻能拖著疲憊的身體出去尋找一個又一個的線索。上頭已經發話了,近期之內再不破案的話,就讓他們全部卷鋪蓋滾蛋。一心想做個出色的捕快,常勇那焦急的心是可以理解的,卷起鋪蓋滾蛋倒還沒有什麽,隻是立誌要做一名破案如神的捕快的理想就有可能要落空了。


    不是他不努力,他比其他的捕快都要努力千倍甚至萬倍,也不是他的經驗不足,他比在職的捕快都要做這行更長久。同僚們升得升,調離的調離,走的走,可隻他還一意孤行守在這吃裏不討的職位上。但這些不能摧毀他成為一名出色捕快的信念,本性固執的他始終認為自己有做好一名破案如神的捕快的潛質。


    依然還是沒有任何的線索,兇手太多狡猾了,自己在那羊皮大街的附近小巷子裏蹲點了好幾個夜晚。那北風如刀般,將他那寬厚的胸膛又吹出了幾道裂口,臉上更是血痕條條。但那兇手似乎知道了他在那蹲點,卻沒有任何的動作,以至於自己這幾夜都做了無用功。白天自己也會化作一名普通的路人在那羊皮街的附近四處徘徊,但依然沒有發現一名可疑之人,都是一些這裏的常住戶。還有一些來去匆匆的過客。那些過客甚至都沒有停留半刻,哪裏有時間作案。


    本來這城西區域都是一些白戶,都是一些賣小攤貨的人,根本就沒有什麽比較富貴的人家,而小孩卻正是在這京兆府忽視的前提下給丟了。一名兩名還說得過去,但一連丟了七八名孩童,有女童有男童,都是七八成十歲左右的孩童。每當自己走在這羊皮大街上,就會聽一些哭得唿天喊地的家屬,哭得那個勁,簡直讓人都忍不住流下眼淚來。有好幾次他的鼻子都是酸酸的,自己都怕來到這羊皮大街了。


    沒有任何的線索,也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問了附近的街坊鄰居,都說不曾見過有什麽陌生人出現。又找到了混跡在這裏的潑皮們,他們更是一問三不知,自己還抓了幾名潑皮進了大牢,但是根本問不出什麽來,對方根本就沒有做,而且還用自己的十八代祖宗發誓。既沒有證據,又找不到哪孩童,常勇隻好又放了他們。屈打成招是下下之策,一向為他所不齒的,他要的是找到真兇,將真兇繩之以法。


    難道真的要按上頭的意思,抓幾名潑皮去充充數頂頂罪,心裏湧起了竄竄的無名之火,卻又無能力,讓他很是泄氣。既抓不到兇手,又要將無辜之人屈打成招,這些都違背了他的本意,讓他在這個寒冬的清晨感覺到更加的寒冷如冰。


    當夜色宣泄完它最後一抹漆芒,逐漸的緩緩而去,天空之中露出魚白肚般的亮光,烏黑的雲層此時也變得稀薄起來。滾滾而起的雲層翻湧覆騰,開始幻化了薄薄的白芒狀。這白芒狀的雲層與這未完全褪去漆黑夜相映相融,則變化成了淡淡的鉛色。


    此時的羊皮大街之上就有行人了,他們冒著凜冽的寒風走出家門,又開始了他們忙碌的一天,誰家門前在亮著那昏暗暗的破舊燈籠,誰家小攤之上還冒著濃濃的油煙之味,誰家的婦人還在門前目送著自家男子的遠行。


    常勇便是這個時候出現在了羊皮大街上,此時的大街一片寂靜,微亮的朝暮裏人影稀少,隻有他那沉重如他心情的腳步聲。沒有那哭天愴地的罵喊聲,隻有初光微上般的刺骨寒風。腳下一顆石子,被他一腳踢飛,壓住心頭的那股狂暴的怒火,強行使自己的腳步放慢。希望今天能有一些線索,他心裏如是般想著。


    街旁還是那家冒著熱氣騰騰的包子鋪,那臉上滿是麻子的老頭正細細的盯著那灶火,怕旺了會將那包子蒸得太老,火小了怕客人來時還沒有蒸熟。那包子鋪的老頭還是那樣,眯著雙眼,等客人走到了他麵前,他才發現。


    “哎喲,這不是常大人啊,這麽早還查案啊。辛苦了,來幾個熱騰騰的包子唄,管包你熱得比那青雨樓裏姑娘的胸脯還要熱。不熱不要錢哩,怎麽樣要不要來一個?”那包子鋪老頭張口還是那腔調,絲毫沒有改變,一見到客人的到來,他臉上的麻子還是一樣的擠麻花般,一點一點布滿在他那鬆皮般的臉上。


    “是嗎,不熱不要錢啊。”常勇一見那包子鋪老頭那諂媚的笑容,沒聲好氣的問道。此時的他哪裏還有什麽心情吃包子,這幾天,誰見過他吃過一碗完整的飯。再說此時吃早點還尚時為早了點。


    “真的,比蒸的包子還蒸,不熱不要錢”老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滿懷著希冀的目光看著那穿上了京兆府捕快的皂青色公服的常勇。這一大早上的,那個老北風比他娘的刀子還利害,刮得自己那副老臉青一塊紫一塊的,遇上了第一個客人怎麽說也要好聲招唿一下吧。


    “那好吧,給我來一個不熱的,你說了不熱不要錢,正巧,我今天出急了點,沒有帶錢出來。”常勇也一本正經的說道,說完他還誇張的伸出了左手等待著那老頭的包子。


    包子鋪老頭沒有想到對方會來這麽一著,一時間愣住了,他根本就無法迴答對方。他張了張嘴正欲開口說話,卻發現那捕快發出一陣長笑,揚長而去。帶笑的臉色一收,他的雙眼卻落在了那冒著熱氣蒸籠之上,眼色出奇的凝重,也不知道這老頭在想什麽。


    將那包子鋪的老頭戲弄了一番,常勇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心裏對那案件也不是那麽緊張了。能破則破,不能破,大不了卷起鋪蓋滾蛋就是。一想到這點,他的心情又更加的豁然起來,眼前的一切似乎又變得明朗亮堂起來。


    從包子鋪一路向前,那羊皮街的盡頭就是布衣巷,以往他是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這條被遺忘的小巷。畢竟要經過那一兩三畝大小的池塘,而傳說那池塘之中深埋了無數的陰魂鬼魅,據說是一個大的幫派在一夜之間慘遭滅門,沒有一個活口,而埋葬那幾十條英靈的正是這口池塘。也有人說那是宮廷之爭,血染了總個羊皮街,那些失去生命的屍首都丟進了這口池塘之中。總之,這口池塘之中沉埋了一些死不瞑目的英靈,陣陣陰風匯聚在這口池塘之上,盤旋徘徊,數年之久,卻毫無驅散的跡象。


    常勇走在那池塘之旁,心中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雖然他並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此處卻硬是比其它的地方要陰森恐怖許多。特別是現在晝夜交替之際。陣陣寒風在那池塘之上唿唿而過,如一陣陰森森的鬼嚎般。使得他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遲疑了有幾息,他還是踏著腳步朝前而去。


    雙眼間隨意的望了望那口池塘,隻見那池塘之中輕霧繚繞,如陰森恐怖的森羅殿般,讓他不禁的打了個寒顫,後脊之上一陣涼嗖嗖的感覺。緊緊握住那掛在腰之上那佩刀的手不覺得泛出了細細的汗珠,而他的額上也是一陣微微的冰意。


    借助那微亮的光芒,嫋嫋而起的輕霧泛起,時而化作猙獰的鬼影,時而化作妖嬈的仙女,讓他的神經一下子繃得緊緊的。他隻想加快速度走過那池塘,但他似乎覺得自己的本意卻是要慢步而行,這種強烈的矛盾感讓他一下子就茫然起來。而他那繃得緊緊的神經不由得更為緊張了,如此這茫然的一頓。


    雙眼再次凝望那池塘之上時,常勇的臉色頓色變得煞白,隨著他的目光而去,卻見那池塘之上浮著一個黑影,然後他又看見一個,兩個黑影,然後他的目光一轉,又在那池塘的另一邊看到了另外兩個兩影。一共四個黑影浮在那塘麵之上,一動不動,隨著那池塘輕霧的扭動,那四個黑影忽隱忽現。簡直就像四隻沉冤的幽靈般,欲衝出那池塘。


    常勇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這四個黑影如四個厲鬼般一直纏繞在他的腦海中。突生異狀,讓他的身軀莫名的顫怵起來,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渾身間泛出冷汗,涼氣直逼他的骨髓而去,手中的佩刀幾乎就要握不住了。


    但他畢竟是一名捕快,強行屏棄了自己心中的恐慌,他再次將目光定格在一條黑影之上,發現那隻不過是一件浮在池塘之上的衣服而已。而他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斷,一件衣服怎麽會無故得浮在那池塘之上,而且一下子就出現了四件。


    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常勇向前邁了一步,希望可以將那四件衣服看得更為細致,他漸漸得朝一件浮在水麵之上的衣服靠近。呆他看清了那衣物之時,他如被雷擊了一般,大腦頓時一片空白,顫烈的握刀之手劇烈的抖動著,他的雙眼露出一絲凝重的光芒。此時的他早已將對池塘的恐懼棄於九霄雲外,因驚恐而使得他渾身顫抖著,那發紫的雙唇也被他緊緊的咬住,絲血跡從他的嘴角溢出。


    因為他看到的並不是一件衣物,而是一具屍體,因光線的原素,他開始隻能看見是一件衣物浮在水麵之上,待他靠近時,發現那藏在衣物之下的一顆人頭正仰在水頭之上。發白的麵孔下那團水變得幽黑一片,那臉容已經浸水多時,開始有潰爛的跡象。


    常勇從那岸邊退了迴來,他大口大口的吐著氣,他隻覺得自己的胸腔被什麽東西堵塞般,心底一股強烈的憤慨狂湧而出。四具屍體,四條人命啊,雖然他還沒有將那四具屍體打撈上來,他還沒有確定那四具屍體的身份,但他的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了。同時他身體裏的血液也開始沸騰起來,眼前的這起案件簡直比那小孩失蹤案還要刺激,如果他將這案了破了,那他就是名副其實的帶刀神捕了。


    冬晨的天色逐漸的開始亮了起來,灰蒙蒙的光芒猶如那半遮半掩的美人般,緩緩到來,風中夾雜著莫名的氣息。而那街麵之上的行人也慢慢的多了起來,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那站立在池塘之旁的京兆府捕快,他們的目光從來就沒有越過那口池塘。


    常勇吸著冷風,嘴裏唿出了白茫茫的一層層霧氣,而他的心則如遇見那初戀的女子般,一直怦怦做響。血液裏帶著湧起的興奮,手中的佩刀也握得更緊了,平複了自己的心情,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蹙眉的他其實更顯英俊神武。


    佇立在那池塘旁的常勇將自己的思緒整理了一下,現在他還有諸多的疑惑,那四具屍體的還沒有打撈上來,他們的身份還沒有確認,這四具屍體有那小孩失蹤案是否有牽連。做為一個多年辦案經驗的捕快,他覺得此案絕非尋常的兇殺之案,或許這四具屍體真的又那小孩失蹤案有著莫大的關聯。甚至他覺得這小孩失蹤案也有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切蹊蹺的迷底或許就要揭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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