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一路走來,等再迴到藏匿酒碗的那一處灌木叢時。


    狐笑草沒有找到,手中反倒是多了一堆野果。


    這任務是有期限不假,但期限足有一個月,白曉帶來的那兩葫蘆果酒自然是遠遠不夠用的,單單是今天就已經用了一半了。


    白曉先把果子丟在了一旁,然後扒開灌木。


    白曉攏共也就是放置了七碗果酒,不過一個時辰,就已經有三碗被飲得見底,共有四隻九青狐橫七豎八的躺在灌木叢中。


    毛發是如暮下夕陽般的紅色,紅寶石一般的珍品,典雅不顯浮誇,白曉隨手拎起一隻,入手的觸感極為柔和,就像是山上徐徐留下的溪水,像從指尖拂過的清風。


    也怪不得九青狐的皮毛那般值錢,這種顏色和手感,怕是沒多少女人能夠拒絕,別說是一千貢獻點數,就算是再加五百,也都會有闊綽的女人為之出手。


    白曉粗暴的把這四隻九青狐塞入一個籠子裏,也不怕折損它們身上的毛發,這小玩意可是活生生的靈獸,若不是在醉酒狀態下,恐怕白曉也不是這四隻加在一起的對手。


    把籠子放在粗糙紮起的帳篷裏,白曉就開始著手於釀酒的事。


    就地取材,找了幾根實木,削出幾個木壇,把果子放入壇子裏,又放了幾塊酵母,去溪旁灌滿了水,就地埋在了小溪旁。


    整個過程下來,也不過隻是花費了半個時辰左右。


    果酒的釀造周期並不是很長,八九日的功夫就可出壇飲用。


    隻是釀造的這幾天,就要苦了白曉,來迴奔波打酒了。


    這一天,白曉又提著兩葫蘆酒,輕車熟路的趕往自己已經呆了八天的林子。


    張元偷偷摸摸尾隨在白曉身後。


    戒指裏的那道蒼老的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我隨在他身後有幾日了,那地方挺偏僻的,還不在上清觀巡邏弟子的巡邏範圍內,是下手的好機會。”


    張元抿了抿嘴唇,有些遲疑:“這樣好嗎?白兄人挺不錯的,隻是為了一門觀想法便害了他的性命,這有些不大好吧?”


    那老者輕哼一聲:“想想你那小嬌妻,天靈一族的神女,若是沒點本事,人家豈肯會將好好的天之驕女下嫁給你?”


    張元沉默著不說話,眼眸中瞳仁轉動,顯然是有了一絲意動。


    老者繼續以一種極具誘惑性的語氣說道:“再想想你的母親,我聽聞北海一族有一門神術,可肉白骨生死人。”


    張元的眸子中迸濺出一縷精光。


    老者惋惜說道:“不過那一門神術,也似與千竹紙有關。”


    張元糾結,猶豫躊蹴的說道:“那隻奪了千竹紙就是,為何還要害了他的性命。”


    老者的聲線變得有些尖銳:“你若是想變強,就得心狠手辣一些,你現在慈悲心腸,留下隱患,莫不是等他日後在暗地裏偷偷的捅你一刀?”


    張元歎氣道,眸子裏的柔弱漸漸消去:“白兄,隻怪你身懷重寶,卻是我的必得之物,就別怪在下狠心了。”


    白曉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後已經偷偷摸摸跟著一條小尾巴。


    依舊是兀自尋找狐笑草的蹤跡。


    戒指中的老人,一直在張元的耳旁蠱惑著他對白曉出手。


    他的教導並不是錯誤的,當然也並非是正確的,以他的經曆和人生閱曆而言,仁慈和善良是在修士界中最無用的一種東西。


    或許,也隻有他們這些還尚屬於修士界底端的“新生兒”們,心中才會抱有那種柔軟質樸的品質。


    但最終,現實那沉重的壓迫,以及歲月無情冷酷的洗禮,會讓他們一步步丟棄掉這些東西。


    張元的天賦很高,包括是丟棄這些品質的天賦,僅僅是半天的時間,就調整過來了心思。


    老人所教導張元的,不止是武技法門,還有如何更快的融入到修士世界中,雖然這種過程中,無疑會缺失掉什麽東西。


    深山裏很難見到太陽。


    也隻有似這樣晴空無雲,太陽又高高懸掛在天空正中央的時刻,茵茵樹枝中才能透射過來幾縷陽光。


    白曉扒開一叢躲在陽光下的灌木,耐心的尋找著狐笑草。


    嘭——


    一道勁風突然從他身後襲來,重重轟在他脊背上。


    腳下踩著一個踉蹌,便順著這股拳勁向前飛去,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染了一身的狹長闊葉,以及吃了一嘴的土塵。


    白曉麵色有些難看,揉著自己的腰腹,緩緩站起身來。


    方才他飛出去時,分明是聽到了自己體內傳出來一聲勁脆的骨裂聲,想來他的肋骨應是被這一拳硬生生的打斷了。


    白曉微微眯起眸子,落在來人的身上。


    一身勁裝,高挑壯碩的身材,長著一張年輕稚嫩的臉,但卻生著與麵容所顯露的年紀,截然不同的堅毅,還有令人生出陣陣寒意的陰狠毒辣。


    這突然襲擊的人赫然就是張元。


    白曉苦笑,果然是隻要一遇上張元,他就要倒黴。


    落楓坡上遇見張元,白曉就被龔師祖選中當做一枚未落下的棋子。


    小舟上遇見他,則是遭遇撕心裂肺的痛楚。


    而這一次,恐怕不再會是倒黴那麽簡單了,稍有不慎,他這條命都有可能要交代在這。


    白曉沒有疑惑,他知道張元這是為了殺人越貨。


    張元見白曉一臉沉穩平靜,反倒是問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要對你出手嗎?”


    白曉無所謂的揮了揮手:“仇殺?情殺?或者是我身上有什麽你看中的東西?亦或是你腦子有病,無緣無故?”


    “可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不需要知道你想殺我的原因,我隻知道你的目標是我的命。”


    白曉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認真說道:“而我,隻需要反過來取了你的性命就好。”


    張元輕笑:“你心態調整的要比我快多了。”


    白曉搖了搖頭:“我從一開始就不認為你接近我隻是為了和我交朋友那麽簡單。”


    張元頷首,微微眯起眸子:“確實如此,不過我現在倒是想和你交一個朋友。”


    白曉訕笑,問道:“不過我還真想問一個問題。”


    張元擺手:“請說。”


    白曉說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麽東西出手殺我?”


    張元眉頭微微皺起,輕歎一口氣說道:“你手裏有一張金箔是不是。”


    白曉神色一頓,遲疑著點了點頭。


    張元繼續說道:“你那張金箔上,記載了一門觀想法,那是我必得之物。”


    白曉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哪怕是無緣故的出手殺我?”


    張元麵容上神色黯然,顯然白曉這一句話戳中了他心中還未來得及撫平的糾結點。


    不過旋即便強壓下心頭湧出的矛盾的想法,冷笑著說道:“所謂的修士世界,不過是弱肉強食,我強,故而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白曉嗤笑,不去理會張元的這一句話。


    弱肉強食是不假,無論是修士世界也好,亦或是凡人的圈子也好,“弱肉強食”這四個都是最基本的法則之一。


    但是啊,除了弱肉強食之外,人本身的良知是超脫於這四個字的存在,否則自詡高高在上的人類,又與野獸有何殊異之處。


    張元眸子中金光掠過,身後有一圈大日浮起。


    整個肉身都泛著一股輝煌的金色,如神靈降世,威恩浩蕩。


    白曉微微眯起眸子,已經能夠凝聚法相虛影了嗎?看來張元離那二階的境界,也隻差一步了。


    內氣緩緩在體內流轉。


    “你若是有心歸順於我,拱手將觀想法門送上,我可饒你一命。”


    終究,現在的張元還做不到殺伐果斷。


    白曉冷笑道:“今天我們也隻能分出個你死我活了。”


    張元捏指沾花,眸子裏有一圈神輝漪蕩:“希望若有來世,我們還能做上一場朋友。”


    體內血氣奔湧如何,縱橫睥睨,縱身一躍,如千鈞重山向著白曉欺壓而去,拳上血氣傾幕,似包裹上了一層血色的拳套。


    白曉忍著腹部的刺痛,向後縱身一躍,屈指一彈,在原地遺留下一朵寒焰。


    張元沒有收勢,這一拳重重砸落在地上。


    真的如流星墜地,堅實的土層在這一拳下,如漣漪水波,向外蔓延擴散了約一尺左右,才漸漸止住。


    白曉遺落下的那朵寒焰,也被這一拳擊散。


    向外飛出數十朵零碎的火苗,在空中盤旋、掙紮著,等到張元的拳勢散去,才一擁而上,落在張元的身上。


    看上去也像是欺軟怕硬的主。


    冰霜極速鋪展,多點開花,片刻間便將張元整個人包裹成一塊冰柱。


    白曉眼裏噙著寒光,這次沒有收手,起身一躍,這一拳收在腹下,蓄力待發。


    轟——


    吐氣出拳,氣如一卷長虹,拳若離弦之箭。


    重重落在張元頭顱之上。


    冰層碎裂,拳頭卻揮了個空,白曉眸子中露出詫異神色,怎麽會,冰柱裏竟然會沒有人!


    剛才分明是將張元凍在冰柱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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