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隻聽到馮道在侃侃而談,其他人均為作聲,一則是因這是馮道所長,再則,他們也對孫漢韶並不是那麽熟悉。


    隻見馮道不緊不慢道:“大周高行周在西線領軍,除卻振武軍,其他都是新軍,最初定然不是武信軍的對手,但大周禁軍終究會平定武信軍之亂的,大周的屬地,將北至馬邑,南到襄州,東起青州,西自梁州、甘州。這塊土地在戰亂中破壞的最嚴重,十室九空,赤地千裏,但是一旦有適當的措施,生產力的恢複也是最快的。隻要有二十年的時間,這裏就可以恢複到開元盛世的水平。”


    劉峰絲毫不懷疑馮道所言,隻是頗為眼前的局麵皺眉,“如何才能讓孫漢韶歸心呢。讓他在西部好生牽製一下大周禁軍,隻需幾年的時間,我範陽府便能有了與大周相峙的實力。”


    馮道聞言,神色亦是凝重,思慮片刻,才緩聲道:“武信軍士多為起義軍士,經曆過經曆過殘酷的戰爭,心理素質很過硬,即便是陷入絕境,武信軍也能奮力反擊,從眼下的情況看,高行周的振武軍想要殲滅孫漢韶的武信軍,到是並不可能。”


    微微頓了頓,馮道慢慢地道:“孫漢韶此人,善打逆風仗,每每有反敗為勝地能力,此番兵行險招,或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劉峰聞言,在山輿圖上,仔細的審視著,從內衛的情報來看,河東軍、大周禁軍、振武軍分為三路,振武軍正是在鳳翔一帶,孫漢韶一但率軍北上,直插洋州,高行周的振武軍,就被孫漢韶完全戲耍了,孫漢韶便是魚入大海,任憑大乘風破浪了。


    想到此,不由的皺了皺眉頭,緩聲道:“此舉確是可行,但若是被高行周先行發覺,給孫漢韶來個關門打狗,他不是自己送上門去了麽。”


    馮道呷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緩聲說:“孫漢韶定然是有些把握的,若非如此,他怎敢如此行事。”


    劉峰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緩緩的說道:“如果此戰高行周勝出,我範陽府何以自處。”


    這一問卻是麵向廳中所有人在問的,若說有誰能阻擋大周一統天下的腳步,卻是也說不出一個特別強悍的對手。


    南唐、靜海、吳越、荊楚、蜀地,都是富庶之地,自古富庶之地不養悍軍,誠如武信軍那般,原本是戰力超強的軍伍,在天府之國駐守數年之後,也有了後退的趨勢。


    而南唐、靜海、吳越、荊楚,更是近十年未經戰亂,那些百戰之兵,也已老去,若想阻擋大周一統天下的腳步,範陽府或許才是這條路上,稍大些的石頭吧。


    鄧俊良顯然是早已將範陽府的局勢,分析的很清楚,沉默片刻,率先開口道:“我範陽府最大的軟肋便是兵員不足,無法與大周軍相憾,亦是無法在軍力上,支援一下其他軍鎮,若是教大周如此發展下去,範陽府亦是不妙矣。”


    這一番話,卻是讓廳內所有人臉色都有些陰沉,雖是事實,但卻是不是眾人願意接受的,劉峰聞言,淡然一笑,“如此說來,我虎衛軍也將是下一個武信軍了。。”


    鄧俊良啞然一笑,不知如何作答。


    老成如裴泰,此刻卻是快語道:“大周如今勢如破竹,以求短時間內迅速擊潰孫漢韶,這樣一來,或許真的能給孫漢韶留下一絲機會。”


    “而占領了襄州的大周軍,勢必將荊楚之地的馬殷吸引過來,馬殷斷然是不會放棄自己的地位的,他在荊州經營了那麽多年,已經將其經營的鐵桶一般,隻要不是內亂,以荊州之險,劍南之險,大周想要短時間內拿下這兩處,還是不容易的。”


    “這便是我們的緩息之際,借此機會迅速擴展軍伍,在三年內,與契丹狠狠的打上一場,徹底將契丹這個危險的因素去掉,我範陽府才有餘大周一爭天下的資本。”


    眾人聞言,略微思索,隨即豁然開朗,裴泰所言,切中要點,即便大周禁軍再強悍,一統南北,也不是短時間就能完成的,在這段時間,便是範陽府積蓄力量的時間。


    談論討論了許久,也沒有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給予孫漢韶支援,也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孫漢韶在西北三鎮翻雨覆雨,但好在一眾人相互分析印證,將範陽府當前的局麵,解析的更為清楚,範陽府是要珍惜這短暫而美好的平和時光,來一個井噴式的發展。


    ……


    範陽府,相州。


    經曆過匪兵之亂後,相州對於治安更加重視了,街上的巡邏的軍士,及郡守府的衙役,都是參加過戰爭的的軍士。


    而匪兵之亂的罪魁禍首,此刻卻是在郡守府,與新上任的郡守大人相談甚歡,一直待在郡守府的敬翔,此刻或許要用愜意來形容了吧。


    整個府邸上下,沒有人把他當做罪犯來看待,而是作為上賓以待,開始敬翔還是以為,這是範陽府要拉攏的他的手段,不屑一顧。


    但無意間卻是得知,這是郡守羅隱對他的為人比較崇拜,用自己權利給他開的門路,至於範陽府的那個君使,似乎早就把他這個曾聲名響徹整個中原的謀士,拋在了腦後。


    這讓敬翔有些哭笑不得,羅隱也直言相告,他們這些人卻是要經曆過範陽府的審判後,才能決定如何懲處,這倒是讓敬翔有些驚奇,倒是在郡守府居住了數日,讓敬翔震驚的發現一件事,範陽府軍。軍紀森嚴。不是裝做樣子。而是真正的軍紀森嚴。


    原本混亂的相州。在範陽府軍駐紮進來後。像是迎來了春天。軍民關係融洽的世之罕見。這讓見慣了匪兵搶劫擄掠的敬翔有些慚愧。


    他甚至在反思。自己隱退以來的行為。他自己都有些不能接受自己。敬翔第一次在扣心自問時。察覺到了慚愧。


    “最近相州。可還發生了些什麽大事麽。”敬翔搖頭搖頭。將腦中的不快甩去。向身旁的常在遠低聲問道。


    “不過是修建城池。整理街道。統計土地、人口等等。一些瑣碎的事情。”常在遠心不在焉道。


    看著常在遠興意闌珊。敬翔也不知如何安慰。隻是輕聲的歎了一口氣。


    “先生。我們該怎麽辦啊。。”看了一眼有些心灰意冷的敬翔。常在遠心中更是忐忑。他從未見過敬翔有如此境況之時。


    敬翔知道常在遠在擔心什麽。其實他何嚐不擔心。但是範陽府此次沒有懲處他們。隻是將他們看管了起來。甚至不限製他們的自由。當然有這份權利的也隻有他們主仆二人。


    “別想那麽多了。萬事冥冥中自由注定。”敬翔拍了拍常在遠的肩頭。“有道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我等作亂。此刻或許也能在這相州中。做一個順民。”


    說話間。外間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敬翔心中一凜。這是監察使的軍士們。這幾日這些軍士。都要來調查取證一番。當即對常在遠道:“去吧。配合他們的調查。”


    常在遠不情願的應了一聲。起身離去。與踏進大堂的鄭南良擦肩而過。即便他心中多有不屑。但此刻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拱身一揖。


    “敬先生。”鄭南良卻是沒有理會常在遠。而是笑滿麵的向敬翔作揖行了一禮。


    “鄭使前來。不知有什麽吩咐。。”敬翔亦是站了起來。拱手迎了上去。


    “卻還是要麻煩先生。為幾件事證實一下。如此好讓我等決斷。”鄭南良拱手正聲道。


    聽著鄭南良的話。敬翔內心還是有些抵觸的。他們這些人已然是砧板上的魚肉。任憑宰割了。何故再來侮辱一番。


    但是鄭南良連續幾日都來請教證實又不像是在作假。這讓他心中。自犯嘀咕。難道範陽府如今卻是無疑殺他麽。


    “我等一眾。不都在鄭使掌控之中麽。何必要多此一舉呢。”敬翔還是有些忍耐不住的問道。


    “一切都還是要講規矩的。”鄭南良沒有過多的解釋。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紙。“這些事宜。還要請先生佐證。”


    看著那張供詞。敬翔不由澀笑。心中愈發的有種荒謬之感。一個被審判的罪犯。卻是有權利。來和判官探討自己所犯下罪行的事實與否。


    敬翔無奈的接過了供詞。仔細的看了起來。鄭南良在心中舒了口氣。他如今的位置是有些尷尬。尤其是當範陽府所有人將目光都緊緊注視在這一件案子上時。這給他帶來莫大的壓力。


    好在有劉峰給他鼓勁支持。這才讓他有了底氣。繼續將這個案件繼續審查下去。但對敬翔的審查。他卻是最為小心謹慎的。所有的事情多方求證後。卻也要敬翔自己承認才可。所有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敬先生。這些時日。在相州還習慣麽。對我範陽府軍如何看呢。”鄭南良為了讓敬翔稍微放鬆一下情緒。閑扯了一下。


    卻不料這一句話。讓敬翔心中升起了一些其他想法。“範陽軍軍紀森嚴。相州城繁榮指日可待。”敬翔不冷不熱的丟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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