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稍候再說!”劉峰雙手虛壓,穩住了眾人,緩聲道:“還請宇文郡守為我等一解遼東之況!”


    宇文嘉佑好整以暇的起身拱手行了一禮,緩緩開口道:“君使大才,想出如此之妙策破敵,某當盡一份綿薄之力!”


    頓了頓後,接著道:“契丹定遼東渤海國方十數年,渤海國乃多族之國,有靺鞨高句麗契丹漢人奚人九姓雜胡達姑迴鶻等多中族人生活在其疆域內。 ”


    眾人凝神靜聽。


    劉峰也微笑著聆聽宇文嘉佑為眾人解說,實則,他早已了解遼東之況,宇文嘉佑李七都是渤海遺民,甚至在獅城高城內多有渤海遺民。


    而被契丹覆滅的渤海國,卻也曾是白山黑水間一藩屬國,雖文化政治無不效仿中原大地,但也正如宇文嘉佑所言,民族頗雜。


    不過好在渤海國黑土肥沃,出產頗眾,有記證,“俗所貴者,曰太白山之菟,南海之昆布,柵城之豉,扶餘之鹿,鄚頡之豕,率賓之馬,顯州之布,沃州之綿,龍州之紬,位城之鐵,盧城之稻,湄沱湖之鯽。果有九(丸)都之李,樂遊之梨。”


    內衛隨商船所傳迴之訊息,不僅如此,契丹覆滅渤海國後,封皇太子耶律倍於其地,稱“人皇王”,因渤海在遼東方,故名為東丹國。


    東丹國按照渤海製度治理,君主有權任命百官,每年向契丹貢納細布五萬匹粗布十萬匹馬一千匹,有四個宰相,契丹與渤海人各有二個。


    但耶律倍被其母述律平所迫流亡南唐,東丹也因耶律德光暴政所治,民怨極深,而其子也是契丹新皇耶律阮,卻還在整頓內政,暫時無法插手東丹事宜。


    即便是沒有後世的記憶,當丹每年向契丹納貢粗細布十五萬匹,便可以想象到,遼東渤海產出之富足。


    隨之宇文嘉佑的介紹,在眾人東那個荒蠻之地,產出之富裕,與北地不相上下,甚至整個遼東渤海地區,人口亦是達到百萬之眾,與契丹相平。


    不僅是劉峰動心了,在座的幾位也都動心了,如此膏腴之地,若是放在自家手中,可活多少鄉民?


    “君使,直接攻伐渤海舊地,似乎略有不妥!”宇文嘉佑的目光盯著山輿圖,出聲道,


    劉峰略感興趣的笑道:“有何不妥?坦言無妨!”


    “某倒是覺得不若攻伐平州,平州為唐屬舊地,也曾為安東都護府治郡,現為契丹中京道屬地!攻打平州一則可以切斷契丹南京析津府與東京遼陽府商貿往來。再則,平州多為奚族聚集地,便於君使治理!”


    劉峰聞言不由的頷首,和自己的想法無甚出入,可見宇文嘉佑對遼東一地也是有相當的見解。


    廳中眾人,都是滿臉興奮之色,但是卻不知劉峰將要派遣那位將軍率軍出擊,但廳內眾人怕是沒有什麽機會了。


    “曹正此人如何?”劉峰轉過頭來,傑虞,驀然問道,


    鄧傑虞沉默片刻,峰,半晌才道:“雖不知書,但忠烈勇猛,頗有智謀,與軍士可同甘共苦,是員驍將。”


    “此番出擊,便有曹正統領!”劉峰大手一揮,當即定下領軍人選。


    宇文嘉佑忽的拱手道:“君使,某有一人薦於君使,奚族遺民塞爾坦,原為肥水鎮中之匪賊,此人倒也是一員驍將,且對平州等地頗為熟識。”


    “準!責令其於特戰都,待命出戰!”劉峰爽快的應道,“讓麾下兒郎且去準備,此事不得泄露半點風聲,違令者嚴懲不貸!”


    眾人領命而去。


    隨後幾日,各處營中,奚族渤海族軍士,均被抽調了一番,而郭崇韜鄧傑虞李七曹正宇文嘉佑數人,卻在海狼營中,完成劉峰所留下的作業。


    出戰平州的計劃製定,包括其後勤路線及各種情形的備案,有了一絲參謀的影子。


    有弩炮這個利器,在攻城中,到是能打對方一個搓手不及,經過齊州戰實驗的弩炮,又稍有改良,射程精準度都略有增加。


    數天後,高城沿海的沙灘上,這支即將出征的軍伍進行了演練,四個都千餘軍士,由曹正率領,進行配合演練。


    作為範陽府最為精銳的軍士,身形彪悍煞氣騰騰,讓同來的柴榮為之結舌。


    出於一定的考慮,此番出擊並未打著範陽府的旗號,而是打著複渤海國的旗號,一則是為了擾亂視聽,再則是為了擴大影響,以牽製住契丹部分兵力。


    ……


    而在劉峰風風火火備戰之時,後漢朝堂終於有人遣人來與劉峰合議了,讓他詫異的是,此番來的僅是自己的老相識馮道。


    高城,海狼營中。


    劉峰似笑非笑的道:“先生此來,又為哪家當說客?”


    “非也!”馮道搖了搖頭,大咧咧地坐了下來,一副成竹在胸之狀,道,“某此來非為遊說君使,實為救君使性命而來。”


    “先生說笑了。”劉峰有些膩味,沉聲道,“本君使好的很,何來性命之憂?”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馮道略作高深狀道,“君使若不聽在下良言,定有禍患臨頭!”


    “嗯?!”劉峰不為所動道,“但請直言!”


    “想必君使也知此番,某來訪之意!君使乃天資聰穎之人,斷不可因噎廢食,那事由官家做主,軍使隻要屯兵禹城,做牽製狀便可!”


    劉峰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心忖,這馮道倒也是一個妙人,竟然就這般直白的說了出來。


    馮道又勸誡道:“君使麾下兵不過五萬,而契丹大軍數十萬,踏平著北地輕而易舉,若君使誓死抵抗不住,這北地鄉民再遭劫掠,這罪過可又要算在那個身上?”


    劉峰聞言煞氣頓生,冷聲道:“不知馮先生有何賜教?”


    馮道捋了捋柳須慢條斯理地說道:“郭威禍亂朝綱,其麾下將士為虎作倀,然已激起眾怒,君使此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順水推舟麽?”劉峰喃喃道,


    馮道施施然說道:“君使既不動刀兵,又能活北地鄉民無數!”


    道,道貌岸然的勸說,劉峰原本蓄積著滿腔怒火,不知何時泄掉了,普通鄉民的命於這些人來說,似乎永遠一文不值,然而這便是亂世的真實寫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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