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了。


    程墉和程聰的屍體也被收拾幹淨。


    在巫學院的書房裏,容依負手立在窗邊,冷眼看著眼前的男子。


    自從驅魔式結束,他就一直跟著自己,來到了這裏。


    「說吧,你到底想說什麽?」容依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平素和煦的笑容,而是淡漠一片。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如果你還是想來指責我的話,那麽我無話可說,慢走不送。」


    易秉謙臉色鐵青,聲音也陡然轉急:「因為你不該有的惻隱之心鬧出這樣的事來,難道不許人說了?」


    「你大膽!」容依猛地拍桌,聲音抖得厲害,「我是一院之首,是登記在冊的青帶巫女!你不過一個小小的煉藥師,又有什麽資格這麽跟我說話?!」


    「嗬,」易秉謙絲毫沒被容依的話所震住,而是語帶譏諷地迴道,「怎麽,連一個黃毛丫頭都比不過,還學會拿院長的身份壓人了?」


    「你……」容依氣得發抖,猛地深唿吸一口,慢慢地平復了下來。「與其在這裏說這些無用的話,還不如想想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聞言,易秉謙神色一黯,也冷靜了下來。


    良久,他才慢悠悠地說道:「依我看,若那老頭說的是真事的話……這個人,必定是十分了解你之人。」


    容依一驚。


    了解她……


    嗬,是了,一定是非常了解她的人才對。這個不上台的伎倆要想成功,其中一環,必須是她才對。


    隻有她,才會同意那些平民的請求;


    隻有她,才會一次不成再嚐試兩次;


    隻有她,才會有決絕的自信,認為任何事情都難不倒她……


    是了,一定是非常了解她的人。


    話說到這裏,兩個人的想法都不謀而合。容依低下頭,聲音蕭瑟。


    「你認為是她?」


    她開口。


    「隻有她。」易秉謙毫不猶豫地迴答。


    書房裏一下子靜了下來。


    容依轉過頭,看向窗外的天空。原本還萬裏無雲的天上,不知從哪裏飄來了一團烏雲,陰沉沉的,似有風雨要來。


    她苦笑一聲,眼底料峭。


    「我一天不死,她就不會放過我。」


    她苦澀的聲音剛落,屋外,就嘩啦啦地下起了雨。


    *


    白臉漢子抖抖手裏的傘,交給了過來服侍的老婦。


    他脫去外麵罩著的粗布麻衣,露出裏麵的雲紋銀邊長袍。


    他身形頎長,自帶雍容之息,若是那些雲水鄉的市儈平民看到這一幕,他們一定會又驚又疑:這個之前跟他們相談甚歡的糙男人,怎麽會突的換了樣子,變成了氣宇不凡的公子?


    白驚宇向裏走去。


    這是一處位於城郊的宅邸。外麵看上去破敗不堪,內裏卻是大有幹坤。無論是假山清溪,還是雕樓花圃,一應俱全,奢靡富貴,完全不似尋常百姓人家。


    他麵色鐵青地進到一室裏,單膝跪下。


    「稟巫女……」


    話還沒說完,一條長鞭就唿唿地抽了過來。


    「啪!」


    白驚宇沒有閃躲一分,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下。


    「稟巫女大人,我們失敗了。」他忍著痛,恭敬地說道。


    「失敗啊……」一聲軟膩的聲音響起,「那你倒說說,到底是怎麽失敗的?」


    白驚宇咬牙,深深地低下頭:「……是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黃毛丫頭給識破了!那廢物口也不嚴,差點就暴露了我們,幸好我們滅口及時。」


    「哦?」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一雙白嫩修長的腿蓮步輕移,從黑金雕花的座椅上走了下來。那腿的主人上著白色交襟,下穿青色長袴,奇怪的是,這袴的側麵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一泄春光。


    「你說,是有個丫頭壞事?」那聲音也聽不出來是怒是鬧,隻是輕柔動聽,宛若黃鶯。


    「是……」感覺到了女人的期近,白驚宇開始微微發起顫來。


    原本在腐屍跨出棺材的時候,他就以為這一切都成了,連臉上都帶了笑意。可哪裏能夠料到,那個突然出現的少女長劍一揮,就斬去了他們這麽多天的努力!


    怎麽哄騙蠱惑那個老頭,怎麽宣傳輿論造勢,怎麽一步步引向巫學院——所有的一切,都泡湯了!


    「嗬,」女人笑了起來,仿佛聽著了什麽好玩的笑話。「你是說,你們拿一個巫學院的巫童沒有辦法?!」話鋒一轉,她已是狠狠地踢了過來。


    「廢物!怎麽不殺了她!」


    她爆發出癲狂的嘯聲。


    她這一腳帶了靈力,直踢得白驚宇飛開一丈之遠。他匍匐在地,麵色因為劇痛而蒼白一片。「是……是想殺的!」


    他的聲音裏夾了憤怒。


    那老頭開口招供之前,那毒針就該去了!


    就算那少女無意間擋著了,也應該一針兩命才對。


    可是,可是,那施針之人竟有了猶豫!


    居然猶豫了!


    他從未見過那人會猶豫。明明,是麵對擋道之人毫不留情的角色才是啊!


    可,就算他真真實實地看到了那抹猶豫,就算他心有不甘,他也不想把那人的失職供出來。


    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麽,不管帶來的後果會是什麽,他就是想要為她保守住這個秘密。


    不是保全那個少女,而是保全她!


    「廢物!廢物!」


    女人震怒,鞭子如雨點般地下來了。


    劇痛襲來,白驚宇停直了背,一聲不哼。


    「把她給我找迴來,關進暗室一月!」女人尖叫著,丟下手中的鞭子。


    「還有你!不管用什麽方法,都給我把那少女殺了!」


    她惡狠狠地說道,丟下最後一道命令。


    *


    常芸走在無人的小道上。


    程墉被射來的毒針刺死,倒在她麵前的畫麵還停留在她的眼前。


    她苦笑。


    若是自己的實力能再強一些,反應能再敏銳一些,她就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不管是飛來的暗器,還是劈來的長劍,她都能一把抓住,捏成細粉!


    不過……


    她凝眸想到,既然作妖的人不是王知琳,那此事也就跟她毫無幹係了。之後的事情她照常袖手旁觀即可,潛心修煉才是正事。


    想到這裏,她心情放鬆了些許,腳步不停,往著密林深處走去。


    ……


    下雨了。


    常芸有些無奈。


    不過是遠離人群想要獨自修煉而已,怎奈天公不作美,竟飄起了雨。


    她疾步竄進樹林。裏麵有樹冠繁茂的大樹,可以勉強避雨。


    就在這時,她突然看見了如鬼魅般立在不遠處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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