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小雨淅瀝。


    狹窄,泥濘遍布的小巷中。


    克緹薇爾的右手輕輕撫摸白蘭的麵龐,紫羅蘭花香不斷向外溢散。


    “給我一個吻,可以嗎?”


    白蘭抬起胳膊,握住她的右手,目光看著她從璀璨金色逐漸轉換為深紫,用力攬住她的腰肢。


    女孩豐潤的嘴唇,柔軟,冰涼。


    紫羅蘭花香不斷縈繞。


    良久。


    鬆開懷抱,白蘭冷漠道,“現在滿意了?”


    “當然。”


    順勢後退一步,克緹薇爾餘光瞥見一臉尷尬的凡妮莎,伸手拽住伺機逃走的耐赫的脖子。


    “不要著急離開,小魔神,還有許多事情等你去做。”


    被她拎在手中,完全由陰影組成的黑貓突然炸毛,隨後瑟縮成一團,乖乖的趴在垃圾桶蓋子上。


    隨後看著凡妮莎,一手叉腰,微笑道,“至於你...”


    白蘭冷漠道,“耐赫,代我轉告黎明女神,如果她同意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我可以與她見麵。


    還有,從今天起,凡妮莎是我的契約術士,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黑貓蹲在垃圾桶蓋蓋子上,一個勁的點頭說道,“我...我知道了!”


    說完,黑黃的眼睛鬼鬼祟祟的盯著他和克緹薇爾,小心翼翼道,“現在我能離開了嗎?偉大的異域神靈。”


    “離開之前把做這些事情的惡魔丟出來,我的術士需要完成調查。”


    白蘭前腳說完。


    一隻骨瘦如柴,形似侏儒的無毛生物頓時被一股巨力從陰影中丟出來,在地上打三個滾,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聲。


    “耐赫大人!不不不...您不能這樣對我!不!!”


    隻不過。


    小巷中耐赫的氣息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憐的小惡魔翻身起來蹲在地上。


    突然。


    視線中出現一雙棕色長靴。


    身體僵住。


    艱難的抬起頭,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凡妮莎,急忙露出討好的諂笑,“凡...凡妮莎大人,我們又...又又見麵了。”


    女伯爵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眼神冷漠。


    沾有爛泥的靴子狠狠的踩倒小惡魔。


    “上次你...”


    就在這個時候。


    凡妮莎話未說完。


    一道熾白光芒,撕破被陰雲遮蔽的天空。


    刹那間。


    磅礴如海的恐怖聖力,傾瀉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上。


    一道道鍾磬般空靈,威嚴莊重的聲音驀然在空中響起。


    “天使軍團聽我命令,淨化所有異端邪神。”


    “賜下教誨,迷途羔羊方得救贖。”


    “邪惡扭曲的世界,必須得到糾正。”


    在這一刻。


    不論身處何方,抬頭看去。


    毫無征兆突然出現的熾白光芒,在無垠的天空上不斷增多。


    密密麻麻的聖靈,接連不斷降臨在物質世界。


    凡妮莎同樣抬頭看著天空。


    神色呆滯,眼神中隻有疑惑與不可相信。


    陌生的語言。


    盤踞天空的高潔之物。


    這樣的一幕幕,與做夢沒有任何區別。


    此時此刻。


    整個物質世界陷入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疑惑,驚訝的看著天空。


    似乎並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長達一分鍾的死寂結束後。


    小巷外的街道傳出陣陣騷亂。


    一名助手按住頭頂的帽子,急忙衝進小巷,大聲喊道,“凡妮莎大人!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


    女伯爵愣愣的踩在小惡魔的身體上。


    烏黑的眼眸看著巷外。


    亂成一團的街道上,人們推搡踩踏,尖叫聲與汽車的鳴笛聲不斷響起。


    巨大的信息量讓她的大腦陷入巨大的嗡鳴聲中,意識仿佛脫離了控製。


    驀地。


    一隻背生雙翼,如同人類一般的生物,在她的視線中一閃而過。


    緊接著。


    一聲淒厲才叫在街道上空炸響,鮮血潑灑。


    驚恐不安的尖叫聲與哭喊聲,在此刻把街道上一切的混亂推到了最高峰!


    頃刻間。


    凡妮莎的後背滲出一片細密汗滴,打濕她的貼身衣服。


    這個時候她才明白了突然發生的究竟是什麽事情:入侵、戰爭、死亡。


    顧不上腳下哇哇亂叫的小惡魔,衝著她的助手大吼道,“你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準備車子!我們需要馬上離開!”


    話音剛剛落下。


    一隻美麗不可方物的四翼聖靈,緩緩降落道她的麵前。


    如同流水線上製作的機械,麵無表情的說著機械化的中二台詞,“惡魔的爪牙必須得到清除,迎接製裁吧,墮落者。”


    高舉聖焰燃燒的雙劍。


    在凡妮莎與助手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四翼聖靈化作一道流光,電光火石間,短劍沒入女伯爵的胸口。


    感受到從心髒的位置傳來的灼燒感與劇痛,凡妮莎呆呆的低頭看了一眼貫穿心髒,被聖靈握在手中的短劍。


    表情出奇的平靜。


    “凡妮莎大人!!”


    助手失聲的尖叫傳到耳邊,卻又那麽遙遠。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抬起頭,站在原地的白蘭。


    一個古怪,十年前就已經盤踞在她腦海中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


    神靈...


    強大的神靈...


    在這一刻。


    女伯爵仿佛又迴到了那個充斥死亡,猩紅與痛苦,年幼的同伴被地獄魔神肆意殺戮的車廂。


    扭曲的笑聲縈繞耳邊。


    不論度過多少歲月。


    她始終都是那個躲在座位下麵,驚恐的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來的無助小女孩。


    依舊是那個讓她無法理解,思考透徹的古怪念頭。


    神靈。


    對於你們而言,凡人,究竟算什麽?


    即將步入死亡的短暫一刻,對凡妮莎而言,如同度過千年。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


    體會死亡。


    為她帶來的不是痛苦與絕望,而是最深刻的解脫。


    所有熱衷於驅魔,幫助那些被惡魔折磨凡人的事業,不過是支撐她活下去的理由罷了。


    她真正的內心。


    每天都會和輕生的念頭互相抗爭。


    用這些驅魔人的事業說服自己。


    死亡對女伯爵而言,從來都不突然。


    十年前,她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突然。


    麵前聖靈空曠清脆的聲音,把準備好了迎接死亡的凡妮莎,從審視靈魂的自我臆想中拉迴了現實。


    “這種黑暗...墮落者!你不是惡魔術士!”


    大夢初醒一般。


    凡妮莎猛然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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