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正一身客商裝扮的出現在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蕪湖!日軍的大本營!梁建斌扮作跟班,跟在他的身邊。


    兩個人可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小孤山戰鬥結束以後沒多久,喬誌楠就托人給江山帶話,說是有人請他蕪湖相見。江山一再追問是誰要見自己,喬誌楠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說出對方姓甚名誰,什麽來路。隻是說江山如果有膽量的話,就去蕪湖見麵。雖說明知道對方使的是激將法,可耐不住好奇的江山,還是輕裝簡從,和梁建斌一起來到了蕪湖。


    兩個人逛逛悠悠的來到了晨光茶社,徑直上了二樓的包廂,點好瓜子茶水,又從跑堂的小二手裏要了兩塊手巾,就安安穩穩的坐下看起了戲。


    說實在的,德國迴來的江山,對這咿咿呀呀的戲文實在是興趣缺缺,隻能是硬著頭皮硬挺著。倒是梁建斌在一邊磕著瓜子,喝著茶水,看的津津有味。看著逍遙自在的梁建斌,江山心裏老大不爽,一腳踢在他屁股上,說到:“我說,咱倆是不是搞岔了身份?我咋感覺你是老板,我才是跟班呢?”梁建斌看看江山,又低頭看看自己,這才嘿嘿笑著站起身來,站在江山的身後,隻不過眼神還是不住的越過江山,向著戲台上瞟去。


    江山也懶得再管他,反正管了也是白管。梁建斌和手底下這幫家夥一樣,都讓自己慣的沒了邊。平時隻要不是出任務,在他麵前都是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型。


    兩個人正百無聊賴的時候,包廂的簾子掀開了,梁建斌立刻警覺的伸手向腰間掏去,江山一把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緊張。


    喬誌楠的腦袋探頭探腦的從門外探了進來,看到裏麵確實是江山和梁建斌,才嗬嗬笑著走了進來。裝模作樣的做了個揖,說到:“江老板別來無恙,這是在哪發財呢您?”


    江山也懶得跟他玩虛的,直接一巴掌拍他手上:“行了老喬,別整這虛頭巴腦的了。有事說事,到底是誰要見我啊?搞得神神叨叨的。”


    喬誌楠也不說話,隻是迴身掀開了簾子。一個並不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笑著說到:“江大隊長,久仰大名了!”


    梁建斌“騰”的站起身來,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來人,結結巴巴的說道:“鄧......鄧書記?”


    “哦?你認識我?”鄧書記笑嗬嗬的問到。


    “報告鄧書記,我原來是在115師山東縱隊工作,歸北方局領導!江山,這是咱們北方局鄧書記!”梁建斌有些激動,敬禮之後,向江山介紹到。


    鄧書記揮揮手,嗬嗬笑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己同誌,別搞的這麽緊張。”說完自顧自的坐到了座位上。


    江山連忙敬禮,說道:“鄧書記好!”


    鄧書記也不說話,靜靜的笑著打量眼前這個讓鬼子咬牙切齒的人物。他很好奇,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平平常常,普通的就和鄰家男孩一樣,扔到人堆裏絕對找不出來。怎麽就會有這麽大的本事,在鬼子的心窩子裏翻出這麽大的浪花。


    鄧書記今天是帶著任務來的,北方局接到中央指示,要他迅速和獵鷹特戰大隊建立聯係,進而開展下一步的工作。


    經曆了最初的激動之後,江山也恢複了平靜。經曆了這麽多的惡戰,這麽多的生死,他已經對所謂的身份有了另外一層認識,不過就是個符號而已,又不是多個鼻子多張嘴。再說了,李宗仁是誰?現在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未來民國代總統,論身份,可比鄧書記高多了,江山和李宗仁都快要稱兄道弟的了,自然對一個北方局書記多少有了點免疫力。


    對方既然費盡周折的選擇在蕪湖和自己見麵,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雖然他現在很想立刻就迴歸到八路軍的序列裏,但是現在情況不明,對方也沒有提起這件事,他索性也就穩坐釣魚台,不再說話,他想好了,上級肯定有自己的通盤考慮,自己隻要服從就是了,考慮多了也沒用。


    鄧書記也有點意外,對方初見他時,眼裏的那一抹激動的亮色,已經被他看到了眼裏。對方對於自己的突然出現,肯定是沒有料到的,但是能夠在一瞬間的驚詫之後,立刻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這份涵養,可不是一般年輕人能夠擁有的。


    “此人不簡單啊!”鄧書記心裏暗暗說到。


    “嗬嗬,心如激雷而麵若平湖者,可拜上將軍!江將軍,果然名不虛傳啊!”出乎江山意料的是,鄧書記竟然直接說出了對自己的印象。


    其實書記有自己的考慮,既然想要開展下一步的工作,最起碼就要表現出自己的誠意。有什麽想法,開誠布公的說出來,總比藏著掖著的強,免得被江山小瞧了自己。


    “書記謬讚了,江山隻是一介武夫,哪裏稱得上什麽上將軍?隻是不知道書記把我叫來,是有何吩咐?”見對方已經表現出了誠意,江山索性也不再裝下去了,直接問明來意。他還是喜歡在戰場上直接麵對麵的廝殺,快意恩仇,這種打官腔的場合,實在是不適合他。


    鄧書記沉吟一會,才猛不丁的問到:“江將軍,你對現在的抗日局勢,有什麽看法?”


    江山沉默了,他實在想不明白,堂堂北方局書記,竟然會問自己這一介武夫這麽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問題。好像這都是大人物們應該關心的問題,還輪不到自己這個小角色來高談闊論吧?


    可能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鄧書記笑嗬嗬的說:“咱們隻是交流一下,不牽扯什麽決策,也沒有什麽黨派之見,你我平輩論交,各抒己見而已,你不必有什麽顧慮的。有什麽想法或者高見,但說無妨。”


    見對方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江山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稍微組織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和語言,侃侃而談起來。


    “中日之戰,中國必勝,日本必敗!”江山一句話,就給這場戰爭定下了論調。


    “哦?何以見得?”雖說是早已經有了必勝的信心,但是江山的一句話,還是讓鄧書記有些意外。意外的並不是江山的話,而是對方這種肯定的語氣。


    “我說中國必勝、日本必敗,主要是基於以下幾個方麵。”江山稍微停頓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繼續說道:“一、這場戰爭,是日軍悍然發動的侵略戰爭,日軍作為侵略方,中國是被侵略方,在道義方麵,中國占據著絕對的上風,是弱勢、被同情的一方。而日軍的殘暴,更是激起了廣大國際社會的公憤。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這個‘道’,現在是在中國一邊。”


    “其一是勢,其二是行,日軍雖然現在看起來驕縱無比,在我華夏大地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飛揚跋扈,氣焰甚是囂張。但是,日本畢竟是彈丸小國,其單薄的國力,根本不足以長時間支撐全麵戰爭,或許在戰爭的初期,日軍憑借著裝備的精良,士兵素質的優異,能夠占據一定的優勢,但是隨著戰局的深入,日軍國力不足、資源匱乏、兵源難以補充的劣勢,必將全麵暴露出來。再者說來,日軍現在雖然一路勢如破竹,但是不斷地攻城掠地,是日軍的成功,更是導致其失敗的命門之所在!”


    “哦?此話怎講?”鄧書記饒有興致的看著他,滿含深意的問到。越是聽江山說下去,就越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江山也說上了癮,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抹了抹嘴角的茶漬,繼續說到:“你想啊,日軍兵力匱乏,每占據一座城市、縣城,甚至是鄉鎮,都要分出一部分兵力來駐守,而中國地大物博,日軍占據的城市越多,他們所需要的兵力就越多。日本國內本就兵源稀少,駐防被占領城市的日軍,又容易被中**隊分割包圍,圍而殲之。隨著時間的推移,可用之兵越來越少,進攻勢頭必然減弱。日本現在實行的是以戰養戰策略,到時候,占領區可用的資源越來越少,兵力少、資源匱乏,他拿什麽和中國打?”


    “那你覺得,日軍下一步的進攻大方向會是哪裏?”鄧書記的興致越來越高,追問到。


    “下一步,中國方麵的主戰場,應該是會向武漢、重慶、成都等西南方向發展。自南京淪陷以後,重慶就已經成為中國新的政治、軍事中心,成都是國民政府的大後方,而武漢更不必多言,是中國的重工業集散地。一旦這三個地方失守,中國的經濟和軍工命脈會被直接切斷,軍民士氣更是會大受打擊,到時候中國各方麵都會受製於人,這場戰爭,也就不用打了。”


    “那你覺得,中國和日本這場戰爭,會持續多久?中國對抗日本,應該要采取怎樣的策略呢?”鄧書記繼續追問到。


    “中日之戰,必將是一個長期、持久的過程,前期中國以守為主,采用運動戰、遊擊戰的作戰方式,消耗日軍有生力量;中期相持階段,通過頑強的防守,消耗日軍的資源;後期嘛,就是戰略反擊階段,通過前兩個階段的鋪墊,此消彼長,日軍必然會精疲力竭,到時候敵我態勢日趨明朗,雙方實力對比會發生質的變化,那個時候,也就是中國大舉反攻,一舉打敗日寇的最佳時機了。”


    稍微停頓了一下,江山繼續說到:“要想堅持到戰略反攻階段,我們應該注意下麵幾個方麵,已是要謹防國內投降派,一定要把‘抗戰必亡’的思想,消滅在萌芽狀態,因為這勢必會大大消極影響國民的抗戰信心;二是要對已經暴露出來的投降派、漢奸、賣國賊實施雷霆打擊,出現一個打擊一個,絕對不能姑息養奸,要起到殺一儆百、以儆效尤的作用;第三,就是要全力保證抗戰統一戰線,我想鄧書記應該比我更清楚貴軍所麵臨的處境,日偽軍、國民黨投降派、反動派,三方勢力對八路軍和新四軍,形成了夾擊,貴軍在對日偽軍作戰的時候,一定要當心國民黨反動勢力背後打黑槍。一旦到時候出現了這種情況,那可是親者痛,仇者快!”


    鄧書記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江山。這會江山給他的感覺已經不是不凡,而是令他震驚了。這是怎樣一種敏銳的洞察力和強悍的大局觀!很多事情,連他這個北方局書記都沒有搞明白,卻被眼前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眼看透。原本在他的印象裏,江山應該是具有大將之風,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他。江山不是將才,而是個不折不扣的帥才!


    不過他還是不死心,他怎麽也不相信,這個年輕人的大局觀真的會這麽強悍?還是背後有高人指點?抑或是幹脆就是誤打誤撞,瞎貓碰上死耗子,想到了這些足以驚世駭俗的理論?鄧書記繼續試探的問到:“那麽你覺得,日軍在國際上的戰略方向,應該是哪裏?”


    江山微微一笑,繼續侃侃而談:“在發動全麵侵華戰爭的同時,相信日軍已經製定了下一步的作戰方向。不要看日本隻是彈丸島國,但是他的胃口可是大的很。他的目光,已經不是單純的放在中國上了。《田中奏折》裏麵不是說了嗎:‘欲先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亞洲;欲先征服亞洲,必先征服中國。’中國隻是日本大東亞戰略的一塊跳板,他需要中國的資源,來支持自己繼續發動戰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日軍會揮師北上,去撩撥土地更為遼闊的蘇聯,好取得更多的資源。”


    “蘇聯?日本人瘋了嗎?”鄧書記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在他看來,小小日本,在中國戰場就已經陷入了泥潭,再去撩撥更為強悍的北極熊,這種行為和自殺根本沒有區別。


    江山在德國的時候,就沒少下功夫研究日本,再加上接觸了西方先進文化和作戰思路之後,眼界更是開闊了不少,看著對方露出這種驚訝莫名、又不得不服的神情,他的心理有種孩童惡作劇得逞後的滿足感和一點小得意。說到底他也就是二十多歲,雖然已經是準將了,但是還是保留了一些年輕人的虛榮心和炫耀心理。


    現在眼看著堂堂北方局書記,像個小學生一樣在自己麵前虛心請教,江山心裏暗自有點小得意。倒不是他對鄧書記不敬重,而是這樣的機會實在太少了,免不了要賣弄一下自己。


    “日本人就是瘋了,這個民族,骨子裏就是極度自大和極度自卑的矛盾體。對於一切未知的和已知比他們實力弱的民族和國家,他們性格中自大的一麵暴露出來,麵對弱者,強者的掌控欲會衝昏日本人的頭腦,使這個民族骨子裏潛藏的嗜血和狂暴,毫無顧忌的釋放出來,這就是日軍到處燒殺搶掠的一個誘因;但是在麵對強者的時候,他們又會因為長久以來對上位者的絕對服從,而產生強烈的無力感和自卑感,這種感覺會左右他們的思維,讓他們發自內心的對強大的對手所折服,可以說甚至是卑躬屈膝。但是不能否認的是,日本是個極為善於學習的國家,他們在卑躬屈膝的同時,也在不斷的學習進步。一旦等他們學有所成,進步到超越了自己老師的地步,長久以來形成的被壓迫感和被迫害感,就會集中爆發出來。到時候這種反噬的威力,絕對是毀天滅地的!中國就是例子,盛唐時期,日本就是在不斷的學習和汲取中國先進的科學文化知識,來提高發展自己,等經過明治維新以後,日本的綜合國力已經超越了中國,骨子裏對中國的敬畏已經不複存在,所以才會不自量力的發動侵華戰爭,妄圖吃掉中國。”


    “那日本如果出兵蘇聯,結果會是什麽樣子?”鄧書記還是放不下剛才那個問題,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


    “日軍肯定會碰的滿頭包,損兵折將,從此不敢捋蘇聯虎須!”江山斬釘截鐵的說到,雙方的實力對比擺在那裏,他隻是需要拿出現成的事實來擺一下。“日軍陸軍戰力強悍,兵源素質強,這是事實。但是他們還沒有遇到過蘇聯紅軍的鋼鐵洪流!鄧書記,你認為,馬刀騎兵,能夠對付的了蘇軍的坦克嗎?”


    江山的話讓鄧書記陷入了沉思,是啊,日軍遇到蘇軍,技術裝備上的差距,甚至要比中**隊遇到日軍的差距還要大。沒等他迴過神來,江山繼續說到:“到時候,日軍的步兵和騎兵,必然會在蘇軍強大的裝甲集團麵前,碰到一個硬釘子!這個釘子足以讓日軍從此斷絕了北上地念頭,繼而調頭南下。”


    “南下?”鄧書記徹底呆住了,這個江山,滿腦子的奇思妙想,戰略思維又清晰的要命,看來這次是來對了,自己真的是撿到寶了。


    “對,南下!”江山肯定的說,“日軍北上不成,肯定會南下,馬來亞、新加坡、緬甸、印度支那等地的石油、橡膠資源,也是極為重要的戰略物資。而且南下還有一個最大的目的,就是和他的盟國德國匯合,合兵一處,到時候席卷歐洲!”


    “到那個時候,日本豈不是難逢對手了?”鄧書記不誤擔心的問到。


    江山自信的一笑,說到:“放心吧,日軍南下,就是死路一條!而且,還會把自己的盟國也拖入失敗的深淵!”


    “這個又作何解釋?”


    “日軍南下路線上的馬來亞、新加坡、緬甸、印度支那等地,向來就是美英等國的殖民地,也是他們在遠東的根基。日軍如果侵占這些地區,美英等國因為自身的利益,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德國之所以現在能夠席卷歐洲,是因為美國還沒有參戰,等到日本在太平洋上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之後,鄧書記,你覺得美國還能夠坐的住嗎?”江山拋出了一個問題,讓鄧書記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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