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五戰區長官司令部,江山終於見到了赫赫有名的蔣百裏將軍。


    在站在江山麵前的蔣百裏,麵容清瘦,談吐不俗。舉手投足利落大方,隱隱帶著上位者的威嚴和不怒自威的氣質,但是又給人一種儒雅淡定,清高脫俗的文人感覺。


    能夠把這軍人和學者這兩種極端矛盾的氣質,完美的糅合到一起,在江山看來,當世也就寥寥幾個人而已。


    隻不過江山還是細心的發現,蔣百裏的臉色還是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他不知道的是,再有幾個月,這位當世軍事理論大家、不世出的奇才就要告別人世。


    江山這次來,也是有一些拜師的意思在裏麵。長久以來,對於大局的把控,一直是他的弱項,這次能夠借著這次授勳的機會,和蔣百裏套套近乎,拉好關係,多學習一點對於整個戰局的把握能力,哪怕隻有半年的時間,肯定也是受益匪淺的。


    殊不知江山在觀察蔣百裏的時候,對方也在用一種審視的目光在打量著他。一開始聽說江山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還以為這隻不過又是個仗著父輩餘蔭,來軍隊裏鍍層金的紈絝子弟。但是當他看到江山所率領的獵鷹特戰小隊所取得的彪炳戰績的時候,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了。難道是哪個新近冒出來的將門之後?


    獵鷹特戰小隊在江山的率領下連戰連捷,先後讓日軍數支部隊都吃了大虧。而這支神奇的隊伍竟然隻有區區不足二十人!雖說一線天戰鬥中,獵鷹特戰小隊在戰局上顯得有些被動。但是,這要看對手是誰了。對手可是驕橫無比的日軍精銳,而且是接近整整一個大隊的規模!


    這些戰績擺在蔣百裏麵前的時候,饒是這個號稱“一個人打敗了整個日軍兩次”的著名軍事理論家,也不禁有些汗顏了。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現在的日軍,戰鬥力對於**部隊來說,有多麽的恐怖。別說是一般的**將領,就是自己親自領兵,沒有兩個師的兵力,自己都不敢說能穩穩取得這樣的戰果。


    等到看到國防部送來的江山的個人資料後,蔣百裏感覺自己以往所有的認知,都要被徹底顛覆了。這個神奇又彪悍的江山,不僅不是什麽將門之後,甚至連份像樣的履曆都沒有。不是黃埔係,也不是保定係,在南京保衛戰之前,整個軍隊係統裏壓根就沒有這號人。對於他的過往,隻有一句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曾服役於第二十九路軍”。


    不過蔣百裏隻是個軍人,並不是那些肮髒的政客和無孔不入的特務們。在他的思維裏,他才懶得管江山從哪裏來,政治傾向是什麽。隻要江山和他的獵鷹特戰小隊,在現在這個民族存亡的關鍵時刻,是一心一意的抗日,哪怕他們說自己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孫猴子,蔣百裏都會毫不猶豫的相信。


    蔣百裏看著眼前年輕的江山,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怎麽會有這麽稀奇古怪的想法?眼下還是辦正事要緊。


    江山、梁建斌兩人,此刻正穿著國防部緊急送來的定製**軍裝,隻不過還沒有佩戴上軍銜。穿著嶄新的軍裝,江山還好說,畢竟以前就是二十九路軍的老兵,梁建斌可就不一樣了。潛意識裏,他還是把自己的身份定位在八路軍戰士的位置上,雖然現在是共同抗日了,但是意識形態的不同,和曆史的原因,使得他還是下意識的把兩支軍隊定位在敵對的位置上。現在穿著“對手”的軍裝,還是讓他覺得心裏別別扭扭的。


    第五戰區臨時拚湊起來的軍樂隊吹奏起淩亂的軍樂。出席授勳儀式的李宗仁暗自皺了皺眉頭,他覺得這樣的水平,實在是丟了自己的麵子。可這也使沒辦法的事,前段時間的台兒莊血戰中,戰況最激烈的時候,他的手底下實在是已經無兵可用。迫不得已之下,隻好給軍樂團的樂手們都配發了武器,充實到前沿。結果仗是打贏了,軍樂團一百多號人,隻活著迴來了二十多個,裏麵還包含了十六個輕重傷號。


    不過蔣百裏和江山看起來並不在乎這些花花架子。蔣百裏揮了揮手,示意停止奏樂。等音樂停息以後,他走到臨時搭建的主席台前,從侍從的手裏接過一張紙,威嚴的掃視了一下台下肅立的軍官們,朗聲到:“中華民國國民政府委員長令!”


    底下肅立的軍官們“啪”的一聲集體立正,江山和梁建斌也無奈的裝了裝樣子,做出一副聆聽的樣子。蔣百裏旁邊的李宗仁卻聽出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軍官的任免升遷、嘉獎處分,向來都是國防部的事情,什麽時候委員長親自發號施令了?看來中央政府對這個江山,還真不是一般的重視啊!看來以後,必須要和他拉好關係!


    蔣百裏自然不會知道這短短的時間裏,李宗仁已經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看著底下立正的軍官們,他似乎很滿意底下這種莊重的氣氛。軍人嘛,自當時刻注重自己的儀容儀表,以為世人之楷模,彰顯我國威與軍威。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念到:“國防部所屬各戰區、各部隊:七七事變之後,日頑驕縱之氣漸盛,日寇侵我國土,殺我國民。其滔天罪行,人神共憤,罄竹難書。幸賴各將士,拚死護土保國。於抗擊日寇戰場上浴血廝殺、振邦安民。其中,第五戰區所屬作戰區域中獵鷹特戰小隊,戰績尤為突出,多次重創日頑,戰果顯著,戰功彪炳。於黨國危難之中,大大振奮我國民將士之士氣,消耗日軍之威風。鑒於該部所立之戰功,國民政府及國防部審堪決定,給予該部通令嘉獎!中華民**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民國27年11月15日。”


    底下的軍官們應景的熱烈鼓掌。江山和梁建斌也隨著拍了幾下巴掌,心中卻是大大的不屑。這嘉獎令說的冠冕堂皇,把獵鷹特戰小隊吹成了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神兵勁旅,看似風光無比,實則一點實惠的東西都沒有。這種嘉獎令,江山要是真想要的話,隨便找人都能寫,一天一份,還不帶重樣的。


    這個委員長,實在是有點不靠譜。有這功夫,給自己弄點武器彈藥什麽的不更好?


    等到掌聲逐漸平息以後,蔣百裏又從侍從手裏拿過另一張紙,還是環顧掃視了一下一眾軍官之後,才展開來繼續念到:“中華民**事委員會,委員長令!”


    底下的軍官們又是“啪”的立正,不過已經有幾個機靈的,隱隱開始覺得路數不對了。這是啥情況?能讓委員長連發兩道最高指示。幾個人私底下對視一眼,然後疑惑的看著蔣百裏。


    “獵鷹特戰小隊指揮官江山,治軍有方,律己克嚴,對日寇作戰中身先士卒,奮勇當先。所率部隊戰功赫赫,給日寇以極大殺傷,大大振奮我抗日軍民之士氣。現對獵鷹特戰小隊指揮長官,隊長江山表彰如下:授予獵鷹特戰小隊隊長江山,國民革命軍陸軍上校軍銜,特頒二等雲麾勳章,並授予一等中正佩劍。以示嘉獎。望其餘諸位同誌,以江山為楷模,為黨國事業兢兢業業,為抗日大計奮勇爭先。中華民**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民國27年11月15日!”


    命令一讀完,李宗仁傻了眼。一線天戰鬥以後,國民政府就有意將江山和獵鷹特戰小隊吸收進**的編製,當時給江山的軍銜還是中校。就這樣,還有許多人私底下議論,說這個江山升遷速度過快,將來恐怕難以駕馭。誰知道僅僅幾天時間過去,少校變成了中校,中校一躍又變成了上校,瞬間又實現了跨越。由此可見,頭頂這位委員長大人,對這個江山有多麽器重。


    不僅是李宗仁看了出來,底下一票大小軍官也聽了出來。這下子,有心向江山示好拉攏的軍官又多了一批。


    行事捉摸不定的委員長似乎覺得這事如果就這麽發展的話,會失去很多樂趣。於是,他又出招了。


    等給江山佩戴上嶄新的上校軍銜,頒發完勳章和佩劍之後,蔣百裏順勢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到:“江上校,當戒驕戒躁,繼續奮進啊。恭喜你了,今天可謂是三喜臨門了。”


    “請長官放心,江某定當盡心盡力!誓滅倭寇!驅除韃虜,光複中華!”這個時候,這種場合,還是需要說些場麵話的。花花轎子人人抬嘛。江山再不懂事,也不能這個時候落了委員長大人的麵子。


    不過信誓旦旦的表完決心之後,江山又有些迷惑了。現在也不過是兩份親筆令而已,哪來的“三喜臨門”一說?


    不隻他疑惑,參加授勳的其他軍官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蔣百裏微微一笑,從侍從官手裏又拿過了第三張紙。


    “中華民**事委員會,委員長令!”蔣百裏中氣十足的大聲念到。


    底下“嗡”的響起一片議論聲,原本還假裝淡定的大小軍官們再也裝不下去了。連發三道最高長官訓令,啥概念?這個江山雖然戰功彪炳,但是委員長大人如此重視,太不合常理了啊。民國曆史上,啥時候有過這麽逆天的事兒了?


    江山也有點懵了。“這是啥意思?委員長大人咋就這麽看得起自己呢?難道蔣光頭還有點特殊愛好,看上哥了不成?”江山心裏不乏惡作劇的揣測到。隨即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實在是有點低級趣味了,不由得渾身一陣惡寒。


    “肅靜!當眾喧嘩,成何體統?”李宗仁到底是老成持重,眼看著局麵有些混亂,連忙大聲訓斥。


    下麵嘰嘰喳喳的人群這才想起來這事什麽場合,連忙立正站好。不過還是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蔣百裏,期待著他能夠給自己一個答案。


    蔣百裏清了清嗓子,略帶不滿的看了看下麵的軍官。他是個律己甚嚴,對部下要求也極為嚴格的人。這些軍官剛才喧鬧失態的打斷了他,讓他心中有些惱怒。不過想想這是在李宗仁的第五戰區,自己不過是來宣讀嘉獎令的欽差,況且李宗仁剛才也已經訓斥了這些軍官,自己要是再多說話的話,未免有些喧賓奪主了。


    想到這裏,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繼續念到:“中央軍事委員會所屬各戰區,鑒於獵鷹特戰小隊對日作戰功勳卓著,給予日寇重大殺傷,振奮我軍民士氣。為今後能迅速提升**戰力,早日克敵致勝,茲決定:獵鷹特戰小隊,自即日起,由小隊級作戰單位,升級為大隊級編製。對外番號為國民革命軍步兵獨立第6大隊,大隊長江山上校。大隊主要軍官由大隊長江山自行委任,報國防部核準備查。所需兵員及裝備由國防部調撥。該大隊暫時劃歸第五戰區指揮,特殊任務期間,由國防部直接指揮。中華民國中央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民國27年6月15日。”


    這下子大夥全明白了,感情蔣委員長看上了這支戰鬥力彪悍的隊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江山一步登天,成了天子門生。以後人家可就是響當當的禦林軍了。日後人家再有戰功,自然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了。


    江山心裏現在可是樂開了花。三道委員長令,就這一道最合他的心意。有了這道命令,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招兵買馬、擴充隊伍了,而且這一切都是委員長大人買單。乖乖,想到以後自己手底下會有一個大隊的精兵,江山覺得自己做夢都會笑醒過來。


    接下來就是論功行賞了,梁建斌、火狐、山狼等人都分別授了銜,各有封賞。隻不過其他人都是以國防部的名義頒布的命令,其氣場自然沒法和江山相比。用山狼這個活寶的話來說:“老大一向都是變態,和他比,隻能把自己活活氣死。”


    頒獎儀式結束後,李宗仁專門安排的酒會正式開始。按照江山的脾氣性格,他本來是不願意參加這種應酬的,這種場合無非就是吃吃喝喝,阿諛奉迎而已。


    不過今天自己是主角,如果現在轉身離開的話,肯定說不過去。沒辦法,新鮮出爐的江上校隻好帶著梁建斌,蔫不拉幾的參加酒會。


    果然不出江山所料,一到酒會,一幫大小軍官見到他,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圍了上來。各種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紛至遝來,搞得江山一個頭兩個大,可是又沒辦法發火。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隻能不停的微笑迴應,疲於應付。


    好不容易打發了來祝賀的眾人,江山抽身躲到了屋外,揉著腦袋靜靜的站著。不一會兒功夫,蔣百裏端著酒杯也來到了他的身邊,笑著說到:“看樣子,你似乎不太適應這樣的場合啊。”


    江山無奈的聳了聳肩膀:“不是不太適應,而是根本不想適應。我覺得有這功夫,還不如到戰場上去廝殺一番來的痛快。”


    蔣百裏哈哈大笑,說到:“你小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啊。說實在的,蔣某也不喜歡這種場合,不過身在局中,就身不由己了。”


    江山無奈的歎了口氣,他也沒有辦法,這就是**內部的風氣,他也改變不了什麽。


    蔣百裏看出了他的鬱悶,微微一笑,說到:“我帶來了一位朋友,他很想見你。”


    江山很納悶,自己有什麽朋友,竟然有這麽大的麵子,還需要蔣百裏親自引見?


    一個高大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覺的閃了出來,笑嗬嗬的說到:“嘿,江,想不到吧?我們又見麵了。”


    一口流利的德語,還帶著一點奧地利口音。


    看到江山目瞪口呆、嘴巴長得能塞進去一個雞蛋的樣子,那人哈哈大笑,揶揄道:“嘿,江,真遺憾科曼寧上校沒有和我一起來,他可是一直想看你吃驚的樣子!你現在的表情拍成照片的話,在他那兒值得了十帝國馬克。”


    江山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傻嗬嗬的問到:“教官,您怎麽會在這兒?”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江山在特種作戰領域的啟蒙恩師,德國特種部隊的鼻祖,大名鼎鼎,號稱“歐洲最危險的男人”的奧托。斯科爾茲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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