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個月,江山什麽也沒教,每天天不亮就帶著這幫小子們,漫山遍野地到處跑。直把一幫精壯的漢子練得上氣不接下氣。


    如果隻是單純的跑山,可能還沒啥大不了的。問題是江山似乎對這種看起來極度乏味的行為樂此不疲,每天都能玩出新花樣來。他給每個人的背包裏都塞上了塊石頭,鄭重其事地說到:“都給我看清楚了啊,這可不是一般的石頭,這是咱中華大地上的石頭!做為中**人,守土抗敵乃是我輩職責所在,丟掉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的恥辱!所以,我要求你們,背著這塊石頭進行訓練!誰要是敢把這塊石頭弄丟了,那就是丟掉了你的土地,那就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一幫人聽的麵麵相覷,江山的這理論夠奇特了。不過幾個人還是默默地背起石頭,跟在了江山的後麵。當了偽軍是他們一輩子的恥辱,現在終於有了能夠洗刷這份恥辱的機會,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的。


    當然,江山並不打算就這麽簡簡單單地跑跑步就完事兒了。他把德國國防軍山地師那套訓練方法原封不動地搬了過來。變速行進、行進間遇敵快速反應、隱蔽行軍、夜間行軍、定位行軍......中間還穿插了簡單的野外生存知識。幾次訓練下來,一幫新兵蛋子叫苦不迭的同時又覺得大開眼界。在他們看來,長官一聲令下,自己撒開丫子往前跑就是了,哪裏還用得著這麽多彎彎繞繞?江山的訓練讓他們明白了,原來一個簡單的跑步,中間也有這麽多的道道兒。


    一個月下來,十幾個戰士基本上都練出了一副鐵腳板。幾十裏的山路在他們看來,根本不在話下,就連梁建斌也不得不承認,單論行軍的話,一連的戰士們現在還真不一定是特戰隊的對手。


    一個月之後,江山終於把這幫人從漫漫的山間旅行中解脫了出來。這天晚上,他找來了梁建斌,自打從一連出來以後,江山就忙活著帶著新戰士們訓練,還沒顧得上和梁建斌好好商量一下具體的各項事宜。


    “喲嗬,你今天可算是有空了啊。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一鑽進江山的小土窩子,梁建斌就嗬嗬笑著說。這段時間江山忙訓練,他也沒閑著,每天琢磨著後期的發展問題。特戰隊不是臨時搭建的草台班子,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江山現在是隻管訓練,別的一概不管不問,悠哉悠哉地當起了甩手掌櫃,十來個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就都扔給了梁建斌一個人。有時候梁建斌難免會找江山抱怨兩句:“我在一連當一排長的時候,好歹也是連長和指導員二人之下,全連百十號人之上,咋到了你這兒,就成了啥都得管的老媽子了呢?”


    每當這種時候,江山總是會嘿嘿一樂,找個話題插科打諢的蒙混過關,這次也不例外,他笑嘻嘻地說:“我說老梁,咱倆誰跟誰啊?你看,我是正隊長,你是副隊長,身份不同,分工明確嘛。行啦行啦,別和個老媽子似的了。”


    梁建斌無奈地歎口氣,說到:“我說你這家夥臉皮還真厚,以前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呢?在我跟前整天就沒個正行,你可別忘了,在一連,我是一排長,你就是個班長,咱倆還是上下級關係呢。”


    江山滿不在乎地說到:“得了吧,你也說了,那是在一連,咱現在是在特戰隊呢。我整天板著臉對著那幫小子,在你麵前再擺個苦瓜臉,我累不累啊?好了好了,你也別抱怨了,等過段日子和鬼子接上火,我給你弄把鬼子的佐官指揮刀來怎麽樣?你可是念叨了有些日子了。”


    梁建斌臉色一喜,連忙說到:“此話當真?軍中可無戲言啊。”


    江山拍著胸脯保證:“哎呀你就放心吧,我江山答應的事兒,啥時候落空過?不是我給你吹,隻要咱手底下這幫小子們能練出來,別說是把區區佐官指揮刀,就是你要鬆井石根那老鬼子的腦袋,我都能給你摘來當夜壺!”


    “得了吧你,說你胖你還就喘上了。”梁建斌不以為然地笑笑,轉眼又歎了口氣,說到:“我說江山,咱說正事兒,現在特戰隊情況可不太妙啊。”


    江山一怔,連忙問到:“怎麽了?出什麽情況了?”


    梁建斌緩緩地歎口氣,愁眉苦臉地說到:“還能有啥情況?後勤問題唄。咱特戰隊加上你我,一共十四個人,那可就是十四張嘴等著吃飯呢。咱現在一共還有幾十斤糧食,照這麽下去,不出三天,咱倆就都跟著戰士們喝西北風去吧。”


    江山疑惑地問到:“咱們從一連出來的時候,不是帶了得有上千斤糧食嗎?這才多大會兒功夫,砸就要斷糧了呢?”


    梁建斌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江山,半晌之後才說到:“我看你就是訓練給練壞了腦袋了。要不就是不食人家煙火,咱十來個大小夥子,飯量能頂死牛,這段時間訓練量又這麽大,飯量更是加大了不少。那千把斤糧食,你算算能頂幾天?”


    江山被梁建斌一頓數落,弄得腦袋瓜子疼。他一屁股坐到石頭上,捂著腦袋開始琢磨對策。這可不是個小事兒,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後勤補充能力直接關係到部隊的戰鬥力。現在特戰隊剛成立,一切都還是起步階段,戰士們也正處於體能強化訓練的關鍵階段,每天訓練量和訓練強度都極高,體能消耗很大,相對應的,對於能量和熱量的攝入補充,需求也是水漲船高。前段時間江山一直忙活著訓練,倒是把這事兒給忽略了。


    江山現在有些無奈,按說特戰隊本身就是打著以戰養戰,通過打擊日軍來進行自我補給。可是現在的關鍵問題是,特戰隊還太弱小了,暫時還不具備正麵對抗日軍的能力,現在就出去襲擊日軍的話,恐怕到時候糧食問題還沒有解決,自己就要成了精銳日軍的獵物了。


    他一陣氣苦,啥時候自己這麽憋屈過?他緊接著問到:“咱出來的時候,不是還有一百大洋嗎?先去買點糧食,撐過這一陣兒再說。”


    梁建斌又是一聲苦笑,笑的比哭還難看:“先不說這一百大洋是咱的家底子,不到山窮水盡不能使,就是能用,我也沒地兒買去啊。我說江山,你整天帶著戰士們穿山越嶺的,周圍的地界兒也算是熟悉了吧?你看看方圓五十裏,讓小鬼子禍害的還有人家嗎?我上哪兒買糧食去?再說了,就是有人家,這兵荒馬亂的,誰家有多餘的糧食賣給咱們?”


    江山被他說得一愣,想了想也是這麽迴事兒。自打鬼子占了華北以後,以戰養戰的策略更加深入了,對中國百姓的盤剝可謂是登峰造極。老百姓自己都不夠吃的,家裏的米倉裏都能餓死耗子,哪還有糧食賣給八路軍?


    斷了這個念頭以後,他倒是靜下了心,認真地思考了起來。幾分鍾以後,他站起身,斬釘截鐵地說:“沒辦法了,通知下去,明天開始,全隊拉到大山深處,提前展開野外生存訓練!我還就不信了,都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咱堂堂特戰隊,守著個大山,還能活活餓死了!”


    梁建斌略微思考了一下,說到:“我看可以,反正早晚都要進行這項訓練,倒不如趁著這時節山裏頭野味兒多點,提前進行了。正好多打上點兒,收拾收拾存起來。奶奶地,這段時間可把我愁壞了。”


    一向看起來儒雅有加的一排長大人,都難得爆了粗口開始罵娘了,江山不由得一愣,隨即醒悟過來,看來這斷糧的威脅,實在是讓梁建斌愁腸百結了。光指望著野人一樣漫山遍野的去打野味兒,也不是長久之計,說到底,這糧食的問題,還是得靠小鬼子這個“後勤部長”和“運輸隊長”來解決。


    “娘的!再等我三個月!等我把這幫新兵蛋子都操練出來,到時候有你們好看的!”江山心裏恨恨地想。


    一邊的梁建斌卻猛地一拍大腿:“嗨,光顧著發牢騷了,差點兒把正事兒忘了。你急赤巴賴的喊我來,到底是啥軍機大事兒?總不會是來聽我發牢騷吧?”


    江山猛地一拍腦門兒,說到:“光聽你和個受氣小媳婦兒似的發牢騷了,差點兒把這茬給忘了。我說老梁,咱特戰隊成立了也有個把月了,這一個月沒白沒黑地光訓練了,咱是不是也該起個響亮點兒的名號了?”


    梁建斌一愣,隨即醒悟過來,說到:“是啊,倒把這事兒給忘了。咱現在怎麽著說也沒歸建呢,打著一連的旗號也不合適啊。不過我覺得吧,這事兒就咱倆關起門來商量商量就拍了板,不太合適。不如等晚飯以後,把戰士們都集合起來,聽聽大夥兒的意見怎麽樣?”


    江山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本來特戰隊就不是他自己家的,聽聽大夥兒的意見,起個響亮點兒的名字,到時候一亮出來,嚇得小鬼子膽寒,那才是好事兒。他能有什麽意見?


    晚飯以後,江山找了片平整點兒的空地,集合起了特戰隊的十二名戰士,嚴肅地說:“兄弟們,咱們特戰隊拉出來訓練已經一個多月了,大夥兒覺得累不累?”


    一幫子新兵蛋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一向虎著臉的隊長今天這是吃錯了啥藥,怎麽還玩起懷柔政策來了。躊躇了半天,張萬彪小心翼翼地說到:“報告長官,不累!”


    “扯淡!”江山喝到,緊接著就感覺到自己的態度過於生硬了,馬上又換了一副麵孔,柔聲說到:“行了,今天也別都藏著掖著的了。這一個月下來,我自己都覺得兩條腿快不是自己的了,你們能不覺得累?今天沒別的意思,就是兄弟們坐下來聊聊天兒,你們有啥想法,都說道說道,以後我也好注意。省的弟兄們心裏頭都有疙瘩,以後再鬧出點兒不痛快來,讓別人看了笑話。”


    聽江山這麽說,十來個新戰士這才放下心來,隻要不是笑裏藏刀,那就啥事兒都好說了。


    曹力壯著膽子說到:“隊長,累點兒俺們倒是不怕,都是莊戶人家,身子骨壯實,歇上一宿就好了。可是俺們就是不明白,你說帶俺們打鬼子,教俺們打鬼子的本事,可是這都一個月過去了,弟兄們每天跟在你屁溝後頭跑來跑去的,天天累得死狗一樣,這樣下去,咱能長本事嗎?”


    江山微微一笑,說到:“我就知道你們想不通,今天正好借著這個機會,給你們解釋一下。”


    他頓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接著說到:“你們都知道,咱這個隊伍是幹啥的嗎?”


    一個濃眉大眼,看起來精神利落的戰士搶著說到:“我知道,隊長你不是說了嘛,咱這是那個啥特……特戰隊。對,就是特戰隊!”他想了半天,才確定了這個聽起來有點兒特別的名稱。


    江山緊接著問到:“張博,你知道啥叫特戰隊嗎?”


    那個叫張博的戰士吭哧了半天,也沒弄清楚這個名稱的含義,隻好無奈地望著江山。


    江山說到:“所謂特戰隊,就是特種戰術分隊的簡稱,和一般的部隊比起來,咱特別在哪兒呢?就這麽說吧,咱們以後,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就是尖刀上的刀尖子,專門往小鬼子最疼、最要命的地方紮。別的戰士能做到的,咱們不光能做到,還要幹的比他們漂亮;別的部隊幹不了的事兒,咱們照樣能幹的漂漂亮亮的。”


    張博眼前一亮,說到:“隊長,你這麽一說,我咋聽著像戲班子的唱本兒裏寫的,嶽武穆的三百背嵬軍呢。”


    江山一笑,說到:“三百背嵬軍算什麽?以後等你們練出來了,一個能頂十個、甚至是一百個背嵬軍!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小鬼子還想欺負咱?保證叫他們聽著咱的名號,都得嚇得晚上睡不安生!”


    十來個戰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充滿了迷惑。顯然,他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會有那麽威風的一天。


    看著戰士們的表情,江山明白,單憑自己這麽說,顯然是難以服眾的。他也不說話,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握在手裏,運了一口氣之後,手上暗暗發力,隻聽得一陣喀拉拉的響聲之後,他慢慢攤開了手掌。


    戰士們都把目光投向他的手心,等看清楚之後,臉上都露出了駭然的神色——江山的手心裏,赫然是一堆細碎的石子!


    簡單露了一手鎮住場子之後,江山麵不改色地拍拍手上的灰塵,若無其事地說到:“都看清楚了?這些還都隻是小把戲,隻要你們好好訓練,以後肯定比這還厲害!到時候,咱特戰隊才是真的定了型,每個人能打槍,能使炮,暗殺、破襲、爆破、化妝偵查、審訊,到鬼子心窩子裏鬧他個天翻地覆!你們不再僅僅是個大頭兵,有的人還要學習文化,甚至是外語和汽車駕駛,到那個時候,咱特戰隊可就真是最特別的了!”


    一幫人被江山描繪出來的宏偉藍圖嚇傻了眼,迴過神來以後,眼中又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狂熱的光芒。乖乖,這那還是兵啊,那就是戰神啊!真要有那麽一天,自己可就威風了!


    江山看了他們一眼,話鋒一轉,接著說到:“可是現在,咱們還到不了那個地步。先不說別的,就咱這身子骨就不行啊。想成為特種兵,必須要有強健的體魄、頑強的意誌和敏銳的思考能力,可這些咱現在有嗎?沒有!既然沒有,那咱就得練。我讓大夥兒跑步,就是先鍛煉好大夥兒的身體,都明白了嗎?”


    戰士們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江山的用心。江山倒也知道響鼓不用重錘敲的道理,沒在這個問題上在糾纏下去,繼續說到:“好了,這個事兒說明白了就行了。咱還有別的事兒呢。大夥兒合計合計,咱特戰隊起個啥響亮點兒的名號,最好是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威風的,等以後咱打出了名堂,也好叫小鬼子知道,他到底是敗在誰的手底下!”


    一聽這個,戰士們都來了情緒,七嘴八舌的出起了主意。不過,這些人扛起槍以前,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莊稼漢,就連自己的名字,不少人還不會寫,能指望他們起得了啥好名字?江山聽他們嗡嗡喳喳地嚷了半天,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臉——梁建斌這主意出的太臭了!真要聽了這幫小子的,自己的特戰隊叫了三炮這個奇葩的名字,那自己還是死了算了。


    實在聽不下去了,江山大吼一聲:“好了,都給我打住!以後咱就叫獵鷹!獵鷹特戰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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