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默默坐在船上,隨著海浪飄蕩著,其實已經沉默了很久。我靠在船舷上,已經適應了這樣的搖晃。不過眼前所見皆是碧海藍天,雖然看著讓我豁然開朗,但是時間久了又未免審美疲勞。


    “我們還要多久上岸?”我假裝無意的問道,其實內心裏已經長滿了草。


    “怎麽,你不想與我共度二人世界?”生苦開著玩笑。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那麽好笑。


    “偷跑出來的,好幾個月了,再不迴去我怕淩霄他們發瘋,再做出什麽傻事來。”


    生苦就略略有些失望的說道,“其實我也很擔心你的。”


    突然我覺得他的話是很認真的說出口,這讓我一時有些尷尬,但是這個時候隻能用裝傻搪塞,因為我不行。


    “你最近在做什麽,怎麽一直都覺得你很忙的樣子?”


    生苦就轉身靠在船舷上,“作為一個神仙,世人皆以為自由自在,天地暢遊,其實也是有很多無奈的。”


    我對這句話又理解,又不理解。但是他的無奈我是能夠感同身受的,所以也學著他的樣子,靠在船舷上。兩個人又都不再說話,隻是默默的看著海。


    又過了許久,他猶豫的問道,“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我的心中陡然一動,那是一種既期待,又害怕的感覺,所以,我並沒有接話。生苦見我沒有迴應,就繼續沉默。但是,僅僅沉默了幾秒之後,他突然雙手抓住了我的肩頭。


    “假如,太陽燎再也迴不來,你會不會接受我?你放心,我會把你的孩子視如己出的疼愛。你也放心,我會主動放棄仙籍。天下之大,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我一時被這些話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我承認,在那時之界漫長的二十年中,雖然我一心隻想等待著重明長大的那一天,但是同時對於生苦的依賴也是與日俱增。


    可是,我的心中還有重明,我最愛的隻是重明。我隻是在盡量的壓抑著我對於生苦的這部分的感情,或者說,我在否認。


    今日他將這層窗紗捅破,讓我突然之間無所適從。可是我們漂浮在大海之中,船上隻有我們兩個人,想刻意的逃避,已是不可能。所以,我咬了咬嘴唇,強製性的讓自己安靜下來。


    “生苦,我的心裏隻有重明…”


    還未等我接著說下去,生苦就對我擺了擺手,“假如他永遠無法迴來呢?”


    “隻要是一切有重生希望的可能,我都會去嚐試,用我的永生去嚐試。我知道,你…”


    生苦就笑了笑,“好人卡那套就不要搞了。我可是生活在現代的神仙。沒事的,你放心,我們還是好朋友!隻不過這些話我今日不問出來,始終似乎像一塊石頭壓在我的心上。這樣說出來了,我相信也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係。對吧?”


    我看著他的表情似乎雲淡風輕,讓我略略的安了心。心頭有些怪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嚴重。“對啊,我們還是好兄弟呀!”


    生苦就轉過身,陽光灑在他的身上,那是一曾閃耀著金色的輪廓。“不過,我現在的這句話可是認真的,你的孩子,要叫我幹爹。”


    我笑了笑,“那你要準備好見麵禮呀,禮物不厚重,我們可是拒絕的!”


    生苦就轉過頭去看海,然後輕聲說道,“放心,輕不了。”


    船的行進速度很快,可謂一日千裏。但是就這樣的速度行進了一天左右的時間,我們還是沒有見到陸地,這讓生苦有些詫異。


    “奇怪,這裏正是我來時的路線,為何沿途的島嶼都不見了?”


    我自是沒有見到他所說的島嶼是什麽樣子的,因為放眼望去皆是大海,我早就失去了方向感。像這樣的地方,甚至瞬移都用不了。因為你不知道在你能力所及的範圍是否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生苦就皺了眉頭,並且將身子探下船舷去看。看了許久,他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奇怪,那些島嶼竟然都在我們船下的海裏!”


    我一下子沒有聽懂他的意思,但是也學著他的樣子探下身子去看。果然,在我們船下大約百米的距離,可以清晰看到有一片巨大的陸地,甚至上麵的樹木都清晰可見。


    “怎麽迴事,漲潮了嗎?”我轉身去問生苦,但是心說也很納悶,漲多大的潮才會把整片陸地淹沒在海麵下百米的距離!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我覺得從海底卷上來一個什麽東西。我隻覺得身體一緊,一隻巨大的爪子就從把我緊緊的抓住,然後整個身軀淩空躍起。


    我此刻正背對著那個東西,但是眼中所見,竟是像巨蛇身上的巨大鱗片。我一愣,難道那巨蛇之中竟然有人要為那詭異的蛇男報仇?但是自己馬上就又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抓住我的是一隻巨大的爪子,巨蛇可沒長這個東西!


    這時,生苦已經釋放了靈力,他長笛在手,已經向著天空怒吼,“區區井龍竟然在這裏放肆!還不快將人放了!”


    我心頭雖然對他說的井龍很是詫異,但是聽到他又是這樣的開場白,不禁頭上有了三條超級粗的黑線。


    那井龍就大叫了一聲,也並不接話。隻是在天上盤旋了一圈之後,直直的紮入了海中。一瞬間,巨大的水壓與衝擊差點要了我半條命!雖然我已經看到生苦就在井龍的身後窮追不舍,但是我也立馬釋放了靈力。


    隻一瞬間,那井龍的身軀就因為我的魔氣顫抖了一下。然後就在他猶豫的那一秒之間,我已經一刀紮進了他的爪子。


    他疼的在海中劇烈的翻騰著,也就是在那一瞬間鬆開了鉗製住我的爪子。生苦就在這一空擋一把攬住了我的腰,然後直接從海底飛了出來。


    船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稀爛,生苦隻好找到了一塊大一點的船板,將我推了上去。他自己就站在船板之上,小心翼翼的注視著海麵。


    突然我隻覺得我們所在的船板微微一動,似乎是海底的水流有了一些奇怪的變化,生苦就緊緊的抓著我的胳膊,讓我在他的身邊站住。


    突然一聲巨大的粉碎的聲音,我們迴頭看去,正看到遠處的一塊船板正被井龍巨大的獠牙給咬的粉碎。我知道,他一定是怕明著對付不過我們兩個。所以想摧毀所有一切我們可以藏身的地方,讓我們在這裏困死!


    生苦就輕聲說道,“你設置一個結界,然後進去。剩下的,隻要相信我就好了。”


    我點點頭,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扮演十萬個為什麽,隻一瞬間就設置了一個泡泡結界。眼見著能容身的船板一塊塊的被井龍擊碎,並且離我們越來越近了,生苦突然舉起了我藏身的泡泡,然後輕巧的跳到了一塊隻有臉盆大小的船板之上。


    他把結界單手舉在他的頭上,手中的長笛卻握的更緊。


    也就是在分秒之間,我們剛剛踏著的船板就無例外的被那條井龍破壞掉了。我輕輕的籲了口氣,心說生苦的預見性的確很高。


    那井龍並不敢從海裏探出身子,但是卻一直在那些可能藏身的船板的碎片下麵徘徊,以期找到我們的所在。大約能有十幾分鍾之後,他似乎是被磨掉了耐心。我看就在我們的麵前的海麵上,開始升騰起一對巨大的龍角。


    很快,井龍的整個頭部就從那海底升騰了起來。他明顯很是生氣的樣子,卻是在那出海的一瞬間就看到了我倆的所在。突然一隻巨大的爪子就從我們船板下麵的海裏抓了過來。生苦將我高高拋起,讓我躲過了這次攻擊。但是他自己卻突然被這井龍握在了爪子之中。


    “一個神仙,竟然和一個魔在一起狼狽為奸!簡直不可饒恕!”那井龍突然開口說話,語氣中滿是怒火。


    生苦卻不以為意,“井龍。你不在你的轄區值班,跑到這裏來管我的事情,似乎已是越權!”


    “這種事情,上庭不容,人人皆可管!”


    生苦就笑了笑,“可是你已區區井龍,似乎也管不起我的事情!”


    那井龍就將抓著他的爪子舉到了自己的麵前,“就算我今日殺了你們,也是大功一件!”


    生苦就冷笑著說道,“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井龍受到歧視,很是惱火,對著生苦又是一聲吼叫。生苦就突然從他的爪子中瞬移出來,然後直接用長笛打了他的脊梁。那井龍似乎戰鬥的經驗很少,本是可以預判到的招數卻在他那裏屢屢得手。眼見著幾個迴合下來井龍已經氣喘噓噓了,可是生苦卻仍舊意氣風發,並未有半點疲態。


    “我今日,隻是想取迴我的東西!你不要攔我!”那井龍怒吼了一聲,但是聲音明顯比之前要低沉很多。


    “什麽東西?”生苦見他已經無力招架,也收了招數。我所在的結界正在海中漂浮,他就腳踏著一片小小的船板碎片,把我拉到了他的身邊。


    那井龍就恨恨的歎了口氣,然後也在那一瞬間化為了人形。說實話,他龍身的時候,可能是因為他體型巨大,又一直是在活動的狀態,所以我並未見有什麽異樣。但是陡然變成了人形,我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憋死自己。


    井龍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所以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盡量的憋住笑,因為這井龍的人形是個三十多歲左右的瘦弱矮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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