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紅色的太陽從海平麵上升起,恰如希望。


    “一夜沒睡麽?”生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迴過頭去,看到他一襲白衣。長發卻並不像他平日裏那麽披散著,已經高高束起,這身裝扮與在盈盈之洲上差不多。那時候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懷著重明的惜弱身上,現在再看他,竟沒想到唇紅齒白的很有些俊俏。


    “看什麽?”他低頭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衣飾,可是並沒有覺得不妥。


    “沒什麽。”我略略有些窘迫,心中暗暗埋怨自己剛剛竟然失儀。可是他仍舊納悶的看著我,似乎在等一個迴答,無奈的,我隻好收迴假意冷冰冰的眼光。“走吧!”


    “等下!”生苦攔住我了,並且從虛囊之中取出一套淡紫色的衣衫,“你不能穿著你身上這套衣服。換這個吧。”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準備好的,但是那種陰謀的感覺又浮現在了我的心頭。要不是自己極力壓製住自己的好奇心,我的疑問已經脫口而出了。但是,我仍舊伸手接了,轉身迴山洞內換上。


    這是一套明代的款式,有著寬大的衣袖與長長的下擺。但是很奇怪的是穿在身上卻很合身,甚至我懷疑是量身定做。我又看了看生苦的臉,心說莫非這家夥竟然心細到我穿什麽尺碼他都知道!身邊有著這樣一個人,還真是有點可怕。


    “那個…”我這邊還在胡思亂想的怎麽防備他,生苦卻又從手中翻出一把梳子和幾個發飾。


    我一愣,“你不會是想?”


    一抹紅暈飛上了他的臉頰,他仍舊點了點頭。


    海風輕輕卷起他的衣角,摩擦著我的手指,滑滑的。我們兩個並不說話,但是從太陽照射的影子可以看出他正極精細的給我梳頭。


    “好了。”他馬上抓了長笛在手,然後遠遠的坐下。


    我來到水麵,透過那鏡麵去看,似乎也覺得完美。


    “其實,我可以不用這麽麻煩。”傲嬌的斜眼看向水中倒影的自己,淡紫色的衣裙,俏皮的發髻。如果是在過去,我可能是會開心的轉圈圈吧!


    “我們、我們去的地方是妖界與人界的交接點。所以,會經常穿梭在人界與妖界。你還是這身裝扮比較好…”


    眼見著他的雙頰又開始泛紅,細長的眼睛微微下垂著,一種報複的惡作劇突然從內心升起,所以,我突然從他的手中抽出那支長笛。他一驚,猛然抬頭。


    “好看麽?”長笛輕輕比著他的下巴,擎起他下巴上完美的弧線。


    他的臉更紅了,“好、好看。”


    “喜歡嗎?”我並沒有打算繼續放過他。


    他緊緊的抿了抿嘴唇,“喜歡….”


    本來,我隻是在報複他因為某種目的而利用我,利用我與重明。然後當他的喉頭輕咽了一口口水,並且聲音變得沙啞了之後,我覺得自己玩過火了。


    臉上出奇的燙!似火燒。


    一把把手中的長笛塞迴到他的手中,隻覺得自己要馬上離開這裏。


    “那個…”生苦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從我們離開這裏之後,就要避免使用靈力了。”


    “我知道了,”我並沒有迴頭。


    生苦放倒了島上的一棵樹,接著三下五除二的做成了船。船的動力自然來自於他隨身帶的一個小小的法寶,我是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但是似乎是有生命般。它像液體一樣從生苦的口袋中流出來,然後吸附在了船底。那船就突然乘風破浪起來。


    “為什麽不用瞬移?”我很有些納悶。


    生苦隻是眼神複雜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將手浸入在海水之中。許久,他將手提出,擦了擦幹。


    “這個年代距離你的時代大約有四百多年,正值明朝。巫不離已經建立了瞳鎮,正值招兵買馬。九嬰這時候也已經銷聲匿跡,換句話說,這個時代是比較和平的時代。”


    “所以呢?”我仍舊有些不解,“為何不能用法術?”


    “因為這個時代是妖獸在人界活動比較頻繁的時代。”他的語氣明顯底氣不足,讓我覺得他在和瞎扯。


    “你是指捉妖師?你覺得區區捉妖師,會把我怎麽樣?”我有些惱怒了,這個理由明顯就不算是個理由。我本體是佛的淚,元神是通天樹。區區捉妖師又能奈我何呢?況且,雖然我已入魔,但是自認為雙手還算幹淨。又有什麽理由會被追殺?


    果然,生苦的嘴唇動了動,竟然開始沉默了。甚至大有你打死我我也不說的意味。我盯著他看了足足能有三分鍾,這才歎了口氣,我的確現在也是拿他無可奈何。難道要在這裏把他滅口嗎?


    突然心頭竟然升騰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不忍。


    “你睡一下吧!”生苦用手在眼睛上方搭了個棚,看了看金燦燦的太陽。那太陽周圍並無雲彩,有的隻有四周湛藍的天空。


    我本毫無睡意,但是突然就聽到了他的笛聲,那聲音似有似無的,當我發現自己被蠱惑了的時候,那千斤重的眼皮終於也合上了。


    笛聲猶在耳邊,婉轉舒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陽光的原因,我的雖然緊閉的雙眼竟然還是可以看到一些奇幻的景象,五彩斑斕。那些色彩就像是各色鮮豔的顏料滴落在水中,然後互相糾纏著,又各自融化著,輕飄飄的上升或是下沉。


    “該起了。”


    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輛馬車之中。我整理了一下衣裙,撩起馬車的簾子。長街內外,一片繁華。街道兩邊皆是賣貨的小商販,吆喝聲高低起伏,我疑心熟睡的時候竟然沒有聽見。


    “什麽時候上的岸?”我許久沒有見過這樣許多的人,竟然第一次會有人真好看的感覺。那邊的銅鑼聲響起,竟然還有雜耍的隊伍。所以之前被生苦的笛子催眠的事情也懶得計較了,隻是將頭伸出馬車去看,似乎要把這眼前的一切都裝進眼睛裏帶走。


    “上岸已有兩日了。”生苦答到,很有點心虛。


    “我們這是要去哪?”我終於看的累了,這花紅柳綠的世界讓我有點眼暈,隻好坐迴原處,放下了簾子。


    "遼城。"生苦淡淡的說道。


    "來這做什麽?"我很有些不解,仔細想想自己竟然從頭至尾都沒有和生苦說起過自己的計劃,所以,他就自作主張的把自己帶到這裏這裏?但是看著他的臉,似乎又不像是隨便來到這座遼城的,似乎他有著某種目的,我必來不可。不動聲色的,我打算假意配合他。因為對於一個不會告訴自己他的真實目的的人,與其撕破臉最後提心吊膽,不如暗暗觀察,再伺機而動。


    果然,他的表情略有些輕微的變化,但是很快也會恢複了平和。"你要找到巫不離,就必須在這裏麵找到一個人。"


    我很是疑惑,"你又為何會知道我要找巫不離?"假如他此刻隨便掰扯其他任何的一個理由,我可能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接受,但是,這件事是我臨走之前剛剛決定的,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與他說明。


    他的表情倒是很坦然,這甚至讓我有些始料不及,並且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難道是我與他說過?


    "停車!"生苦突然對車夫大叫一聲,那馬車吱呀的一聲,停了下來。"下車吧!"他跳下車去,並且紳士的對我伸出了手。我一愣,"我剛問你的話你沒聽到嗎?"


    生苦卻微微一笑,那嘴角揚起了與重明相似的微笑。"我們到了。"


    到了?我將頭探出簾子,正看到麵前一座氣勢恢弘的木結構建築,門口高掛四個大紅的燈籠,一塊黑底燙金的招牌上書著,"繾綣齋。"不由自主的,我被這建築吸引。


    生苦輕輕扶著我的胳膊,儼然一副貼身侍衛的範兒。"小姐,我們今日投宿至此,可好?"


    一瞬間我迴過神來,隻見生苦對我使了個眼色,神經立馬緊繃起來,似乎周圍藏滿了危險。"隨你。"自己馬上起了範兒,儼然一副有身份的大家閨秀。那侍立在門口的店小二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請問這是哪家的小姐?"


    生苦連忙攔在了我的麵前,似乎那店小二的唿吸都會髒了我的衣裙,"哎,離我家小姐遠一點,別給熏臭了!"


    那店小二聽到如此數落不怒反而更加低三下四的陪笑著,"是是是。"並且向後退了幾步,"隻是現在拾趣閣在發榜,小店裏住的都是今年可能上榜成神之人,若貴府方便,還請小姐去別處歇息吧!"


    我卻突然來了興趣,心說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什麽了不起的地方僅憑一個榜單就可以叫人成神成仙。況且這樣豪華的客棧僅僅因為放榜,竟然會主動拒絕客人。可想而知那個所謂的拾趣閣在這些人的眼中有多重。


    "小姐,"生苦卻絲毫不讓步,語氣也不像他平時那樣的溫柔內斂,甚至就像是另一個人。他將臉略略靠近我的嘴巴,就像是我在與他交代了什麽似的,點了點頭。我心頭一愣,心說沒看出來這貨竟然是個影帝啊!


    "我家小姐說了,今日必得在你這裏落腳。我不與你計較,你去把你們大掌櫃的叫出來!"


    那店小二見我們二人衣料華貴,又是乘坐大馬車而來,心中自是知道我們的身份可能並不一般。店小二這個職業,你覺得他隻是單純招唿客人,但是卻不知道他們會根據來人的服飾與談吐來決定他們是坐大堂還是雅間。那店小二再次仔細的打量了我們,然後恭敬的點著頭並且真的跑進了大堂去喊掌櫃的。很快,就有一位大腹便便的四十多歲的員外打扮的男人笑嘻嘻的走了出來。


    "二位?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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