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她整張臉燒的通紅,溫洛寒心急如焚,又把醫生叫來,掛了液體,說讓觀察,如果持續昏迷,就送醫院。


    不到萬不得已,溫洛寒不想送溫雨瓷進醫院。


    送了醫院,溫雨瓷勢必就會暴露在其他人的視線裏,而他想讓她遠離所有人,獨自占有她。


    將她圈在這一方天地,和她朝夕相處,直到她可以原諒他。


    天黑透了,他一直守在她床邊,寸步不離。


    她睡的不安穩,有時皺眉眉頭喃喃些什麽,他將耳朵貼到她唇邊也聽不出。


    幾個小時過去,她忽然緩緩睜開眼,溫洛寒大喜,手掌貼在她的發頂,輕輕撫摸:「瓷瓷,你醒了?餓了沒?想吃什麽?想喝水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溫雨瓷的眼睛一會兒睜一會兒閉,看了他一會兒,抓住他的手喃喃:「洛寒,小白不肯吃藥,你別忘了去給小白吃藥啊……」


    說完之後,她握著溫洛寒的手,又沉沉睡去。


    溫洛寒驚在原地,身子一會兒涼一會兒熱,大喜大悲,不斷交替。


    很久沒感受到她拉著他的手柔聲細語的說話是什麽滋味了,隻覺得這是世上最幸福最珍貴的,願意用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去換。


    而小白……


    小白是他和她一起養的一隻白色的兔子,已經死了好久了。


    他又將醫生叫來,醫生給溫雨瓷檢查了遍,安慰他:「是燒糊塗了,分不清現實和夢境,說些胡話,液體輸完,退了燒就好了。」


    醫生退出去,溫洛寒握著溫雨瓷的手,將她的手背貼在自己的唇上,幾欲落淚。


    是不是以後,隻有當她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時候,才會溫柔如水的叫他一聲洛寒,用那種依賴又委屈的語氣告訴他,她解決不了的煩惱。


    沒有得到的溫家的時候,他一門心思的算計,一門心思的往前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樣替父親報仇,怎樣得到溫家,怎樣讓溫雄一敗塗地。


    不是沒想過溫雨瓷,隻是不敢細想,每次都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自欺欺人,她隻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半大孩子,隻要他用些手段,威逼利誘,折斷她的翅膀,她就會乖乖待在他身邊,讓他豢養。


    等她真的家破人亡,無家可歸時,他才發現,事情根本不像他所想的那樣。


    他忽視了她骨子裏的驕傲倔強,或者說他不敢承認她骨子裏的驕傲倔強。


    他往絕路逼她,斬斷她一切退路,隻留給了她一根隻能通向他的獨木橋。


    他以為等她嚐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會明白隻有在他身邊才最安全最可靠,他以為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她吃不了半點苦,遲早會迴到他身邊。


    她卻始終沒有迴頭。


    即使住在潮濕陰暗的閣樓,與老鼠蟑螂為伍。


    即使看人臉色,三餐不繼,即使無靠無依,眾叛親離。


    她依然驕傲倔強的一個人活著,沒有迴頭。


    他沉不住氣了,願意妥協,不再擺出那副高高在上債主的樣子,願意娶她為妻,願意護她一世安穩,可她卻不願意。


    他總以為她是他的囊中物,伸手可取,不過早晚而已,卻沒料到顧少修從天而降,將她護的密密實實。


    他從沒有一刻忘記過溫雨瓷,更沒有一分一秒想過要放棄。


    但顧少修不是他輕易能打敗的人,溫家的公司又剛剛接手,牽涉他太多心思,他隻能暫時隱忍,等待時機。


    現在是個時機,她終於迴到了他身邊。


    她的身邊隻有他。


    但這真不是一個好時機。


    他的妹妹綁架了明陽,毀了她的家,還險些毀了她的清白,無論哪一點,都足夠讓她恨他入骨。


    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她清醒時,她也能再溫溫柔柔叫他一聲洛寒,用依賴委屈的語氣向他傾訴。


    如果還能有那天,他願付出一切交換。


    他緊緊握著溫雨瓷的手,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臉。


    她額頭眼角臉頰都有淤血青腫,以往絕色無瑕的臉,此刻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他除了心疼,再沒第二個感覺。


    手掌摩挲著她的頭髮,身子湊過去,在每一塊青紫的印跡上輕輕吻著。


    怕弄痛了她,每一下輕柔的都如羽毛拂過。


    衣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雖然已經調到了震動狀態,他還是不可抑製的皺眉,迅速按下按鍵消音,輕輕放下溫雨瓷的手,走到隔間接電話。


    他離去的腳步聲很輕,溫雨瓷卻悄悄睜開了眼睛。


    隔間傳來刻意壓低的輕吼:「……讓她鬧……不用管她……她想死就讓她去死……」


    說話聲停了,腳步聲響起,溫雨瓷立刻閉上了眼睛。


    溫洛寒迴到床邊,撫著她的頭髮,在她額上親了又親,又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轉身匆匆離去。


    直到腳步聲消失,溫雨瓷又緩緩睜開了眼睛。


    從剛剛那個電話判斷,應該是季詩曼要尋死覓活,把他叫了出去。


    溫雨瓷的目光清冷如雪。


    溫洛寒……他可真是個好哥哥!


    院子裏響起引擎聲,溫雨瓷拔下針頭,艱難下床,走到窗邊。


    夜色中,一輛汽車離開院子,沿著山路遠去。


    直到汽車尾燈消失在視線內,溫雨瓷才緩緩唿出一口氣。


    她輕手輕腳打開臥室的門,一間挨一間的檢查。


    她要找到明陽,帶明陽一起離開。


    可是,她將房子翻了一個遍,始終沒有明陽的蹤跡。


    她又迴到了房間。


    她很想趁著溫洛寒離開的這段時間,離開這裏,可見不到明陽,她下不了決心走。


    溫洛寒應該不會喪心病狂到對明陽怎樣,但她還是想帶明陽一起離開。


    她坐在床上,雙臂環著雙腿,下巴抵著膝蓋,在心底糾結著,她到底要不要走。


    走廊忽然想起極輕微的腳步聲,如果不是夜深人靜,根本分辯不出。


    這不是溫洛寒。


    如果是溫洛寒迴來,她應該可以聽到汽車駛進院子裏的聲音。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翻身下地,拉開衣櫥,悄無聲息的躲了進去。


    從衣櫥的縫隙裏,她看到一個黑影進來,借著透窗而入的月光,看到那人戴著帽子口罩,手中握著一把森亮的匕首,看身形,是個高大健壯的男人。


    看著那男人用匕首不斷挑開毯子和窗簾,四處查看,溫雨瓷連唿吸都屏住了。


    這房間裏除了床下和窗簾後麵,隻有這個衣櫥能藏人,那個男人很快就會找到這裏。


    果然,那個男人舉著匕首朝衣櫥緩緩走來,越走越近。


    溫雨瓷攥緊拳頭,打算在他打開衣櫥的那一刻,給他迎麵一擊。


    男人伸手,就在他的手指即將碰到衣櫥的那一刻,走廊裏響起淩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快快快!向朗少報告,門口的保鏢被人打暈了!」


    「有人進來了,快去看瓷瓷小姐……」


    腳步聲和說話聲很快就近了,那人低咒了一聲,收起匕首,衝到窗邊,探頭往樓下一望,四處無人,他跳上飄窗,單手撐住窗台,縱身一躍。


    與此同時,留守別院的保鏢闖進來,剛好看到他縱身往下跳的身影,一邊毫不猶豫跳上窗台隨他跳下去,一邊大喊:「八哥!耗子!這邊!」


    偏遠幽靜的別院,一陣大亂。


    溫雨瓷躲在衣櫥裏,聽到從院子裏傳來唿喝聲,打鬥聲,房間和走廊裏都沒了聲音。


    她打開衣櫥出來,走到窗邊往外望。


    院子裏燈火通明,大門口站了兩個保鏢,其餘人不見蹤影。


    她的手摳緊窗台。


    有人想要她的命。


    她必須離開。


    她剛剛找明陽時已經注意過,這棟房子裏隻有男裝,沒有女裝,她隻能打開衣櫥換了在睡衣外套了一身男裝,把袖子和褲腿高高挽起。


    她的鞋子也找不到了,隻能穿著一雙男士拖鞋出去。


    大門有保鏢,她從後門出去。


    後院沒燈,隻有淡淡月光照著幽靜的小路。


    她小跑著靠近圍牆。


    圍牆很高,沒有支撐點很難爬上去。


    她四下查看,靠東北的牆邊有一棵老樹,她可以先爬上樹杈,再從老樹上跳到圍牆。


    她脫下拖鞋扔進花池,抱著樹幹慢慢往上爬。


    她從小性子野,爬牆上樹對她來說,平時根本不再話下,玩兒一樣輕鬆,可她今天受了傷,又剛發過一場高燒,到現在還完全沒退燒,手軟腳軟,幾次差點從樹上滑下去,全憑意誌力苦苦撐著。


    終於爬到與圍牆差不多的高度,頭暈目眩,眼前金星亂轉,靠著樹幹休息了會兒,她瞅準方向,抱著老樹探出去的枝椏,一點點向圍牆靠近,最後將身子用力一盪,雙手探出去,攀住圍牆。


    她雙手攀在圍牆邊上,整個身子吊在圍牆上,用了幾次力,才將右腿搭上圍牆,再一用力,整個身子攀附上去,趴在圍牆上。


    往圍牆外麵一看,高的嚇人,但此刻已經沒有退路。


    休息了一會兒,雙手攀住圍牆的邊緣,身子垂落圍牆,一閉眼,一鬆手,跳在地上。


    還好,有點痛,但腿腳完好,沒有崴到。


    她立刻起身,抬眼看星空,辨別了一下方向,拔腿往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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