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峰心中一片柔軟,捏著兒子的手指,指腹輕輕摸了摸季隨發紅的指頭肚,心疼道:“薑湯涼了就涼了,爸爸沒事的,小隨不要擔心,乖。”季隨被季峰摸了兩下,終究沒忍住,顧不得什麽“男子漢”氣概了,眼裏帶著期盼道:“爸爸,我可以跟你一起到床上來嗎”季峰問道:“小隨是困了嗎那去找約翰太太哄你睡覺吧。”季隨站在那兒沒動,搖了搖頭道:“我今天,想和爸爸在一起。”季峰自然知道季隨的想法,兒子難得撒嬌,他也不忍心拒絕,可季峰歎了口氣,柔聲勸道:“小隨乖,爸爸發燒了,如果你還跟爸爸一起睡,一定會被爸爸傳染的,爸爸答應你,等爸爸的病好了,爸爸再帶你一起睡,好嗎”季隨這下沒說話,低著頭站在那兒,小腦袋甩的像個撥浪鼓似的。小孩的倔脾氣上來了,季峰也知道,再多說也沒用,見他一個人孤零零站在自己床頭,終究還是不忍心,點點頭鬆口道:“那好吧,那你上來吧,不過不可以跟爸爸麵對麵睡,知道嗎。季隨一抬頭,一雙眼睛亮晶晶,跟隻小狗似的,隻見他啪啪蹬掉鞋子,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季峰的床,自己脫了小外套和小褲子,掀開被子鑽進去,貼著季峰的身體,一雙蓮藕似的小手臂緊緊圈住季峰的腰。季隨說道:“爸爸,我想睡在你肚子上麵,可以嗎”季隨不想跟季峰背對背,但爸爸有不允許他麵對麵,這樣一來,他想親近季峰,就隻有這個方法了,雖然自從過了兩周歲,季隨就再沒睡過季峰的肚皮,可如今兒子再次提起,難得見兒子這樣撒嬌,季峰當然是予給予求了。當即點點頭道:“當然可以了。”季隨小臉揚起一抹純真的笑,接著跟隻嬋寶寶似的,縮進被子裏,一拱一拱的爬上了季峰的肚皮,季隨枕在上麵,隻覺得無比的安心又溫暖。季隨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忽然出聲問道:“爸爸,我是不是跟安德裏他們都不一樣”“嗯”季峰一手輕拍著季隨的背,臉上帶著疑慮道,“為什麽這麽說”季隨縮了縮脖子,鼻子以下都埋進被子裏,甕聲甕氣十分小聲道:“因為安德裏他們有母親,我沒有,爸爸,我之所以沒有媽媽,是因為我是你生的,對嗎”季峰心尖兒一顫,瞳孔微張,轉頭看向身邊的季隨,本就不好的臉色,如今更顯蒼白了。“小隨,你”季隨伸手,兩隻小手緊緊捧著季峰的手,眼中閃著光道:“爸爸,我現在還太小,沒辦法保護你,但是我一定會快點長大的,等我長大了,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爸爸”季隨終究沒挺住,說著說著,金豆豆一顆顆的往下掉。“爸爸,你不要害怕,你別害怕”季隨雖然年紀小,可一直跟著季峰顛沛流離,從他還在繈褓中時,季峰便整日將他背在身後勞作,一天下來,常常累得連要都直不起來,好在季隨從小就乖巧,陪著爸爸臉頰曬得紅彤彤,小肚兜濕的都能擰出水來,依然不哭不鬧。也因此,季隨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懂事,會走路之後,能自己走決不讓爸爸抱,因為他知道,爸爸為了賺錢養這個家,已經很累很辛苦了。季隨不知道,爸爸最近是怎麽了,但他知道,爸爸在害怕,這幾天,爸爸因為怕將感冒傳染給他,讓他去跟約翰太太家的大姐姐一起睡,但是每天晚上睡覺前,他都會偷偷來看看爸爸,他總能看到爸爸一個人坐在床頭,一邊咳嗽的厲害,一邊發著呆,臉上的表情讓他覺得很想哭。兒子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季峰也顧不上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被發現,一門心思都在如何哄兒子上麵,現在也管不了會不會傳染了,季峰一把將季隨哭的直顫抖的小身子抱進懷裏,摟著他不停的親吻他的額頭。“小隨乖,別哭了,爸爸沒事的,爸爸很快就會好起來,別哭了,小隨,我唯一的寶貝兒子”季峰是個倔強的人,即便當初生季隨時,痛的那般撕心裂肺,他也從未哭過,如今卻因為季隨的失控,也不禁紅了眼眶,眼中濕潤一片,眨眨眼,在眼淚流出來之前,抬手將眼淚擦幹“好了,好了小隨,你不是說要當男子漢嗎”季峰笑著鼓勵季隨,“小隨,你想保護爸爸,想成為男子漢,就不可以流眼淚,知道嗎”說著,拿了紙巾替季隨擦擦眼淚和鼻涕,季隨看到紙巾上的鼻涕,臉紅了紅,用力吸了吸,不敢再哭了。季峰看著覺得好笑,湊過去又親了親他的小臉,神色一凝道:“小隨,來,告訴爸爸,你為什麽會會覺得,是爸爸生了你呢”季隨小心看了季峰一眼,低聲道:“我是聽約翰太太說的就是前幾天,家裏來了一些人,幫我們修理了鴨房,午休的時候,我聽見約翰太太在跟人打電話,說我是爸爸生的,還說有人要來把我們帶走了。”“帶走”季峰一怔,心中焦急,對著季隨卻耐心道,“小隨,告訴爸爸,你還聽到了什麽”季隨搖搖頭:“沒有了,我後來想起,爸爸說好孩子不可以偷聽,就沒有再繼續了。”季峰今天總算知道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把兒子教的這麽正直,真的好嗎想了想,季峰覺得還是這樣比較好,總好過他學了那人,嘴裏沒一句真話的好收迴壓抑的思緒,季峰迴神看著季隨道:“小隨可以幫爸爸一個忙嗎”季隨點點頭:“當然可以,爸爸。”季峰笑著順了順季隨的頭發,“你能幫我把約翰太太叫過來嗎”季隨立刻應了一聲“好的,”接著爬下床,穿著自己的小鞋子,咚咚跑出去叫約翰太太了留下季峰坐在床頭,閉了閉眼,喃喃低語道:“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躲都躲不掉”咚咚房門被敲響,一個胖胖的、長得十分和善的外國女人,牽著季隨的小手推開了房門,走進了季峰的臥室。約翰太太是個法國人,她和她的德國人丈夫,也是在法國相識的,他們共同孕育了一個女兒,女兒今年十四歲了,是個非常勤勞可愛的姑娘。約翰太太曾經救過季峰,季峰剛被送來這個小鎮的時候,那時季隨還沒有出生,是約翰太太幫季峰接的生,照她自己的意思,她曾經幫助過很多奶牛媽媽接生過,所以十分的有經驗。季峰當時也是病急亂投醫,並沒有多想,可事後想來,這個理由實在有些牽強,畢竟人跟牛怎麽會一樣更何況他還是個男人可當時約翰太太表現的很鎮定,也很有信心,她一邊安撫著季峰不要太緊張,一邊熟練的替他把季隨拉出了他的身體。季峰也不是沒懷疑過約翰太太的身份,但是這麽多年了,約翰太太從他的救命恩人,變成他農場的合夥人,此間一直幫助著他和季隨,即便知道約翰太太的身份可疑,卻也沒多問過一句。但是現在,情況有些不一樣了。季峰點頭跟約翰太太禮貌地打了招唿,轉頭對季隨道:“小隨,去找姐姐玩吧。”季隨看著季峰,眼裏帶著期盼道:“爸爸,我可以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