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門開了,


    是被推開的.


    踏著一陣腳步聲,吹進了一些冷風.屋子裏的火飄了會.門又被關上了.在此期間掌櫃隻瞟了他們一眼,又繼續瞌睡了.


    雲渺和碧嵐對席而座.雲渺對門,碧嵐背門.


    很快的,雲渺喝上一口酒.下意識的朝這那個方向看了看.


    有二個人.很有趣,是一胖一瘦.同樣背著不大的包袱.


    胖的如雕像高大厚實,屠戶裝飾,肚子有些隆起.頸上掛著條又大又長的白胸布,黑裏透紅的臉上有幾分豪邁,雙眉毅重,看上去是一個血性漢子.


    瘦的如甘竹略顯佝僂,綽身病態模樣,一身森林似的綠衫.眼睛凝眸卻無光.垂雲散鬢、出奇的是有一頭特別顯眼的灰發.


    碧嵐沒有說話,雲渺又喝上一口酒.他喝得很快.


    那屠戶胖子看出了氣氛的焦慮,朝這碧嵐他們看一眼,接著很調侃的說著:“怎麽?倆夫妻吵架?”


    雲渺注意到他身上透露出某種神采,不過很快雲渺他就選擇性的無視掉了,沒有理會竹中直.默默的再勻完一杯酒.


    “我叫竹中直.”


    那瘦的人徑直前走,走到另一張八仙桌挑了長椅子靜靜坐下來.店小二也不知何時忽然的出現了,點頭哈腰在一旁伺候著.


    雖然被眾人無視了.竹中直還是笑著走,他到雲渺旁,一手拍著他的肩膀,一手豎起大拇指.說:“不理我沒關係.但我跟你說,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嘍.”


    說完他就走了.


    莫名其妙.


    碧嵐看著竹中直的背影.“那個胖子...他究竟在說什麽呢?”


    又是一口酒.“隻有地底的僵屍才知道...”雲渺麵色紅潤.搖搖頭,發現自己微微的醉了.“小二.再上二壺酒!”


    “喂,我吃飽了!先迴去睡了啦”說完她就上了樓.


    “嗯.嗯.嗯.”雲渺隨意的應了幾聲.


    碧嵐起身,上了樓梯.


    “如果你真的可以入睡...那最好.”他凝望著,看著碧嵐纖弱的身影,一綹烏雲般的黑發輕輕飄舞,美如蘭花.


    ——那麽近,那麽遠,就像我永遠夠不著你一樣.


    ——對!自年幼的時候起,你就一直比我優秀.


    他發現自己有些癡了.


    雲秒笑了笑.那種窈窕的美麗有意無意都在刺縮著他的心.他不僅喃喃自語:“唉,話說迴來,阿嵐挺漂亮的.什麽都挺好的.就是...”


    “就是胸部太小了.”店小二在雲渺旁邊悄悄耳語.


    “對,臉上還有少許痘痘.”雲渺笑了.


    “哈哈.”雲渺他與店小二異口同聲的淫笑起來.


    接著雲渺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赫得馬上迴頭:“混蛋.你別嚇我.”


    店小二笑著整理了會桌子,端上幾壺酒:“人家看先生你無聊,配合你嘛.不過話說迴來


    她...”


    雲渺正色:“她什麽?”


    小二想了想:“她...那位姑娘.眼裏總有流露一種說不出的哀傷.對,就是哀傷.就是這樣的...”


    他囉利囉嗦的似乎還有什麽要講.


    “一邊去,小屁孩懂什麽.還哀傷.”雲渺踹開店小二屁股.


    看著店小二在遠處朝著自己吐了吐舌頭,他又飲.不過迴頭想想,


    實在有些可惜.


    ——為什麽不能發生傳聞中三流小說的豔遇劇情呢.


    現實真是太他媽殘酷...


    哦不對.這更像是小說來著.


    雲渺搖曳掂量著喝著的那一壺酒,發現實在有些無趣.


    ——這酒和菜都吃得差不多了.


    ——嗯?!為什麽店小二你又不見了...


    他托著下巴,歪著頭.有些無聊的打量著那一胖一瘦.


    不過為什麽那大胖子這麽重,他坐的椅子卻不會塌...


    ——嗬嗬...


    雲渺聳了聳身子.


    ——冷笑話麽?


    鏡頭向前.


    易準看了一眼遠處喃喃自語的雲渺,對著竹中直問了句:“你認識剛才那對小夫婦?”沙


    啞卻平穩的音調.


    .


    “不認識...”竹中直迴答的很幹脆.


    “你不認識?那剛才過去幹和他們講什麽.”易準問


    “不認識就不能搭訕?”竹中直反問


    “不認識你搭什麽訕?”


    “搭訕後就認識了.”


    “……”易準斜著頭看著遠處醉趴在桌子上的雲渺.


    “題外話,不講這些.”竹中直招招手.卻悄悄輕語:“對了.這次行動,大概有多少人參加.”


    “除去叛離的善橋一黨,和隨會長就義的勇士.參加這次行動的也隻有一百來多人.”易準淡淡的微酌.


    “那這氣勢恢宏的百來號人又如何進入芳泉城呢?我隻怕還沒到總部就被發現引起警覺?


    又如何支援惠米樂呢?”


    “這個很簡單,應該是和我們一樣.分成幾批喬裝進城.”


    “會長已死,善橋叛離,這樣下去行會怕也是要...”竹中直不禁低頭,眼神有些黯淡.


    “怕什麽,大不了從頭來過,隻是想不到那善橋貴為首席赤客,居然會做出違規赤者準則之事,和公輸一脈的人勾結...這次被善橋帶走的那一部分赤匠器具讓我憂心...唉,這樣下去公輸一門的匠技怕是又要壯大一步了.這公輸一門乃是好戰一派.平靜多年,人民厭戰,但不知道何時東太皇朝的鼓壘又要響起了...”易準歎氣.


    “一切都是因為善橋那個混蛋...我非宰了他不可.”竹中直將手作拳緊握.骨節微微作響.眼裏穹出一股不可言喻的憤怒.


    後麵的雲渺隱隱約約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忽然抬頭朝靜寞的四周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顯得有些困惑,看完沒什麽動靜就又繼續趴桌子上了.


    易準閑適淡定,看著雲渺,慢慢的酌上一壺茶.


    許久,待到怒火漸漸消停,竹中直才又問了易準一句.“惠米樂那邊呢?”


    “不出所料,大概也隻有二十號人.”


    “看來是又是場難戰.”


    “不過,在我認識你的時候就知道,無論麵對的是什麽事物,你從不會輕易服輸.”易準說完嘴角就冉起輕輕笑意.


    竹中直大笑,一直笑.笑了許久,他的笑聲才逐漸停止,麵容變得沮喪.感慨著:“迴想以前的時候,我們的對手總是一些自私自利之師、橫暴無道的流寇.世事難料啊.沒想到這次,卻是自己人對上對自己人.”


    “常言道:時勢造英雄.”易準淡然安慰.口氣平淡,像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人


    “英雄?!怕是還輪不到我們吧?”竹中直歎氣.


    “總會有機會的.”易準本淡定的神情就再說完這句話後轉變.突兀般顯得異常疲倦.很是勞累.


    竹中直關心:“你身上的傷.....”


    易準一反常態的閉上眼,試著冷靜.但身體卻還是忍不住地顫抖:“嗯.七年了...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傷痕.直至今日還是隱隱作疼.我已受不了,我早受不了.我已睡去,我早死去.我已忘卻,我難忘卻.可茫茫天河,無處不是畫意的星.當人們在謳歌男女情愛,有幾個人在追尋人生真諦.可這真諦,隻是自以為的真諦.誰能打動誰,誰又...”


    竹中直沉默,他知道每個人都會有一段隻屬於自己.難以琢磨的秘密或者往事.或歡喜或傷悲.亦甜亦夢.既心動又心痛.許久,他喝了一杯酒,悲哀的道:“說人話!我聽不懂.”


    易準睜開眼睛:“我累了...”他離去,轉向樓梯.


    “喂!菜都還沒上呢?”竹中直雖然在問,卻已經習慣這種定式.


    “飽了.”


    還沒走幾步,沉沉欲睡的掌櫃卻猛然驚醒,朝廚房大喊了一聲:“柳義從!”


    竹中直身子前傾,酒水從鼻孔和嘴裏噴出.那聲音大的居然可以嚇到正在飲酒的竹中直.


    雲渺被驚醒了.而竹中直則是一直朝掌櫃看.


    “誒!怎麽說?”清秀的店小二乖乖的跑來.


    “帶這位客官去上房.甲字七號.”掌櫃很不耐煩的招招手.


    “你娘的.這吼聲...也太嚇人了吧.”竹中直不禁搖搖頭.


    雲渺似乎則是有些習慣了,


    總是迷昏欲睡,一旦有人靠近就大喊小二的的懶散掌櫃;總是消失不見的,幹著粗活卻很清秀的少年店小二.


    獨尊赤裸上身,搖晃著極其壯碩的身子.一步步走近.腰間的象牙骨鏈微微晃動,與他白色的頭發一樣.都極為顯眼.


    打開了取星樓的大門.


    迎麵的是漆黑、灰塵的味道,古書的氣息.和屋外的陽光、風、溫暖顯得格格不入.


    裏麵仿佛又是另一個世界,


    獨尊眼看著,這個所謂塵封的大書樓,他的眼裏不由得表露出一絲厭惡.


    他沒頭沒腦的拐了無數個書櫃的角.


    一直拐啊拐.


    “喂!喂!別拐了...我在這裏.”姚段靜靜的躺在地鋪上,身上蓋著白匹稠,朝著獨尊有氣無力的搖搖手.


    “這個書樓還真是出奇的敞闊”


    “...進門直走...就可以看到我了...你拐什麽啊.”說完姚段就不禁的開始咳嗽.


    獨尊摸摸頭,憨笑:“不認識路來著的嘛."


    “怎麽,看我啊?話說迴來也是許久不見了.”


    獨尊不答,隻是傾聽分辨著生源.


    姚段道,“聽說...你執行任務迴來了?”


    “嗯,是關於.....對了,隼足風呢?我怎麽都沒見到他?”獨尊笑著.


    “據說他跟親王洛薛麾下的幕僚走得很近...你必須留意他.”


    “是麽?那小子...又想搞什麽鬼?”


    “先別管他...和任務無關...我這邊還有一件事情...求你幫忙...”白布起伏,姚段咳嗽的厲害.


    “慎邱說你在執行任務中被人重創了,傷勢嚴重.”獨尊冷諷,走近.


    然後他忘了唿吸,嘴角出擺了一個和笑容相反的奇異弧度.


    獨尊發現自己實在是笑不出來了,甚至還有點難過.


    他麵前的姚段已經醜陋的不成"人"形.大部分頭發已經全然脫落在枕頭邊沿.隻剩下一小部分發絲還若有若無的黏粘.灰芒的眼神、黑腫的眼袋額外襯顯著慘白的皮膚.還有像是稻草般幹癟的枯瘦及其扭曲的身材、其中的密密麻麻的黑色咒紋讓他身軀更加令人作嘔,


    像是黃昏墓地裏的垂頭無力趴著的稻草人.


    雙手籠著身體.不止地抖擻.雞爪般的手指奇怪地張開著.


    獨尊他伸手去觸摸.卻因為那沒有溫度的軀體而感到寒顫,胃一陣翻攪.


    “...怎麽會...”獨尊似乎被觸動.


    “臭死了,是嗎?嘿嘿.”姚段道,“這就是死亡的臭氣,我嗅得出來.當初太敏君在我身上施加影渦咒紋時...就曾告勸過我,倘若軀體的控製欲失衡,那麽邪惡又壓抑的太古臨影之力就會變得無法控製...逐漸膨脹的力量甚至會讓宿主變成崩潰的魔獸.”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自我被那小子重創起...我就隱隱約約感應到就影渦咒紋的力量開始逐漸反噬我的身體.”


    “那小子...身上肯定繼承著和同太古臨影之力及其相似...不...是相同起源的『原始黑暗』...”說到這,姚段的表情就開始顯得痛苦不堪,身子顫栗.接著,他眯起眼睛看向獨尊.緩緩的伸出一隻手,輕輕一握,再次張開時手掌中飄起一縷黑色淡煙.


    “感受著...這個味道...用你的老辦法...去追尋他...”


    黑煙飛舞.


    獨尊鎮重其事.“你想讓我怎麽樣?我又該怎麽做?”


    “就讓他消失吧...”姚段摟著身體.又變得木然.好像不會再理會任何問題了.過了很久.他眼神閉上了黯淡的眼睛.轉過頭.輕輕的說了句,“換個說法好了...殺了他...”


    獨尊一把抓住汙髓,有了笑意.


    ——殺了他!!


    狩獵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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