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書淨拿的這三十兩銀子太是時候了, 一向穩重的方老爹這會兒都坐不住了。道:“我現在就去。”還是方氏一把給他拉迴來道:“你要去哪兒?”“我得去進木料,要是晚了就沒了。”他知道一家木料的商人還挺實在的,手上囤了不少的好貨。現在下大雪走不了, 等雪化了能走了他又要去南方做生意去, 到時候想找他這樣木料質量高的價格又實在的商販怕是難了。“現在大年初二, 你看看哪兒有往外頭走的,誰家不吃個團圓飯?”方氏有些生氣, 拿到了兒子的錢就想跑, 把方書淨晾在一邊這都咋想的。方書淨倒是無所謂, 道:“娘,哪天都能吃飯, 讓爹辦事兒要緊。”“對對對。”方老爹讚同方書淨的話, 這麽多銀子放在家中還不得擔驚受怕, 還不如都換成木料,現在這木頭行價格連連上漲, 能找個靠譜的商販也不容易, 哪兒還管得了那許多。方氏一聽他這麽說,道:“那讓大郎跟你一塊去, 你一個老東西拿著這麽多銀子我不放心。”方老爹道:“大郎趕緊換一身衣裳跟我走吧。”他這一身的木匠本事都傳給大兒子了, 讓他提前接觸接觸也好。倆人的心都有些火熱, 正好外頭天也放晴了。簡單收拾一下就出了門。方氏對方書淨道:“你瞅瞅他們倆,狗窩裏放不住剩饅頭。”屁股像火燒了似得,今兒要是不讓他們走怕是在屋裏也待不住。方氏道:“你把銀子都給了我們,你那還有麽?”“還有。”“那就好。”方氏道:“你這孩子一點都不讓我操心。”方氏道:“你爹這麽多年一直被人管來著,從來沒管過人。到時候這些人要是不好管可怎麽辦?”方書淨道:“讓徐權過去幫忙。”他有管人的經驗。方書淨隨後想起一個重要的事兒:“縣裏的糧都已經漲價到了四文錢一斤,咱家這能不能多買一些糧。”不然五十個人吃飯可不是鬧著玩的。方氏一聽道:“這些糧商真不厚道,賣這麽貴老百姓哪裏吃的起。村長那裏有存糧。都是一個村子的又是親戚關係, 肯定不帶漲價的。等來年就好了,來年種了地的糧食咱們都不賣,留著自家吃!”方書淨道:“不然這樣吧,以後凡是村裏找爹打家具的,收一半的糧食一半的錢。”方氏聽完眼前一亮:“還是你的腦子靈活,這個好。”在鄉下想攢點錢太難了,還是喜歡以物易物的古老方式。“再弄些衣裳。”方書淨想起大夥兒穿那破破爛爛的衣服想起來了。在村裏就有自己織的土布,雖然偏硬花色也隻有藍色和黑色,但價格便宜不說還很耐穿,基本上穿個五年十年穿不壞。他們自己做的土布也賣不出去,都是家家戶戶自己織的。要是給這些下人做衣服,最合適不過了。方氏道:“那我也去跟大夥兒說說。讓大家做衣服,做一套給個五文錢的手工錢。一匹布三十文。”記得之前有個小販收布就是這個價格,但就收了一次後麵就不來了。方氏也是個閑不住的性格,一聽這麽多活兒呢,當家的和大兒子又都走了也有些心長草。方書淨道:“娘,你去辦事兒吧,我也要早點迴去了。”“哎。”方氏給兒子送走之後,她連忙去了村長家要說了糧食的事兒。村長之前的兒子想要販糧所以屯了滿滿一地窖。外頭遭了雪災處處都缺糧不假,但村長媳婦卻不讓他往外賣了。村長媳婦的年紀稍大一些,看待問題不全是看錢。外頭有災民有土匪。這要是被人盯上了,錢沒拿迴來是小,命丟了是大。他們本來子嗣不豐就指著兒子傳香火呢。出去賣東西可以,出去賣糧堅決不行。方氏敲門的時候,村長的正吧嗒吧嗒的抽著他的旱煙呢。煙味又濃又嗆。方氏沒空手上門,來的時候帶了十個雞蛋。村長媳婦開的門道:“來就來唄,還帶東西幹啥?”話雖這樣說,但還是喜滋滋的接過了雞蛋。冬天雞不下蛋,早就在要冷的時候把雞都給殺了。家裏早沒有雞蛋了,她來的倒是時候。方氏道:“我家那爺倆都出去了,留我一個人閑怪無聊的。過來你這拉拉家常。”村長媳婦道:“快進來,這大雪可坑死人了,把人捂在家裏都快閑長毛了。”方氏進來,村長連忙把旱煙給磕了。道:“你咋來了。”她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大年初二不在家裏貓著反倒是來他家。村長家也是盤的火炕屋裏熱乎。來人都往炕上招唿。村長媳婦不知從哪兒還端來一盤瓜子花生,抓一把放在方氏的手裏:“來這可別客氣。”倆女人在炕上嗑瓜子,村長避嫌坐在椅子上。方氏張望了一下:“你兒子呢?”大初二的,也沒見他個影。村長媳婦提起他就道:“可別提那個小犢子,天天跟他生不完的氣。他想初七就出去掙錢。我不讓,結果跟我生氣了,關了房門不肯出來。”方氏道:“他長大了,男人知道掙錢是好事兒啊,有上進心。”村長媳婦笑罵道:“感情不是你兒子你不心疼。這大雪往外頭走啥。家裏又不是揭不開鍋了。總整那些沒有用的。”隨後又感慨道:“你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方書淨又聽話懂禮數,咱村裏這些人誰見了不誇。”雖說之前方家被徐子洋給拖累了那麽多年家裏就差紮脖了。但白撿了個書生兒子,這一來一去的也就扯平了。方氏提起方書淨也不客氣,道:“他是省心,他那些學問的事兒都是私塾裏的先生推薦的,咱也不懂,反正人家自己就把事兒給辦了,現在他媳婦還有了孕,哎呦,真是老天爺保佑啊。”“多好。”方氏道:“今兒,我來的確是有事兒相求。我這麽一說,要是能成最好,要是不成您也別忘心裏去,就當我沒來過。咱這關係還是照舊。”村長跟村長媳婦對視了一眼,倆人心裏都咯噔一下,聽她這口氣該不是要借錢吧。村裏把東西看的輕賤,唯獨把銀子看的重,一家一戶攏共就攢那麽一點,自己還沒撈著花呢憑啥給別人用。但要是她開了口還真不好拒絕。村長道:“啥呀,你說吧。”方氏道:“你家不是有糧麽,能不能賣我點,我家要的量挺大的,越便宜越好。”方氏都能聽見村長媳婦長唿了一口氣,道:“嗨,那些你都不用說,親戚裏道的還能賺你錢,要多少?”“最少五千斤。”村長跟村長媳婦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唿:“多少?”方氏又重複了一遍。村長道:“你要這麽多糧幹啥啊?”莫非是他們想販糧。方氏把家裏要成立木料家具廠,已經買了五十個人,要在荒地那邊建房子的事兒都說了,道:“這事兒您可別跟別人說。”荒地雖然不是村裏的地,但鬧這麽大動靜,也得跟村長打一聲招唿,況且村裏的人早晚也得知道。村長跟村長媳婦這麽會兒功夫已經被震撼好幾遍了,聽到這個消息仍然處於震驚中……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