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更是人跡罕至。也虧得他們早早盤了火炕,冬天來的時候有柴火燒屋裏暖唿唿的。眼看都到了臘月二十七,連一點鞭炮聲都聽不見。柳葉辰道:“雪不停的話,咱們怎麽去給爹娘拜年呢?”今年說好了一家要吃一頓團圓飯的。方書淨道:“外頭狂風夾雪,你就別去了,省的染上風寒叫阿黃和徐權陪你,我一個人去,今年天氣不好,爹娘也都能理解。”“嗯。”光在屋裏就能聽到外頭狂風虎嘯刮風的聲音,怪嚇人的。他們在屋裏點了個火盆,上麵用用木頭插在紅薯上,轉動烤著,時不時傳來一陣陣香甜的味道。可是外頭的風不停,又給這個年景蒙上了一層陰霾。幸虧家裏有囤糧。這個冬天像是用雪給人封在了家裏似得。隻要打開門大風就往裏麵灌,自家院子裏天天清掃,但也掃不出一條小路來。連出去買都做不到,隻能吃家裏存的東西了。所幸柳葉辰的極好養活,隻要有辣椒炒肉他就能美美的吃一頓。第二天是臘月二十七,一早雪停了,方書淨帶著五十斤的稻米和兩條凍魚過去拜年了。他趟雪走。人像是被雪給滯住了似得,這幾天沒人出門,雪太厚了,原本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到走了好久,雖然雪停了但狂風還在,刮在臉上像用刀割似得。好在到了方家,他推開門進了去。剛一進去,方氏聽到動靜,就把門給打開了,見方書淨眉毛都掛著雪霜,道:“快進來暖和暖和。我跟你爹剛還說呢,說這麽冷的天,你們不用來了。”方書淨到了屋把米和凍魚給放在地上,撣了撣身上的雪,道:“柳兒也想來,被我攔住了,今年隻能我一個人過來了。等明年再給你們補上。”說著話呢,方老爹和方大哥也出來了。道:“你這孩子,這天還來幹什麽?”“爹,大哥過年好。”“過年好。”方氏道:“你這拿的是啥?”打開一看竟是糧食有些高興,方家就有一點薄地,也打不出多少糧食來,給小兒子家裏一些,剩下的上稅就所剩無幾了。大雪把路給封了,她昨兒一看家裏的就剩下二十多斤的粗糧和十斤左右的細糧,他們一家五口不夠吃上十天的。這事兒賴她了。哪成想今年是這麽個年景。想出去買或者跟鄰居換,但是現在出不去糧食就變成了硬通貨,有錢也買不到。還是小兒子跟他心連心,這五十斤大米看是解了燃眉之急了。但方氏道:“你把糧都給我們了,那你家裏還有麽?”“有,前些日子讓徐權出去買了。現在家裏還有兩百多斤呢,你這要是沒有我再給你送。”家裏肯定能吃到開春。方氏誇道:“還是我兒聰明,腦袋瓜比我還夠用。”她這些日子就想著給柳葉辰肚子裏的孩子給個紅包啥的,竟忘記了最重要的糧食,等她重視起來的時候封了道,又沒有去縣裏的車,隻能幹吃幹嚼家裏這些存糧。見方書淨過來了趕緊把他迎進了屋裏。屋裏稍微暖和了一些。大嫂還做了兩件小孩穿著衣服道:“恭喜你們,我知道消息就開始做小衣服,孩子出生之後用的上。”知道他們家孩子出生大概在八九月份,衣服沒有做的太厚,用的都是薄的細棉,摸起來就知道是很好的布料。做的小衣服是很素雅的顏色,無論男寶寶還是女寶寶都能穿。小衣領那裏還繡了小花花,看著就很可愛。“謝謝大嫂。”“謝啥,都是一家人。”李秀兒說著,家裏很快擺了一些吃的,讓他們坐在桌上聊。李秀兒帶著甜甜迴了房間。方氏道:“往日裏都挺好的,誰知道今年這突然來這暴雪。我二十多年沒見過這麽大的雪,怕是很多地方要遭災了。”想到這個大夥兒的心頭都有些沉重。就連一向少言寡語的方老爹都道:“幸虧咱們家緩過來了。不然今年也難熬。”方書淨道:“爹,你們的櫃子做的怎麽樣?”提起這個,大家心中才有幾分輕鬆的感覺,道:“賣的挺好。咱家做的東西樣式好看還使用。使個幾十年沒問題,都是靠口口相傳。”方書淨道:“做的快麽?”“有了學徒幫忙之後,現在半個月就能做完一個。”大工都做下來了,其餘的就得一遍一遍上漆慢一些!方書淨道:“正好我最近閑來無事,可以多畫一些稿子。”木匠能做的東西太多了。各種箱櫃,首飾盒,梳妝台等等!方大哥道:“還有新的,太好了我做這個做的都膩歪了。”方老爹一聽有方書淨畫的圖紙也眼前一亮,但隨後聽到大兒子的話又笑罵道:“木匠這輩子能把一樣東西做好就不容易了。”哪裏還讓他挑三揀四的。道:“可是我們這個單子還做不完呢。”方書淨道:“不如再多招一些人,擴大廠子。到時候不光給鄉親們賣,還在縣裏開一個鋪子。”方老爹跟方大哥聽的都一愣一愣的,他們都是地地道道的莊稼漢。都已經習慣了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晴水村的村民都不怎麽去縣裏了。聽聞縣裏的人一個個都精的跟鬼似得,他們怕被騙。去縣裏開店賺縣裏人的錢,想想都膽突。以前他們是哪裏有木匠活兒就去哪裏,也賺不了幾個錢,現在他們家的箱櫃火了,能在家裏做工賺錢已經讓他們倍感幸福了。沒想到方書淨的心這麽大。居然還嫌不夠想再擴大麵積,那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能想象的極限了,向來膽小的他們道:“賺點錢夠花就行。”一說要改變,下意識的反對。方氏倒是覺得小兒子的話不錯,人家可是跟鹿捕頭稱兄道弟的,道:“兒子說話,你們好好聽聽。”方書淨道:“你們現在賺的錢夠吃夠喝了,但大哥很快也要有孩子了。萬一是個男孩,將來也想念書,供一個書生要多少錢?”像方書淨現在念的山林書院,一年的束脩就要三十兩銀子。除了他之外很多人已經在這裏呆了三年。在鄉下要是全靠那點莊稼就是一百年不吃不喝也攢不下這些錢。更何況還有筆墨費,科考的費用。這話讓大家心中重重一震,尤其是方大哥。連他這個當爹的都沒想過這麽遠。方書淨道:“為什麽那麽多人考科舉,一旦考上了,可就能改換門庭了。”若是三代家裏都有秀才以上的讀書人,這家就可以被稱之為書香門第,比他們地裏刨食的莊稼漢強不知道多少倍。方大哥這個孩子,可是方氏和方老爹多年的心願,一聽方書淨這麽說,聽的心頭一陣火熱,的確。像他的說法家裏有的那幾兩銀子不值一提。方老爹道:“可是,要招那麽多徒弟將來都跟咱們搶生意可怎麽辦?”這年頭的手藝人就怕被搶飯碗,現在都知道他家掙錢,都想過來當學徒。就盼著出師了也跟他們一樣做家具掙錢。教五個徒弟已經是他能承受的極限了,再多,就不好管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