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信厚瞪著眼,目光由懼到恨。“堂堂國公府,現在真的要靠變賣店鋪來維持生計了,著實令人唏噓啊,哦對了,你女兒死了你知道嗎,你應該很高興吧,畢竟將你氣的中風的不孝女,落得如此下場,你是不是覺得很泄恨?”段信厚雖然不太能動彈,但另外半邊身體若是用用力,還是可以活動的,他不知道寒寧的目的,但本能的畏懼,想要將自己往床裏挪,遠離眼前的危險。寒寧微微挑眉,饒有興致道:“你怕我?從頭到尾,我又沒做過什麽傷害你的事情,你為何會怕我呢?”段信厚心道,國公府落入如此境地,可不就是你害的,可是他有口難言,除了瞪視,他連責罵的話都說不出口了,這種任人宰割的無力,讓他更是心氣不順。見他這般,寒寧讚同的點點頭:“說起來,你也的確該怕我,你知道為何嗎?”段信厚皺眉,完全不懂這小王爺半夜潛入他的房中究竟所為何事。寒寧微微低下身子,在段信厚的耳邊道:“段國公知道我母父是誰嗎?他啊,姓寒,單名一個寧字。”段信厚猛地睜大了眼睛。寒寧再次一笑:“而我呢,就是當年被孤雲抱走的那個死嬰,所以說起來,我本該叫你一聲爹。”段信厚的胸膛猛地起伏起來,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刺激,一雙眼睛看著寒寧,恨不得要瞪凸出來一樣。寒寧搖頭道:“可惜啊,都說父子連心,看來你我之間並沒有這種連心之情,我在你麵前,你竟然認不出我來。”“其實你該感謝我,我爹爹迴京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讓你人頭落地的,是我攔住了他,死的那麽幹脆還有什麽意思,不將當年我母父遭受的痛苦都嚐試一遍,哪對得起他對你的一番深情,你說呢?”段信厚那隻還能動彈的手緊緊的抓著被褥,胸膛起伏的更為劇烈,拚命的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發出的聲音隻是一些無意義的嘶吼。寒寧饒有興致的欣賞了片刻段信厚的掙紮,這才繼續道:“我從地獄迴來了,段信厚,當年你算計寒寧的一切,我會一點一點的再次要迴來,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多活久一點啊,否則看不到國公府的滅亡,多可惜。”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想想,父子如何順理成章的談戀愛,要不幹脆用強的吧.第208章 誰也不知道這一晚寒寧光臨過國公府, 原本隻有一半身體中風的段國公,徹底癱了,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動之外, 全身上下每一處能動的地方, 第二天仆人發現段信厚張著嘴流了滿床的哈喇子時,嚇了一大跳, 連忙請示夫人請來大夫一看, 中風竟然嚴重了。雲瀅眼巴巴的看著大夫。大夫搖頭道:“病人本就因刺激而中風,再次遭受了強大的刺激才會變得這般。”雲瀅隻當是段信厚得知了女兒的慘死遭到了刺激, 並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連忙追問道:“那...那可還有的治?他若是一直這樣, 還能活多久?”大夫道:“治肯定是沒辦法治了,好生將養著, 活的長久些也不是沒可能,隻是今後莫要再刺激他。”大夫說完, 又開了一堆珍貴的藥材,都是貴重續命的,想來國公府應該不至於缺這點藥錢。國公府如今是不缺, 但不表示以後不缺,府中的鋪子生意幾乎都被搶了個幹淨, 以前那些商行多少還會給國公一點薄麵, 讓利一些,但現在,段信厚自己無法出麵, 從庶子中找來了一個想要培養出來管理府中營生的,年紀又太小,加上國公不得聖寵這件事幾乎人人都知道,因此那庶子在外根本壓不住人。自從國公中風的消息傳開之後,不但是外麵的壓力,還有一些鋪子的夥計中飽私囊的越發過分,那些人都覺得偌大一個國公府,這瘦死的駱駝畢竟也比馬大,他們貪墨一些國公府也倒不了,可是貪墨的多了,賬麵上到處都是漏洞,雲瀅倒是想要親自出麵管,可是隻要她敢出麵,那些所謂的宗室,就能立刻將她除族。當府中的妾侍聯合外人,撬開了國公府的銀庫,偷走了大筆的錢財時,徹底成了壓倒雲瀅的最後一根稻草。她不明白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國公府啊,想當初老國公還在的時候,那可是足以支持小透明一般的三皇子跟權勢中天的五皇子鬥的存在,若說皇城權勢一分為二,那其中的一半都掌握在國公的手中,朝野上下,就連宰相都要退讓三分,怎麽到了段信厚的手裏,連三四品的野生官員都能不給他麵子。雲瀅看著鏡中的自己,眼角已經爬上了細紋,可是她才三十出頭,原本保養得宜的雙手,如今變得無比的粗糙,從前隻需要身著華服,享受著眾人的伺候,現在卻為了整個國公府的開銷勞心勞力,她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能夠為了一筆豐厚的嫁妝謀算死自己親表哥的女人,該狠的時候自然得狠。這一日,雲瀅讓人給在中山書院念書的小兒子送去了一些吃食和銀票,又讓人給已經遠在常州的大兒子送去了一份家書,借著這些日子以來,眾人照顧國公辛苦為由,分發了一些肉食犒勞大家,夜深人靜,眾人不正常的昏睡,雲瀅來到段信厚的房中,拿起一碗已經冷了的補藥,一口一口的喂了進去:“原本我想著,讓你跟外麵那些人一樣,在昏睡中等待死亡,但再一想,你不能動,又不能說話,昏不昏睡也沒差別了,於是就這麽著吧。”段信厚轉動著眼珠子看著雲瀅,滿眼的不解和恐慌。雲瀅笑道:“我這輩子啊,做的最錯的就是選了個你這麽沒用的男人,不過做的最對的,也是選了你這麽個沒用的男人,國公府已經站不起來了,沒有聖恩在心,沒有大權在握,更沒有擔起國公這個稱號的能力,其實倒也是遲早的事。”雲瀅給他擦了擦嘴,將碗放到一旁:“我們的兩個兒子,後路我也給安排好了,老大今後是郡馬爺,做爹娘的,不能拖他後腿,老二雖然隻會念書,但他的先生視他若親子,今後他大哥定然也會幫襯於他,也許沒了這國公府,對他們來說反倒是好事一樁。”段信厚喉嚨發出怪叫的聲音,他已經意識到雲瀅想要做什麽,因此越發的感到恐懼。雲瀅笑道:“我走了,整個國公府已經是一汪泥潭,我又何必越陷越深。”雲瀅說完,手輕輕一揮,便推到了桌上的油燈,桌布瞬間便燒了起來,段信厚瞪大了眼睛看著火勢,拚命的想要爬起來,可是他再怎麽努力,整個身體依舊不聽他的使喚,他根本就爬不起來。很快外麵的火光也大了起來,段信厚目眥欲裂,那雲瀅,竟然想要燒了整個國公府,此時此刻他才發現,他的枕邊妻,竟然是個如此惡毒的女人。段信厚此刻的絕望無人能體會,他眼睜睜的看著大火舔舐一切,眼睜睜的看著熊熊烈火將他覆蓋,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火舌纏繞在他身上的劇烈疼痛,這世上有什麽比清醒的看著自己被燒死更折磨人。原本還毫無動靜的屋外響起了奴仆驚慌喊叫的聲音,他甚至能透過窗戶看到他們跑來跑去的身影,可是沒有一個人衝破房門進來救他。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在喊叫,那些奴仆隻顧著自己逃命,沒有一個人管他。臨死前他想到了‘寒寧’,那個因為他一句情話就羞紅了耳朵的少年,如果是他,今天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整個國公府燒了一天一夜,哪怕眾人努力撲救,整個國公府還是付之一炬,並且死傷無數,在前院,一個燒成炭的人明顯在床上掙紮過,卻又因為某些原因無法下床,看他手上所戴的扳指,基本可以確認,這人便是中風在床的段國公。後院裏同樣有一個身著金貴布料,頭戴華麗配飾的女人,身邊還有兩個奴仆打扮的婢女,這人應該是國公夫人。遠在常州的大公子剛收到家書,就聽聞了家中的噩耗,連夜迴來奔喪,府中的那些庶子庶女基本都沒了,那些沒有燒死的奴仆,兄弟兩個也都放歸良籍,算是為他們的父母積陰德了,曾經門庭若市的國公府,到頭來,竟然僅剩他們兄弟兩了。戰王府中,著實沒料到雲瀅能如此狠得下心的寒寧也不免有幾分唏噓,段信厚中風之後,他便收迴了國公府裏的釘子,已經癱瘓在床的人,等著他的隻剩腐爛,因此也沒必要再過多的關注,而在這個男權大過天的世界,他根本沒想過雲瀅會一把火將一切燒了個幹淨,偏偏這個女人,再次刷新了他對狠毒的認知。很快,寒寧的人便尋到了雲瀅的蹤跡,雲瀅這女人也著實有心計,製造了一場假死脫身,將整個國公府的錢財全都掏空,雖然跟鼎盛時期的國公府無法相比,但剩餘的那些,若是不奢侈度日,她一個人一生無憂還是可以的。寒寧讓人搶了雲瀅的錢財,又找了個心思不幹淨的,當初雲瀅如何讓段信厚哄騙‘寒寧’的,寒寧便如何讓人哄騙雲瀅。雲瀅自知自己年歲不小,想要再遇良人根本不可能,但論姿色,她自然還是有幾分的,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條件不錯的,對她也很舍得,盡管被養在了外麵做了個外室,也好過在外顛沛流離的生活。隻不過在日複一日的甜言蜜語中,雲瀅對自己本就頗為自傲,慢慢的心也就大了,從前她做過國公夫人,現在想要擠掉一個富商太太上位,也不是不可能。直到那男人歡天喜地的告訴她,終於可以抬她入府了,雲瀅以為這將是個新的開始,卻不想,在府中見到了她以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女人。孤雲坐在堂上,那個對她甜言蜜語的男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雲瀅全然懵的不知所措。孤雲笑了笑:“比起段信厚,我更恨你,表小姐,你知道嗎,當年公子,其實為你也籌備了一份嫁妝,他說過,你作為他唯一的表妹,他定然要讓你十裏紅妝風光大嫁,他幸福了,他希望你也能得到幸福。”雲瀅轉身就想往外跑,可是守在門口的人一腳將她踹了迴來,孤雲見她狼狽的趴在地上,眼底閃過愉悅:“可惜了,那份嫁妝,公子到死都沒送出去。”雲瀅渾身發顫的問道:“你想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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