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寧道:“人有人路,鬼有鬼路,命數天定,輕易不得更改,詐人契約,今未成之時,稟明上陰。”寒寧說著,放下金玲,拿起纏繞了紅線的剪刀朝著穿過魂魄胸口的紅線剪去:“一剪破陰,二剪破命,三剪破約,橋歸橋,路歸路,遵照生約,不得破祭,斷!”哢地一聲,那紅線與剪刀同時斷裂,就在斷裂的瞬間,陰風四起,屋內的燈也一下子崩了,但陽台外穿進來的月光尤為明亮。蹲在旁邊的周利民牢記著寒寧的話,哪怕此刻被陰風吹的不停哆嗦,還是堅強的開始燒起了錢紙。寒寧見一遝遝的錢紙燒著,便朝他道:“低頭燒紙,等下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抬頭,錢紙燒完了就燒金箔銀箔。”不一會兒,漂浮在空中的魂魄開始動蕩起來,有一股吸力似乎在拉扯他。寒寧將剛剛寫好的黃布輕輕一拋,整塊布直接蓋在了費正青的身上,哪怕陰風將屋內不少家具都吹得東倒西歪,黃布卻牢牢的連一塊角都沒被吹起來。寒寧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黃布上的朱砂陣陣泛著紅光,忍不住勾唇一笑,雖然不知道對麵是誰在抵抗,但他寫的大降咒,足以讓對方吃盡苦頭了。兩方力量拉扯了一番,陽台的玻璃門轟地一下子碎裂開來,碎片隨著陰風一下子刮了進來,寒寧輕輕一揮手,又將那些碎片全都打了迴去。夜色中,一團模糊的黑影淩空走來,同時伴隨著撞擊的鈴聲,這時候周利民剛好將黃紙全都燒完了,他頭都不敢抬的繼續燒著金箔銀箔。寒寧將五個碗放在了地上,把五穀倒了進去,兩壇酒,一壇直接撒在了地上,一壇澆灌在了五穀上麵。濃烈的酒香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那團黑影進來的腳步微微一頓,黃布上的朱砂紅光更甚,那團黑影似乎有些不甘心的在外徘徊,但最終還是拖拽著長長的身影緩慢離去。黑影一消失,陰風也跟著停歇了起來,屋內依舊很冷,但周利民滿腦門的汗,直到買的所有能燒的全都燒幹淨了,寒寧才將黃布掀開,手在費正青的腦門上輕輕一點,他的魂魄就被吸了進去。寒寧將黃布丟進火盆裏,那些還沒燒幹淨的金銀紙錢瞬間變成了灰燼。寒寧將剩下的半壇酒也倒了下去,火光一下子衝了起來之後,瞬間就滅了。溫度迴升,屋內的燈光再次亮了起來,寒寧道:“完事了。”周利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著躺在床上,雖然還是老了不少,但明顯氣色比剛才紅潤了許多的費正青,總算是大大的鬆了口氣:“大師,剛剛那個是?”寒寧道:“陰差。”周利民倒抽一口涼氣,陰差啊,勾魂的啊:“是黑白無常還是牛頭馬麵?”寒寧笑了一聲:“就是普通的陰差,你當牛頭馬麵黑白無常有多閑,區區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類,還不值得出動他們來勾。”床上的費正青輕哼了一聲,悠悠轉醒,整個人身上既感覺沉重卻又覺得舒坦,一睜眼,看到滿屋狼藉,整個人都愣了。周利民連忙將剛剛的事情給說了一遍,費正青下意識低頭看自己的手,紅線真的沒有了,死裏逃生,他甚至顧不得腿上沒好的傷,一下子翻身下床,直接朝著寒寧跪了下去:“多謝大師救命!多謝大師救命!要不是大師,我說不定真要交代了!”寒寧隻是看了他一眼:“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不必如此。”話是這麽說,但這救命的事,哪能不好好感謝。周利民將他扶了起來後,費正青二話不說,問周利民要了寒寧的賬號,直接轉了五百萬,還怕不夠,跟寒寧解釋道:“我賬上的流動資金不太多,我在麗水江灣那裏還有一套房子,明天我就給大師過戶。”寒寧道:“不必了,五百萬夠了。”他犧牲最大的也就是那柱香和一點特製的朱砂,比當初給周利民開眼的花銷還少呢。寒寧收拾東西的時候,費正青期期艾艾的問道:“大師,我能問問,是誰在算計我嗎?”寒寧道:“算計你的定然是你身邊或是認識的人,你注意一下近期誰突然生重病或者出什麽意外,那就是那人了。”費正青連連點頭,感謝又感謝,要不是腿上有傷行動不便,都恨不得抱寒寧大腿感謝了。距離費家並不算太遠的別墅裏,一個白胡子老頭突然口吐鮮血,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旁的兩個年輕人被這一變故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撲上去叫師父。坐在沙發上的一個中年男人見到大師出事了,一下子慌了神:“大師他怎麽了?他這是怎麽了?”老頭子其中一個徒弟看向富商,見好不容易散去的死氣竟然重新開始凝聚,一下子驚了:“有人破了師父的局。”富商一聽這話,直接暴怒了:“破了局?什麽意思?意思是我要死了?我花了大幾百萬,你們竟然一點用都沒有?!這老頭沒這個本事憑什麽接我的單?他自己死就死了,這不是害我嗎?!”兩個年輕人根本沒出師,現在他們師父突然死了,局也被破了,還被富商緊抓不放,一下子慌了神,連忙聯係自己的師兄。顧家別墅裏,正在翻看跑車目錄,在糾結買哪一輛跑車的顧宇接到電話,略不可思議道:“師父死了?”那邊的師弟慌忙點頭:“師兄我們怎麽辦,我跟小齊還在老板這裏,老板說我們收了錢,不給他辦好事,就不放我們走。”這兩個師弟天賦一般,但到底有點用處,顧宇歎了口氣:“你們等著,我馬上過來。”顧宇將放在一旁的紅酒一口飲盡,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道黑影幽幽的飄了過來,貼近顧宇,眼神癡迷的道:“這事棘手,你別管了。”顧宇不以為意:“棘手也是目標選錯了所以碰上了硬茬子,換個目標就是了,再說了,有你在,我怕什麽。”聽到這話,黑影顯然高興了幾分,低聲道:“嗯,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顧宇朝著黑影勾唇一笑,見他眼神更加癡迷,頓時滿意了幾分,轉身進到更衣間,拉開衣櫃的門,一整排隨便一件就幾萬幾十萬的名牌衣服任他挑選,看著鏡子裏優雅高貴又年輕的模樣,顧宇滿意的輕撫自己的臉頰,這皮囊當真選得好,也不知道那位大少爺,現在在山溝裏過的怎麽樣了。第36章 寒寧將處理好的藥材放進了木桶中, 比起浴缸,木桶的熱蒸和浸泡能更好的激發藥性。雖然他已經練出了氣, 一般的陰氣對他影響並不大,但如果總是這樣接觸陰氣, 於他自身總歸是有害處, 所以藥浴不能斷。寒寧最喜歡這套房子的設計就是浴室, 打開窗簾,就能在泡澡的時候看到本市最繁華的夜景,他喜歡這種燈火璀璨, 會讓他有種身處熱鬧中的感覺。隻不過今天,他拉開窗簾看到的並不是外麵的車水馬龍萬家燈火,而是天空中盤旋的大片陰煞。寒寧一邊泡著藥浴,一邊觀察著天上那團煞氣的動態, 他發現竟然有人在阻止煞氣的凝結, 試圖將其打散。天災人禍發生之前, 一般都是有跡可循的, 大自然會給你預警, 人自身的氣也會有所預兆, 隻不過這種氣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到的, 但能看得到的非一般人,往往不會隨意的招惹麻煩,有句話叫天機不可泄露, 泄露的太多了, 總會損耗自身。一般的玄門中人是不可能管這種事的, 玄門講究因果輪迴,哪怕再慈悲心腸,這種自然的災禍即便發生在身邊,他們也絕不可能插手,除非,這團煞不同尋常。寒寧慢悠悠的擦幹了身體,帶上可能用到的東西上了天台,五十多層樓的高空,已經相當接近那團煞氣了,寒寧這才發現,煞氣中竟然夾雜著鬼氣。一般的天災人禍是自然生成的,不可能有鬼氣這種東西,所以這團煞,顯然是有陰邪之物在搞鬼,難怪有人出手了。看著下方熱鬧的街景行人,已經有幾家店鋪周圍沾染上了煞,看輻射的範圍,若真出事,不是樓塌就是火災。這種市中心發生樓塌或者火災,不用想也知道將會有多嚴重。從他這邊可以看到對麵高樓上一個年輕人正在試圖以一己之力去抵抗,可惜煞氣早已成型,發現的太晚了,他不知道如今這個社會的玄門力量有多強大,他自己會的這些東西都是莫名其妙來的,更加沒有接觸過別的玄門中人,哦,不對,昨天晚上跟他隔空鬥法的那位也算是接觸過了,隻是沒見過,但對方的實力並不怎麽樣,現在再看這個年輕人,實力也是一般般。寒寧依靠著欄杆看了一會兒,見那人已經吃力扛不住了,這才丟出幾張黃符,念動咒術,黃符無風自動,直接飛至上空。符上的朱砂紅光翻騰,煞中夾雜的鬼氣感覺到克星,翻湧的更加厲害,甚至試圖衝破那幾張黃符包圍出來的牢籠。對麵天台上的江曾見到竟然有高手相助,整個人頓時鬆了一口氣,要如果今天他扛不住,聯係的長輩又沒能及時趕來,就這大團煞,不知道要造成多少傷亡。看著對麵那人輕輕鬆鬆丟出幾張黃符就將湧動的煞氣給控製住,江曾立即收手,騰出時間催動引雷符。雷是萬邪克星,隻要雷符將這團煞氣打散,就算不能徹底將煞氣驅散,但也能最大程度的防止事態惡化。江曾是江家年輕一代人中天賦最好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實力已經能跟不少大師抗衡了,今天他原本隻是偶然路過,看到天空異象的時候,他並沒有打算插手。這種自然更替的災患,是天師的禁忌,任何一個微小的舉動改變了天機命運,那不是一個小小的天師能承受的。正當他準備避開離去的時候,察覺到陰煞中的異樣,等他仔細查探後發現,這竟然是邪祟作亂。這個世界看似科學而和平,但實際上還是存在不少普通人可能一生都未必能見到的東西,而天師既然擁有異於普通人的能力,所承受的自然要比普通人多得多,除非一開始就不走這條路,一旦走了,那除魔衛道便是職責所在。所以江曾明知以一己之力對抗上那團陰煞可能討不到幾分好,卻還是出手抵抗,隻希望他聯係附近的幾個大師能盡快趕來。卻沒想到,竟然真有民間高手,他可以肯定,在玄門圈子中,他並沒有見過對麵那位年輕人,而且還是實力如此強大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