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十月的b市順應季節更替進入秋天,天氣逐漸轉涼,雖然月初幾天白天的氣溫還是會不認輸般地飆至二十七八度,但晝夜溫差大,到了夜裏盛夏的蟬鳴便都化作吹黃梧桐的秋風,吹過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覆蓋了喧囂,留下滿城的涼意與靜謐。

    此時已是淩晨,天空漆黑一片,因為空氣質量不好,所以也看不到星星。

    距離caprio打烊已經三個小時了,但廚房的燈卻依然亮著。

    “哆哆哆哆哆——”

    聽到從廚房傳來的細微緊密的切菜聲,燒酒睜開了眼,打了個嗬欠,從櫃台後的小窩裏跳了下來。

    它走到廚房門口,望向慕錦歌,困兮兮地開口:“靖哥哥,你怎麽又這麽晚還不睡?”

    隻見慕錦歌站在廚台前,睡衣外麵隻加了件方格襯衫當做外套,直順的長發綁成一束搭在背上。她低著頭,濃密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淡影,嘴唇緊抿,精致秀麗的側臉看不出絲毫表情,無波無瀾。

    但她握著刀的手卻動作極快,一眨眼就將胡蘿卜切成了細絲,刀法精湛嫻熟,切出的每一條胡蘿卜絲都有相同的厚度,同一條胡蘿卜絲也是厚度均勻。

    她將切好的胡蘿卜絲放入盤中,一邊低聲道:“吵到了你的話,就進裏間睡吧。”

    燒酒舔了舔毛讓自己清醒點,說道:“沒事,其實作為一個係統,我本來是不用睡覺的,都怪這具貓的身體,把我都給慣懶了。”

    慕錦歌淡淡道:“自己懶,不要怪身體。”

    燒酒不服氣道:“我才不懶!我是世界上最勤快的係統!不信你……啊哈……咳,哼我剛剛才沒有打哈欠呢!”

    慕錦歌終於側頭瞥了它一眼:“快去睡覺,不然會變得更蠢的。”

    燒酒:“……”你那嫌棄的目光是怎麽迴事!

    它在廚房門口蹲坐了一會兒,見慕錦歌好像還沒睡覺的打算,於是又開口道:“靖哥哥,明天你不是要去大賽現場確認場地嗎?”

    慕錦歌應道:“嗯。”

    燒酒道:“那個地方離這邊挺遠的,你這麽晚睡,早上能起來嗎?”

    慕錦歌道:“我又不是你。”

    “……”燒酒炸毛道,“我才沒有每天睡懶覺呢!隻是為了裝貓裝得更像一點,所以才表現出一副懶洋洋睡不醒的樣子而已!要是你真這麽想,你可就被本

    喵大王高超的演技給騙了!”

    “哦。”

    燒酒站了起來:“哼,不管你了,我進裏屋去了。”

    門口的扁臉貓走了後,慕錦歌仍在廚房反複練習基本功。

    說實話,新手大賽什麽的對她來說毫無意義,她對那間位於繁華街區的店麵也沒有興趣。

    之所以會報名,會每晚努力地練習刀工,隻是因為一個人。

    ——她要讓那個人,親口承認她的料理。

    翌日。

    caprio照常營業,隻不過特製菜單上的部分菜品暫時停止供應。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家餐廳的主廚即將參加一場廚藝大賽。

    雖然睡得晚,但慕錦歌起得還是早,出門的時候燒酒還側躺在地上唿唿大睡。

    比賽場地的確離caprio很遠,坐地鐵的話要轉三次線,一趟下來差不多要一個小時多,等她到了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了。

    大賽在一家豪華酒店裏舉行,初賽是小組賽,場地分布在酒店一樓的六間大廳裏,每一間大廳都劃分成十個區域並且編上了號,每一片區域都安放了灶台、洗菜池、處理台和消毒櫃等,每一張廚台上都分配了一模一樣的全新廚具。

    在預選後,所有獲得初賽資格的選手都會抽得一個號碼,其號碼便對應著比賽場地。

    因為場地確認僅限於今天早上九點至下午五點,所以慕錦歌到的時候,一樓已經來了很多同行,大家先在門口的公告欄查看自己號碼對應的房間和區域編號,然後再去找到地方並且檢查設備和器材是否有缺漏損壞。

    慕錦歌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是第二組的五號。

    到處檢查了一下都沒有問題,簽完字後她便打算離開了。

    然而她剛走出酒店,身後突然有人急切地叫了她一聲:“錦歌!”

    她迴過頭,隻見江軒一身西裝革履地從旋轉門出來,小跑到她麵前:“錦歌,沒想到真的是你,你也報名了這個比賽?”

    慕錦歌麵無表情道:“關你什麽事。”

    江軒愣了下,苦笑一聲:“錦歌,你我好歹師兄妹一場,犯的著這麽針鋒相對嗎?”

    慕錦歌道:“說得好像之前你對我有多客氣似的。”

    江軒解釋道:“錦歌,你聽我說,其實……”

    “好了,一分

    鍾了。”慕錦歌看了看手機,“好歹師兄妹一場,我勉為其難看你一分鍾,現在時間到了,再見。”

    說著,她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徑自往地鐵口的方向走去。

    然而江軒並沒有放棄,他追了上來,一邊走一邊說道:“錦歌,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

    慕錦歌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看他:“你想多了,我沒有生氣。”

    江軒道:“你要是沒有生氣,為什麽不願意理我?”

    慕錦歌語氣平靜:“狗可以不理包子,人難道不可以不理狗嗎?”

    江軒噎了一下:“……”他好像被罵了。

    “錦歌,之前是我錯了。”江軒頓了頓,深深地看了身旁人一眼,“當初事情的真相我都知道了,原來是蘇媛媛捏造了假病曆故意陷害你……”

    早在兩個月前,鶴熙食園的所有員工就都收到了一封來曆不明的郵件,裏麵附了一段音頻和一個視頻。最開始他以為是攜帶病毒的垃圾郵件,就沒有去管它,但食園裏終究有那麽幾個不怎麽注重防護安全的人,就把附件都下載下來了,結果打開後大為所驚,四處傳播。

    漸漸流言四起,他聽說後也半信半疑地下載了那段視頻和音頻。

    沒想到竟然是蘇媛媛和她表哥在甜品店談話的錄像和錄音。

    他是見過蘇博文的,知道他是私人醫院的內科醫生,當時蘇媛媛吃了慕錦歌的濃湯倒下後,他本想直接叫120的,但是蘇媛媛在他懷裏徹底暈過去前拉住了他,讓他把她送到附近的拉基私人醫院,找她表哥就行了。

    當時他以為是蘇媛媛更放心親戚給她看病,便也不疑有他,沒有想到這從頭到尾竟然都是一場騙局!

    什麽單純善良不做作,都是假象!

    因為這件事,他和蘇媛媛大吵了一架,雖然不久後就和好了,但從此蘇媛媛說的任何善解人意天真爛漫的話語,在他聽來都是別有心機,他對她永遠保持懷疑狀態,無法再像之前那樣真正地信任她了。

    人與人之間稍有隔閡,之後便會矛盾不斷。

    蘇媛媛的笨手笨腳再也不可愛,她的撒嬌任性隻會讓他覺得心煩氣躁。

    他開始後悔,時不時就會懷念起慕錦歌在身邊的日子,做什麽都很順利,做什麽都不會被問東問西,那個人沉穩又獨立,話少但從不說假話,安靜的陪伴其實處處透著溫柔……

    他想過在得知真相

    後馬上來找慕錦歌,但他不知道慕錦歌的新號碼,也不好意思主動出現在那個見證他輸過一局的餐廳裏找她。

    本想在自己的餐廳開業後以此作為借口,向慕錦歌發出新店品嚐邀請,與她見上一麵的,沒想到命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竟然提前讓他們在這個比賽相遇!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意?

    慕錦歌不知道他是怎麽得知那件事的真相的,但也對此不感興趣。她道:“知道錯了就好,這次看在師兄妹一場的份上,就不追究名譽損失費了。”

    江軒道:“錦歌,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不追究,但就讓我請你吃頓午飯吧,你看,這個時間也快到飯點了。”

    慕錦歌語氣冷淡:“你請的飯,不對我胃口。”

    江軒表情一僵:“錦歌,你真的要每一句話都那麽傷我嗎?”

    慕錦歌沒有迴答他,走自己的路讓旁邊的蚊子嗡嗡去吧。

    江軒望著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孤注一擲般抬高聲音道:“錦歌,這場大賽過後我的店就差不多要開張了,我是店長,蘇媛媛不在我的店裏,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新店開張那一天,你能過來,點單全免!”

    然而慕錦歌並沒有理他,依然自顧自地往前走。

    這時,伴隨著一陣惹人注意的引擎聲,一輛風騷張揚的紅色蘭博基尼開了過來,一個拐彎,正好停在了慕錦歌麵前的那條路上。

    接著,就見蘭博基尼獨特的剪刀門一開,駕駛座上走下來一個男子。

    侯彥霖穿著量身定製的深藍色西裝,優美精巧的裁剪襯得他寬肩窄胯,兩條長腿格外筆直。他額前的碎發全都梳了上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如此商務精英的發型為他的氣質增添了幾分硬氣,英挺更勝俊美,兩刀劍眉如鋒,一雙桃花眼蘊含淡淡笑意。

    他走近慕錦歌身前,唇角噙笑:“喲,師父。”

    慕錦歌愣了下:“你怎麽在這兒?”

    侯彥霖伸手將她把亂發撩至耳後,寶藍色的袖扣在陽光下流轉著漂亮的光輝。他低笑道:“路過,來炫富。”

    慕錦歌:“……”

    江軒也愣在原地,怔怔地望著與慕錦歌舉止親密的陌生男人。

    且不論那一輛十分惹眼的跑車,光是看這個男人一身的行頭和氣質,就能看出他非富即貴,來頭不簡單!

    然後接著,他就看見那個男人朝他這裏望了

    過來。

    “既然江先生都如此盛情邀請了,那我們實在是卻之不恭。”侯彥霖笑了笑,語氣一如既往的有點漫不經心,“新店開業那天我和錦歌有時間一定過來,到時候還希望江先生也能順便把我這家屬的單也免了。”

    江軒:“……”

    我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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