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昌焱拉扯著昌林,到頭來他卻被自家二姐拉著滿街跑,終於落足在一家名為“四方奇貨居”的雜貨鋪前。


    這家店坐落的偏僻,入門不寬,門口還立了兩座石獅子,被一遮擋,顯得更窄了。


    “這家店的貨在城內可是萬裏挑一的。”昌林一笑,使了個得意的眼神便抬腿跨了進去。


    昌焱尾隨,打量著店裏的陳設,牆體泛黑爬著黑斑,有一股子黴味,顯得陳舊破爛,搭配上屋外的兩座都快將門掩蓋的石獅子,看起來真不像是實誠做買賣的。擺設的桌子是四方的,椅子是四方的,頂梁柱也是四方的,倒是很符合“四方奇貨居”這個店名。


    櫃台正對著大門口,掌櫃正在埋頭寫著什麽,聽見腳步聲,他一抬頭,瞧見來人之後頓時堆上了笑臉,躬身向前眼縫都要笑沒了,“二小姐怎親自大駕光臨了,您需要什麽,知會一聲我派人送去就是了。”


    昌林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少來這些客套話,我弟弟要買些修行的法寶盔甲,把你這最好的給我拿出來。”


    弟弟?掌櫃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身後,細細打量著昌焱,相貌與昌林有些相似,年歲看來在十五六七的樣子,城主有二子,長子昌垚是劍宗出師弟子,而麵前這位卻是正要修行的孩子,細想下來,這應是被城主封為少主的幼子,昌焱。


    掌櫃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這會子見到這未來的城主,激動的話都說不圓整了:“原...原來是少主駕到!小人怠慢了!來人,快帶少主和二小姐到頂樓挑選寶貝!”說著並吩咐道。


    “二位先去,小人即刻就上去。”


    昌林也沒等人指引,直接輕車熟路帶昌焱走了上去。


    瞧見二姐和掌櫃一來二去頗為熟悉的樣子,暗想她原來是這的常客。昌林與其他昌氏姐弟不一樣,平易近人愛和下人們說說笑笑,也常去街頭獵奇,隻是這地方,卻從不聽她提起過。


    二人來到一方空間,四周都是展台,擺放著各種刀槍劍戟,牆體雪白如新,壁掛著各式盔甲,陽光從露台照射進來,伴隨塵土的氣息,給這些寶貝們渡上了一層金澤,與樓下的陳設和環境大相徑庭。


    “二位客官隨意挑,若不滿意還可上三樓。”


    突然一道輕聲響在二人身後,他們迴頭看去,出聲這人麵黃肌瘦,唯唯諾諾不敢抬頭,雙手持握在身前,手腕上均環著一個青銅鐐銬,邊緣有個拇指大小的圓環,隻是中間沒有鐵鏈做牽引束縛。


    昌焱見怪不怪,奴隸沒有人權,隻能靠被買賣來決定自己的生活空間,在沒有被再次賣出之前,一直供買主驅使,奴隸一般通過性別,身形樣貌等來定價,通常價值不菲。他迴了身,暗道這掌櫃想來有些錢財和本事。


    “你過來。”


    正在出神之際昌林和他說話,他還沒迴應便被拉扯了過去,隻見她指著牆上掛著的金色盔甲說道:“你看這件,金為貴,很適合你。”


    那具盔甲的金像黃昏落日般,沒有金子的傻氣,本是冰冷的硬物,瞧著卻很柔和。


    “二小姐果然好眼力,那盔甲的材質是落日熔金,世間罕有啊!”


    掌櫃的聲音突然冒出來,他撫著手掌眯眯笑著,不知是瞧見了財神還是看見了冤大頭。


    “落日熔金?”昌焱眼前一亮,落日熔金出產於陵城邊界的金輪山下,因光澤似落日餘暉而得名。


    它硬度極高,塑造性強,鍛造出來的武器防具美觀,是以被達官貴人們喜愛。但礦坑極深,產量稀少,據說當時的陵城城主為了得到正式開采之後的第一兩金,願以城主之位交換,這一舉便徹底抬高了此金的價格,更有“一兩熔金一座城”這樣的俗語。


    “是,落日熔金的價格和傳說想必二位也聽過,這一具盔甲耗費的可不隻一兩金啊。”掌櫃一麵介紹,還一麵搓著手。


    “我可拿不出城和你換。”昌林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說道。


    “這盔甲,是幾品法寶?”昌焱問道。


    “呃...”掌櫃頃刻做出了為難的模樣,“這盔甲是兵器大師張述鍛造,雖隻是六品法寶,但...”


    “但它不值你說的那麽多,法寶講究品級,與材質和鍛造師無關。”昌焱堵了他的話,無需猜想便知他想獅子大開口。


    “這...”本想敲一筆的掌櫃一時難堪了,若不論品級,這盔甲可是價值連城,但論上這個,這不過是個六品法寶,與上等法寶相比,與凡品無異了。


    “你開個價吧。”昌林見他無法可說,也猜他說不出什麽,便問道。


    掌櫃僵在原地暗自著急:“他這一說,那我定不能開出高價,如此一來,那我大虧特虧啊。”


    “我不要盔甲。”


    昌焱突然的出聲卻給他解了圍,昌林一懵,心想這可是落日熔金,現下也是砍價的好時機,怎突然就不要了。


    “你出行不用防具怎麽行?”昌林不依,倒不是想花低價買進,而是真正覺得弟弟需要一件像樣的防具。


    “我...”正要脫口而出的昌焱及時止住了話語,他想自己身穿夜叉雙麟甲這事不能讓他人知道,雖昌林不是外人,但隻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還有掌櫃在側,也不可明說。


    他眼神瞟著盔甲,想著想著便道:“這盔甲沉重,而且是外穿,我要踏山跨河,顯得太累贅了。”


    昌林打量著那具盔甲,心想這話也有些道理。


    “罷了,那防具這事,稍後再說,先看看兵器。”說著又要拉著他往兵器架那邊走。


    昌焱搓挪著步子,抵住她的拉扯,道:“我有兵器!”


    “兵器?”昌林說著就掃了一下他身側的短劍,語氣輕佻:“時靈?它也能稱為兵器?”


    昌焱還沒開口,時靈先不依了,噌的一聲,短劍出鞘立在空中,對昌林晃著明晃晃的劍身,像在反駁,又像在耀武耀威。


    “怎麽?你還不服了?給我迴去!”昌林斜著腦袋,語氣兇卻不惡。


    時靈一蔫,似打了敗仗,乖乖迴到了劍鞘裏。一旁的昌焱無奈歎了口氣,自己是時靈的主人,但誰都可以使喚它,唯獨自己不能。


    此狀雖早已不足為奇,但讓昌焱懊惱和疑惑的是,明明康九說除了自己之外,無人能使喚它,那昌林又是如何做到的。


    “不行,這是修行,不是過家家,你沒把像樣的稱手兵器,光靠這時靈時不靈的家夥,死八百迴都不夠。”昌林說著便白了他一眼,轉動著眼珠尋找“獵物”。


    “原來你們倆在這。”


    一道聲音響起,昌垚背著手出現在樓梯口,昌焱迴身看去,竟沒察覺到他的腳步聲。


    “你過來做什麽?”昌林先問。


    “給咱們的小弟弟帶禮物啊。”昌垚笑道,手一直背在身後。


    昌焱聽見禮物二字便眼神一閃,帶著期待急問道:“什麽禮物?!”


    昌垚從身後掏出一把劍鞘為鎏金嵌綠寶石的匕首,劍鞘雕刻著鳳凰,符合昌氏,也符合他少主的身份。


    本同樣懷著期待的昌林,見到物件時則表現出頗不在意的表情,“我還以為是什麽呢,你這匕首還不如他的短劍。”


    昌垚倒也習慣了她的口無遮攔,說道:“這是把靈劍。”


    “時靈也是。”昌林說著。


    昌垚輕歎口氣,決心要證明一番,他對著手中的匕首,輕道:“起。”


    話音一落,那把匕首真浮在了空中,昌林的眼神依然漠視,昌垚見狀,便邪邪一笑,道:“把昌林砍了。”


    一聲輕響,匕首出鞘直接刺向昌林,昌林一驚,直接往後退走,而那匕首緊追不舍。


    “喂,你這是要弑姐麽?!”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昌林既不能被匕首追上,還不能碰觸到這裏頭價值連城的寶貝們,不過盡管如此,她身體仍有條不紊地規避著。


    “誰讓你亂說話。”昌垚的笑帶有些得意,隨即開口:“收。”


    話音起,匕首收。昌林落好雙足當下便對著昌垚的後腦勺一拍,“你小子敢騎到我頭上。”


    昌垚委屈地摸了摸後腦勺,似對她的舉動習以為常,他將收好的匕首又拔出,打量著劍身,給昌焱介紹道:“這法寶雖品階不高,但寒鐵為骨,在近身威脅之時殺個宵小也是可以的。”說完便入鞘遞給了昌焱。


    “可是...我能使喚它麽?”昌焱已經有了一把讓自己頭疼的劍,若再來一把,隻怕還沒得道飛升,便先氣死了。


    “當然,我倆血脈相連,我能你就能。”昌垚說著,便示意他自己使喚一遍。


    昌焱盯著它看,決心一試,便道:“起。”


    話落良久,匕首卻沒有反應。昌焱想是不是自己的語氣不對,便輕咳了兩聲,學著昌垚的聲音:“起。”


    語畢,依舊沒有聲響。


    “哈哈哈哈!!”昌林大笑出聲,就差捧腹了,“別喊了,這匕首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時靈乙。”


    昌垚眉頭一緊,暗道奇怪,他轉而對昌林說:“你試試。”


    “我試也一樣。”昌林說著卻也配合道:“起飛!”


    還是沒有動靜,這下大家都看著昌垚,他一臉難為情,“嗯...或許...不太靈。”


    “哈哈哈,你倆兄弟沒一個靠譜的。”昌林笑得更猖狂了。


    “這把匕首,我收下了,不能使喚,防身也不錯,至少出劍速度比時靈快多了。”昌焱想著這是哥哥精心準備的禮物,但它也如時靈般很是隨性,瞧見昌垚略帶失落的眼神,便收下了法寶以示安慰。


    “行了,防具在府中有的是,何必來這挑。”昌垚說道。


    “四方奇貨居的物件可是絕無僅有的。”昌林不服道。


    “那你給他買著好玩意兒了?”昌垚反問。


    “是他不要。話說你怎麽過來了,跟蹤我倆?”昌林問著他,暗想這四方奇貨居地處偏僻,也不過多吆喝宣傳,無心之人是不會留意這的。


    昌垚搖頭,“母親要我來找你倆,憑著心靈感應,尋到這的。”


    昌垚歪著嘴角,陽光打在他俊朗的臉上,昌林心想若他不是自己的親弟弟,倒也是個如意郎君。不過雖有遺憾,卻也驕傲,畢竟這是自家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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