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君宸雙眼淡淡的盯著林鈺,隱有薄怒。


    “放你妹啊!你以為你是誰啊?放四,還放五呢?”林鈺仔細檢查著賬本,說的話都是不過腦子的,隻想盡快趕走了來人比較好。


    因此她也沒有去想,這人能進到擺放戶部機密的地方來,究竟是誰?


    冷冽的光一點一點從君宸眼中透出來,他本該發怒,可看著林鈺極為認真的動作,沒有絲毫顧忌,有目的有順序的拿了賬本擺好,一本本的翻看,有條不紊。


    沒有講究規矩禮儀,一掀袍就坐在地上。


    君宸想,大概沒有哪個人會這般不顧形象的吧?


    可林鈺是誰?


    從見到他的第一天起,不就看出來了嗎?


    他就不是尋常人!


    而她這副認真的模樣……偶爾伸手抓抓頭發,戴的整整齊齊的官帽愣是讓她給弄歪在腦袋上,明明是個大男人,卻還偶爾勾起一縷頭發咬在嘴裏。


    嘴角不自覺的挑起一抹笑容,君宸本想出聲,可看林鈺這副模樣,好像他這時候會打擾他一樣。


    他今天進來,也是為了查一查戶部的賬,這賬房極大又極為精密,林鈺這小混蛋大概一時半會兒找不出什麽來,而她既然未看清他,也省他不少麻煩,讓他先有空翻一翻這些賬本再說。


    兩人都默不作聲地翻看櫃子架子上的賬本,不比君宸,林鈺先前已經取了一部分自己需要查看的時間段之內的賬簿了,可她看著發現少兩本……


    對了!


    自己剛才隻拿到八層的,上麵還有兩層,也就是還差連著的兩年的兩本賬簿。


    她坐在地上看著懶得起來,再說自己也拿不到。


    咦?剛才是不是有個比他高的人幫了她一把來著?


    嗯!對!就是這樣。


    “兄台,順著我剛才拿賬簿的櫃子向上兩層,將那裏麵的兩本也拿下來給我!”林鈺一雙眼睛盯著賬簿,伸手指揮著君宸道。


    君宸眼角微微上挑,這小混蛋是真沒看到他還是裝的?


    居然敢指揮他給她辦事?


    “你磨蹭什麽!快點!本官正看的仔細抽不開手!”林鈺見那人半天不迴應她,不耐的催促著。


    君宸打量著林鈺,盤腿坐在地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風度可言,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披撒在她白皙如玉的頸項上,映出那張秀眉微蹙的臉,卻顯得溫雅寧靜。


    君宸偶然發現,林鈺是真沒看到他,並非偽裝,他看的動作是他從未見過的認真,賬本全部有序的攤開在她身邊,動作和她的麵貌是兩重天,看似浮躁,實則心細如針,不會錯漏一點。


    或許是被林鈺認真的態度感染到,君宸竟也依她所言,伸手從櫃子上拿下了她點名要的賬簿,給她遞了過去。


    “給。”


    林鈺頭也不抬,手臂一伸就摸到君宸的手腕上麵去了。


    誒?好細膩的肌理啊……此人多半保養的好!


    林鈺順手還摸了一把君宸手腕,再接過賬本,占便宜占的臉不紅心不跳的。


    君宸收迴手,眸光微冷,腦子裏想象著林鈺一抬頭看見是他然後嚇掉半條命的場景。


    現實總不如想象美好,林鈺的眼神一直專注在賬本上,絲毫沒有挪動到君宸身上的意思。


    君宸一瞬間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是犯病了?


    沒事給她拿什麽賬本,送上門給她調戲?!


    她調戲完了他,沒事兒人一樣,倒剩下他在這兒胡思亂想了?


    想到此,君宸不禁想伸手捏斷林鈺的細脖子。


    但看在她如此認真查案的份上……


    “先把你的腦袋寄著。”君宸淡淡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徑自從到別處去翻看了。


    他剛走開兩步,林鈺腦門上就開始吧嗒吧嗒的……


    掉汗珠子。


    說她沒看到君宸?


    別逗了!


    她對君宸的一言一行再熟悉不過了,從方才君宸接住她腰身的時候,她就聞到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了。


    可她是多麽機智的人!


    君宸會親自來查賬,肯定是沒有讓人知道,她又何必急著揭穿?


    幹脆裝沒看到,她敢打包票君宸這會兒也跟她一樣的心思,沒空理他是不是看出他了。


    倆人目的一樣,那就先辦事……


    至於說她方才不小心摸了君宸的手腕……


    什麽時候的事?


    咦,她怎麽不記得了呢?


    ……可愛的林鈺分割線……


    君宸按照林鈺方才說的天幹地支法尋找了近年來朝廷撥給地方的各個款項,賑災,修築河堤,防洪灌溉等等……


    可他隻找到了後麵兩項的記錄賬簿,仔細翻查了一下,發現他要找的賑災的賬簿,都在分開鋪在林鈺的身邊。


    這小混蛋!


    目的挺明確的啊!


    一上來就直入主題,還讓他白忙活了白天。


    林鈺剛剛舉起賬簿當著臉去瞄君宸在找什麽賬簿,然後勾唇一笑,就知道他得從全麵的找起。


    而她就不一樣,隻找了一項的記錄,那就是,賑災款項。


    過去五年,到現在所有的賑災款項。


    也就是自蔣濤任戶部尚書以來,所有經他手下的賑災款項。


    雖然說這五年來天災並不多見,朝廷也隻撥過幾筆款項,但林鈺從前的經曆告訴她,這一項,比其他所有修築的項目,都容易偷漏的多。


    因為天災涉及的範圍廣,人群眾多,而她身處的這個時代的通訊根本不可與現代相比,現代的曝光度和透明度大,想要貪汙還真不太方便。


    古代官員卻不同,碰上幾個清官體察百姓疾苦的便罷,若是碰上隻顧自己中飽私囊的貪官,賑災的錢是一分都到不了災民的手裏,可能全部被瓜分,而那些災民,下場隻有慘死。


    君宸身處長安或許不知,可就她記憶裏的那三年,她便聽聞過兩次大災難,一次是大西北旱災,顆粒無收,一次是南部洪澇,雨水淹了一座城池。


    她親身經曆的,那段時日死了不少人,就連南宮家也曾出資賑災,卻都不見朝廷的賑災款項撥下來。


    她曾問過南宮憶一次,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因為她不相信有人敢中飽私囊,侵吞所有賑災款。


    那時候南宮憶風輕雲淡的告訴她,因為有的人的手伸得太長,將這所有的款項都拿走了,至於這麽多錢拿去幹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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