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人是陸離。


    雖然我不知道陸離和何孟言什麽關係,也不知道陸離和宋西辭什麽關係,但是我能看的出來,陸離希望何孟言留下來,何孟言留下來就代表著何氏固業的安然健在,說明他是願意和何孟言同立場的。


    雖然很晚了,我還是第一時間趕去了尊煌。小秦老婆要生孩子,我沒把他留在身邊,祁律師主動請纓說願意和我一起。她還說我看上去太累,不適合開車,還是她來吧。


    要是往日我還得戒備一下,今天我還戒備個啥呢,我一無所有無比狼狽,我非常相信她的善意,至少我相信她的目的和我是一樣的,都是為了何孟言好。


    路上,我很頹地抱著膝蓋坐在後車廂,祁律師突然清了清嗓子道:“其實我也沒想過,我居然會做那種事。”


    “什麽?”我沒什麽力氣,連日的奔波,昨天幾乎一宿未眠,我感覺我在和宋西辭對峙之後,還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已經很牛逼了。


    “於珊珊的事情,我身為一個律師,我真的不該利用我的法律素質,做出那種事情。”她這個人啊,就連道歉都是這麽官方,“我對不起於珊珊,也對不起法律。”


    “東子死了,你知道麽?”我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很淡定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死亡對我來說沒有那麽恐怖,也沒有那麽特殊,“珊珊現在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哦對了,她還吸毒,我之前去她家,她吸毒過量,躺在那兒跟個屍體一樣,這些你知道麽?”


    祁律師依舊冷冰冰的:“我很抱歉。”


    “我不接受。”我決絕道,“我永遠不會接受的,珊珊也不會接受。”我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不自覺地冒出這樣一句很熟悉的話,“成年人是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的。”


    祁律師不再和我廢話了,我其實挺想安慰她兩句,告訴她雖然我不原諒她,但是她知道錯誤是好的,我希望她好好做人,別再犯同樣的錯誤了。而且現在我並不排斥和她站在同一戰線,誰叫我們都不小心愛上了何孟言呢。


    可惜我太累了,我懶得把時間花來和她多費口舌。


    祁律師卻不甘心,我感覺她很少和人說話一樣,逮到我就要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其實我覺得我特別不知道,程丞也不要我了,他和一個建材店女老板好了。那個女老板離過婚,人看上去也特別騷。”


    得,就她不騷,就她正經唄。


    我也覺得她正經,正經得毫無情趣,讓人不想和她共度未來。


    “那說明你們不合適,屬於你的哪怕你拿刀把他往外趕,他都還是你的。”前半句話是安慰,說後半句的時候我突然賤了起來,像是為了報複似的,淡淡道,“就像我和何孟言,好多次我都以為我們沒有以後了,結果呢。”我轉著手上的戒指,雖然我很怕祁律師一激動把車往護欄上撞和我同歸於盡,但是我現在就是很賤,“不還是結了婚。”


    沒想到祁律師並沒有撞護欄,她還很像模像樣道:“真羨慕你。”


    “別羨慕我。”我歎了口氣,她根本不知道我付出了怎麽樣的代價,為了和何孟言在一起,這麽些日子以來,我失去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我們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到了尊煌,我看了看祁律師那一身西裝革履的樣子,盤著端莊的發型,帶著肅然的眼睛,怎麽看都和這個尋歡作樂的地方格格不入。


    我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她不適合留在這,祁律師將我從頭到尾掃了一遍:“你自己呢?”


    她不說我還沒有感覺,她一說我才發現我穿得也很正式,畢竟我今天見了很多批人,每一批都需要我嚴陣以待。


    “我不一樣。”我扭了扭腰身,“我騷進了骨子裏。”


    祁律師推了推眼鏡,看得出來,她很尷尬,在她的世界裏可能無法容忍這種情況,怎麽能有女人這麽不要臉,說自己騷進骨子。但是她現在不想也不便和我懟,隻能用這種方式容忍我一下。


    我看著她那樣子挺想要的,最後拍了拍她的肩:“行了,你迴去吧,車你開迴去,不然你一個女人大晚上不方便。”說著我把車鑰匙丟給她,轉身打算往尊煌裏麵走。


    祁律師叫住我:“那你呢?”


    “我?”我笑著聳了聳肩,“你還怕一個騷進骨子裏的女人沒有男人送她迴家?”


    祁律師不可置信地盯著我看了一陣,最後搖了搖頭:“我似乎有點明白何總究竟喜歡你什麽了。”說罷她轉過身,鑽迴了車裏。


    喜歡我什麽,我騷麽?


    搞清楚,就尊煌這種地方,十個女人有九個比我騷二十倍,另外一個比我騷十九倍。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孟言喜歡我什麽,我也不知的我喜歡何孟言什麽。但有的時候愛情就是這樣的,沒有道理並且不講道理。


    很多時候我們自己也想剖根究底,也想放棄,但是最後,我們往往選擇跟隨命運漂流,被無原無由的愛情牽著鼻子走。


    這個點正是尊煌最熱鬧的時候,巧在我一進門就看到趾高氣昂的雯姐,對著一個小姐叫得老大聲:“你幹什麽吃的?你知道黃老板是多大的客戶麽,你得罪了黃老板你是在找死吧?你信不信我明天找個人販子給你扔山裏去?”


    我聽得覺得有一絲好笑,幼不幼稚,這跟嚇小孩有什麽區別?轉念一想,還是有區別的,沒有父母會真的把孩子扔山裏,但是雯姐會。她手上不知道過了多少條人命,她這的姑娘一半是自願,另一半怎麽來的誰都不知道,保不齊就是什麽人口交易,比方說雅婷,好好一姑娘,說瘋就瘋了。


    “別嚇唬小姑娘了。”我從她背後出現,冷不防地嚇了她一跳,“珊珊有下落了麽?”雖然最近亂七八糟的事情很多,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找珊珊。


    雯姐看了我一眼,很快恢複她看女人一貫的眼神。雯姐的眼神分兩種,一種是看客人,一種是看女人,看客人永遠諂媚討好,看女人就是輕賤了。她才不分什麽樣的女人,我有的時候覺得,她也許對著鏡子的時候都是這樣看自己的。


    “沒有。”她冷著嗓子道,“我還以為你把這事兒忘了呢。”


    “忘不了。”


    “還特意跑一趟?”雯姐似笑非笑,突然又叫起來,“媽的,你他媽又幹了什麽,你又招惹睡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孩被從包廂裏麵扔出來,她死死捂著胸前的敏感部位,淚水刷刷往下流。


    雯姐被我纏著也來不及處理,拉著一旁過的一個年齡稍大的姑娘,加了她一聲:“你先把琪琪給我弄後麵去,這個賠錢東西,每次都把客人弄火。上次被人打得頭都磕破了還敢懟客人,我把她弄過來沒賺過一分錢,盡賠錢了!”


    臥槽,頭磕破了,光著身子扔出來了,還說是人家的錯?


    罷了,這種地方的是非我也不是第一次見,我沒有能力摻和他們這些破事。我拉著雯姐:“行了,你是大忙人,我就問你一個事兒,陸離呢?”


    雯姐愣了一下:“你來找我們陸總的?”


    “我急,以後再和你解釋,你現在要找陸離,你幫我敲門還是我自己去他辦公室找?”


    雯姐想了想:“不知道陸總在不在,裏麵那個屋,你自己個兒去看看吧。”


    很明顯,雯姐不想趟渾水,她也不知道我找陸離什麽事兒,她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好在陸離沒那麽難找,我敲開他辦公室的時候,他剛喝完酒,撐著腦袋坐在辦公桌前,看到我招招手:“來來來,今天就你了,伺候舒服了以後少不了你好處!”


    果然,這裏的女人他也沒少染指,我皺著眉:“陸總我有夫之婦,伺候不了你,就算我伺候了你,何孟言也放不了你。”


    “何孟言?……”他重複了一遍,“何孟言……他人呢,迴北京了麽?”


    “上一次迴了,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迴得來。”我開門見山,“陸總,我和何孟言,遇到麻煩了。”


    陸離看著我搖搖頭,迷迷糊糊道:“你遇到麻煩,和我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如果沒有關係,你何必為了把何孟言追迴來,冒著得罪何攸之的風險?”我不知道他真醉假醉,我總覺得他在裝,這樣就算他真的告訴了我什麽,幫了我什麽,他也可以解釋成自己喝醉了酒,我趁虛而入,他完全不知情。


    我本來隻是懷疑,但後麵的對話,越來越多的驗證了我的假設。


    在我們的對話步步深入之後,陸離突然露出醉酒者獨有的憨笑:“要讓何孟言迴來,就去重慶啊!”


    “去你老家做什麽?”我想起來宋西辭說過陸離就是在重慶發的家。


    “找一個人。”他顫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頭。


    果然,陸離知道什麽。


    “誰?”我迫不及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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