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媽的口述,家裏來了個女人,還帶了一群人,一個個西裝革履的,一看就不好惹。那女人和她差不多年紀,不過打扮得雍容華貴,對她滿臉的傲慢與嫌棄,看上去也是個搞不起的主。


    “就這會兒,那女人正帶著這夥人在敲門呢,說是不為難咱家,還說是好事,關於你的事兒。”我媽冷笑著,“能是好事麽?好事用得著這麽多人來?吳愉,你和我媽說實話,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讓人家老婆找這兒來了?”


    我媽一口咬死了是我在外麵招惹了有婦之夫,讓人家老婆都找到了我老家去。我媽還不分青紅皂白一通罵,說我不要臉不要皮,說我丟盡了他們吳家的人。


    我能勾搭什麽有婦之夫呢,我自己就是個有夫之婦啊。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爸在外麵找的女人啊,這麽多年杳無音訊,結果人家女人急著要結婚,追上門來找我媽麻煩了。


    我雖然有這種猜測,但是也不好意思說出來,隻好暫行安慰道:“媽,你先別急,你問問他們,到底來幹什麽的?”


    我媽急吼吼道:“這還要你說啊,我肯定問了,但是人家非要打開門說話。我哪裏敢開門,萬一真的是來找事的,我們這一家子哪裏是他們的對手。”


    “我哥呢,我哥不在家麽?”我硬著頭皮道,“讓我哥和人家談,家裏有個男人在,至少人家不敢把你們怎麽樣。”


    “哎喲,你造的孽,還想把你哥搭進去!”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我媽立刻炸了,“你要不要臉了?你要說自己和人家說,我去告訴人家,就說你在電話這頭聽著呢……”


    嗬,我人還在北京不在家呢,我媽就迫不及待把我賣出去了。這我要是現在待在家裏,我媽不得把我扔出去,然後“砰”一聲關上門,再也不問我死活麽?


    奇怪,我本來應該心如刀絞,應該因為她的冷漠無情痛苦不堪,但我好像麻木了習慣了一樣,心如死水般平靜。


    “行吧,你去和她說,說找我什麽事,我在這邊聽著呢。”我行得正坐得端,還真不怕那邊真有人和我鬧出什麽事。


    可是那女人一出聲我就慫了,好吧我收迴我剛才的話,我真是怕她。


    那邊五十多歲的女人還是溫柔中透著強勢的熟悉語氣,親親熱熱地叫一聲“小愉”,然後道:“怎麽迴事呀?小愉你在聽麽,怎麽親家不讓我進門啊!”


    我左猜右猜,要不是何孟言他母親早逝,我都猜會不會是何孟言的媽,唯獨沒想到,竟然還能是宋西辭的媽啊。


    “媽,你把電話開外放。”我隻好硬著頭皮強行和我婆婆寒暄,“您怎麽大老遠跑我老家去了,我現在就在北京呢,有什麽事您迴北京招唿我一聲,我就到您那去啊。”


    我婆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聽得我不寒而栗:“小愉你別怪媽魯莽啊,媽也是好心,我聽說你和家裏關係比較尷尬,所以一直沒有戶口本領結婚證。是這樣啊,我這次來呢,一是想來看看我親家,二來呢,也是想把這戶口本幫你帶迴去,好讓你和西辭趕快把事兒給辦了,不然我心也總是懸著不是。”


    我婆婆說得繪聲繪色,我媽在那頭聽得雲裏霧裏:“不是,這到底怎麽迴事啊吳愉?”


    早知道我婆婆道高一丈,但我也沒想到她能使出這樣的招,跑我家直接要戶口本啊。


    麵對我媽的質問,我隻好說出在北京有結婚對象,就是一直沒有領證而已。


    果然,我媽很不滿,說:“彩禮的事情都沒商量,就過來要戶口本,真以為我們吳家沒男人就好欺負是吧。我告訴你吳愉,不可能,不把房子車子這些問題談好了,我不會把你糊裏糊塗嫁出去的。”完了她還加上一句,“你爸要是知道肯定也不會允許。”


    這種時候還能想到我爸,我也是挺服氣的。


    不知道為什麽,我這時候非但不覺得丟人,反而心裏有一絲奇異的高興,像是和我婆婆賭氣似的想著,對啊,我吳愉就是這樣的家庭。我媽可沒有您的富裕與悠閑,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錢錢錢,在你眼裏不足為道的數目,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財富。


    我正想著,我婆婆發話了:“親家呀,你看你惱什麽啊,我這不是來了麽?你打開門,我進去,我們倆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彩禮的事。”


    我媽一聽倒是猶豫了,這開了門吧,門外的人看上去太不好招架,雖然口口聲聲沒有惡意,可萬一突然發難,她可受不起啊。這不開呢,自然更是不好了,閨女養這麽大,好不容易有收迴一筆的機會,我媽斷斷不能放過。


    最後糾結再三,她問我:“你說吧,我開不開這門。”


    “當然開啊!”我還沒發話呢,我哥忙喊道,“咱家這賠錢貨終於能往家裏送點錢了!媽,就你婦人之仁,一點見識都沒有,你趕快把咱們家親家請進來,好好和人談禮錢啊!”


    我沒再理這個事,掛斷了電話試圖從床上跳下去,畢竟腳踝受了傷嘛,我低估了傷勢的嚴重性,強行的移動還是讓我沒跑兩步就一個跟頭麵朝下摔下去。


    臨危受命在家照顧我的荔枝聽到動靜跑進來:“哎喲我的姑奶奶,這是演哪出,和我行大禮麽?”說著她趕快把我往床上挪,無奈荔枝比我還瘦小,吃力地拽了半天也沒什麽成效,直累得氣喘籲籲抱怨道,“不是,我說你沒事你往地上撲幹嘛呀?你就是撲你也挑個我哥在的時候,你不是成心折騰我麽?”


    “別提了,不知道誰折騰誰呢!”我懨懨地揮揮手,把手機一扔,“你媽媽找到我家去了。”


    荔枝一愣,繼而哈哈大笑,把我往地上一丟不管,出去給她哥打電話了。


    是啊,這種事,除了她哥,誰還有辦法。況且就這件事,我猜她哥也沒辦法。


    果不其然,宋西辭根本不在北京啊,他在電話那頭沉默半晌,然後道:“我現在和我媽聯係,說服她趕緊迴來,小愉你別擔心。”


    還說服他媽迴來呢,誰能說服得了他媽,我跪著叫大爺。


    最後我也是沒招了,指望宋西辭明顯沒有用啊,荔枝一副看熱鬧的姿態靠門框,與我心照不宣道:“你盡管想辦法,我媽要是能聽你乖乖迴北京,我跪在地上叫你大爺。”


    “你還是叫我瑤瑤吧。”我沒好氣道。


    荔枝幹脆放棄把我扛上床的打算,蹲我邊上語重心長道:“不是啊瑤瑤,我就不明白了,我哥哪點不好,多少女人想進我家的門,你說你玩什麽清高,為啥就不和他領證呢?你知道領個證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我家上億的資產,我哥的公司,從此一半就是你的了,你他媽一點不心動?”


    我心動麽?要是以前我也趨之若鶩,但是人吧,真的不會因為擁有了不配擁有的東西就快樂的,相反,我隻會害怕,會膽戰心驚,會惴惴不安。


    正如我這段時間以來,唯一一件舒坦的事,就是把不該屬於我的那百分之四的股份還給何孟言。我為此心曠神怡,一身輕鬆。


    “不是我不願意和你哥領證。”但我早就習慣說謊,即便是對於荔枝,我依舊蠻橫地簡稱,“我拿不到戶口本啊你也知道!”


    “那不是正好麽,你拿不到我媽幫你拿啊!”荔枝攤攤手,“多好,為你排憂解難,省的你操心,你就說,我媽這種好婆婆上哪找去!”


    我竟無言以對。


    糾結再三,我還是對我婆婆打了個電話,我婆婆看上去已經進屋了,但估計聊得並不愉快。也是,麵對我家那唯利是圖的哥哥嫂子,能愉快才是見鬼。


    麵對我的電話,她表現著不自然的客氣和親切,柔柔道:“小愉呀,你放心,我在這邊好得很,我和你媽媽聊一聊,你不用擔心。”


    “您看要不這樣吧,我現在趕迴去,有我在,您也聊得輕鬆一些。”


    我婆婆想了很久:“你迴來得多長時間啊,我開車要好幾個小時喲,你方便麽,不方便就算了吧。”


    聽這語氣,我婆婆明顯還是希望我在的,看來她和我一家人交流得異常困難。


    “方便,我坐高鐵迴來,最多五六個小時就到了。”我一口答應下來,“這樣,我家小,您呆著也不舒服。要不您先找個地方休息,等我迴來,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再好好聊。”


    不等我婆婆發話,荔枝在這頭叫起來:“不是吧,就你那腿腳你還坐高鐵呢,你咋不飛呢?來來來,你飛一個我看看,能飛到門口算你命大。”


    我婆婆聞言不無擔憂道:“沒事吧小愉,你腿腳怎麽了啊?”


    “小傷,不礙事的。”


    “哎喲,那可不行!”我婆婆驚道,“這樣這樣,讓西辭陪你迴來,正好也讓你父母見見西辭!”


    我忙解釋說西辭不在北京,無法同行。我婆婆說那你這腿腳不方便,也不可能一個人迴來,荔枝那小身板扛我夠嗆。


    “啊,我想起來一個人!”我婆婆思忖半天,突然歡喜地叫起來,“他那孩子人好心善,我看著他長大的,正好你們還熟悉,不見外。小愉你等著,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孟言,讓他接你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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