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有一絲尷尬了,我們明顯都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照麵。


    我站在他身後,也被他從鏡子中捕獲到蹤跡。就這樣走開有些不禮貌,可是看著人刷牙難道就禮貌了麽?


    我退出去,片刻,何孟言拿紙巾擦著臉出來了。


    “來給我送轉讓書?”他打招唿的方式很獨特,說實話,他擦臉的樣子還蠻帥的,看得我津津有味。


    “不是,來辦點事情。”


    我本來以為何孟言會細問,結果他並沒有,點點頭。就在我又以為他這就要走了的時候,何孟言驀地轉身,一把把我給拍牆上,霸道的笑容浮現臉上。


    不是吧,大庭廣眾的……哦,不對,四周根本沒有人,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保持著曖昧的距離,他的鼻息撲打在我的麵龐上,讓我的臉很快又紅又燙。


    “你……要幹嘛?”我小聲囁嚅道。


    “你說呢?”何孟言抬起我的下巴,湊上前來,“這大清早的,特意給我送上門來……”


    我趕忙扭過頭:“別。”


    “別動!”何孟言把我下巴扳迴來。沒有我以為的吻,一大早的,何孟言讓所有的我以為都落空。


    他胳膊繞道我頸後,抱住我,下巴搭在我的腦袋上:“吳愉,我好累啊。”


    “你……”我想抬起頭看看他,何孟言卻更緊地將我裹在懷中。


    “別動,聽話。”他命令的語氣卻跟撒嬌似的,“讓我靠一會兒。”


    也許他真的很累吧,連宋西辭那樣的拚命三郎都還在會周公的時候,這位小何總已經握著牙刷站在公司的洗手間裏了。


    半晌,我約的人還沒來,我倆現在那間熟悉的辦公室裏坐定。


    曾經我在這裏工作,在這裏加班,在這裏和他朝夕相處,直到他還了門,順便把我趕出他的公司。看著他掏鑰匙的時候,我覺得很陌生,相識這麽久,我們沒有什麽情侶裝情侶表更別提情侶對戒,唯一的同款就是這間辦公室的鑰匙,終於,如今也不一樣了。


    何孟言發現我盯著他鑰匙看的時候,還掃了我一眼:“喜歡?喜歡送你?”


    “我喜歡什麽你送我什麽呀?”我懟迴去,他這副語氣還挺像霸道總裁,可是我要他鑰匙有什麽用呢,除了多引一些他的戒備之心。


    何孟言思忖了片刻:“你喜歡我,我就把自己送給你。”頓了頓,“別的不送,沒錢。”


    喲嗬,沒錢,這個詞我倒是第一次聽他口中說出來。


    但是真的坐在他辦公桌前,我有些明白了。何孟言的辦公桌上散落著各式各樣的文件,他一樣很規整,這些東西平時都整整齊齊摞成一摞,從沒像過現在這樣。


    我給何孟言叫了份早餐的外賣,然後指了指桌子上的東西:“你在這呆了一宿?”


    他點點頭,很是疲憊地癱在椅子上。


    “之前那個商業區不是不開發了麽?”我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麽,隻是不由自主地心疼,“現在你是何氏固業最大的股東,沒有人可以再威脅到你的決定了。”


    “你是不是傻?”何孟言挑挑眉,“你想想盧川他們為什麽急著要做這片商業區的開發,不就是為了錢,可以讓資金迴籠麽?我為什麽不想他們開發,是因為這個商業區一旦做了,不僅賺不到錢,還會把更多資金套進去。但是不做,也不意味著資金問題可以解決,相反,我現在還要想別的方法讓資金周轉開。”


    說著,他扔過來一份文件,我打開看了看,大致是之前的一個項目,做了百分之三十吧,現在資金鏈還可以維持大約百分之四十的花銷,但是後續的百分之三十,如果沒有新的項目可以賺到錢填上的話,這個項目可能就會做不下去。


    而做不下去的後果也是顯而易見的,不僅前期投入全部報銷,何氏固業還麵臨支付一筆不小數額的違約金,這對現在的何氏固業無疑是致命的傷害。


    “既然如此,為什麽一開始沒有算好資金問題呢?”我發出了疑問。


    我本來以為何孟言不願意和局外人的我說,但是沒有想到,何孟言很耐心地給我解釋起來。其實每個公司都有這樣的問題,資金不是一步到位的,隻要計劃得僅僅有條,一般情況都不會出現資金短缺。


    但是之前大誠實業的事情導致何氏固業股價暴跌,一夜縮水,盧川和他內鬥的時候又挖空了何氏固業大半的根基。


    當然,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何家老爺子。本來嘛,何氏固業最重要的力量也就是何老爺子,他的人脈和財富足以讓任何一家公司立足。但得知自己唯一女兒過世的何老爺子像個小孩一樣,賭氣似的撤掉了對何氏固業的支持,還給何孟言試壓,大有賣掉何氏固業,轉而支撐自己家族其他勢力的勁頭。


    在這種情況下,何孟言終於陷入了如今的窘境。


    本來金錢隻是一個數字的大少爺,終於有一天也說出了自己缺錢這樣的話。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道:“公司最近不是有一個樓盤就快開盤了麽?一旦開盤,就可以迴籠大量資金啊。”


    “你看了那個樓盤的定價麽?之前很多人都是看在老爺子的份上,預定了那邊的房子。這個樓盤最早開發出來,其實也就是為了賣給那些想和何家攀關係的人。房子價位很高,性價比非常低,搶錢似的。”何孟言娓娓道來。


    見我有些不明白,他還耐心道:“當年盧川做這個項目就是為了收錢。這道理就像別人向你行賄,給你錢你又不能要,那怎麽辦?簡單啊,人家花一百萬買你一顆三塊錢的鵝卵石,一百萬還是到你口袋,但這就不是行賄了,而是交易。”


    這麽說我就明白了,本來值一百萬的房子三百萬賣出去,讓人家還何家的人情或是巴結何家。


    這個項目原本是盧川做的,為了圈錢。可現在何家老爺子的影響力不在了,和何家有牽扯的許氏兄弟事發入獄,何氏固業又內憂外患,原本想巴結的人唯恐避之不及,當年一個個拍著胸脯說要買房的人早就不見蹤影。


    難怪河流傳媒接下了這個項目,要通過廣告宣傳的方式把房子賣出去。


    聽他說了這麽多,我手機終於響起來,市場部的王經理姍姍來遲,問我現在在哪,什麽時候方便去會議室商談一下。


    我說我這就過來,然後和何孟言說要先走。


    他也沒留,點點頭注意力迴到麵前的文件上。


    正要出門,我點的外賣送了過來,我接過外賣,想了想折迴何孟言辦公桌前:“你先吃早飯,然後睡一覺,有什麽事情等睡醒後再做,好不好?”


    “你在關心我?”他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沒迴答,從包裝袋裏把麵包和牛奶拿出來:“趁熱吃。”


    “迴答我。”何孟言卻目光炯炯地盯著我。


    “我不知道。”那麵包放到他麵前,我轉身就走。


    到門口的時候我聽見何孟言說:“我要是聽你的話,你一會就還會迴來,對吧?”


    我帶上門,逃似的跑了。


    對啊,我在關心他,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關心他。


    我努力想說服自己隻是同情他而已,何孟言從來沒有做錯什麽,他能力強,做事果決,有大局觀。僅僅因為他不是何老爺子的親生兒子,因為他有盧川這樣一個無法選擇的姐夫,他就要收拾這個公司的一切殘局,就要為盧川的所作所為埋單,就要承受養育自己的何老爺子的報複。


    他何其無辜呢?


    可是我又隻是因為同情,而不是……因為愛麽?


    這個想法萌生出來的時候我覺得可怕極了,我惴惴不安,我惶惶失措,以至於我都在會議室坐定,和王經理聊起我們的開發項目時,我有的時候都有些不知所雲。


    好在王經理專業能力很強,不僅不太在意,還很快理解我的意思,並且提出了他的一些看法。


    最後他說等我們擬出來最終方案,他就拿去給盧總看看。


    我有些疑惑:“這個廣告宣傳,是直接對盧總負責的麽?”


    “我們一切合作不都是直接對盧總負責麽?”王經理有些驚詫於我的無知。


    我趕忙解釋我是新加入這個公司,所以對我們的合作還不太了解,順便道了個歉。


    王經理笑著道:“那你能對我們何氏固業了解這麽深入已經很不容易了,行,這邊我覺得差不多了。大周末放著假讓你跑一趟也真是挺過意不去,我不留你了,趕快迴去休息吧。”


    我寒暄幾句就出去了,途徑何孟言的辦公室,我伸出手,想敲門卻又縮迴來。


    如此反複多次,王經理正好整理完資料路過看到我:“這是我們執行董事的辦公室。”他含蓄地提醒著。


    “哦,是麽?”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先走了王經理,有什麽問題隨時聯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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