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覺得很可怕,雖然他動作親昵,語氣輕柔。雖然他小心翼翼地抱著我,真的像抱著一件需要嗬護的珍寶。


    “哥,我車沒油了,明早上課開你的車啊。”突然,荔枝的聲音響在門口,一看見我倆在沙發上的親熱動作,荔枝非但沒有迴避,反而一蹦一跳地湊上來,“哎喲,這幹嘛呢,給我生侄子啊?”


    “生什麽侄子?”我驀地紅了臉,推開宋西辭想要上樓。


    結果被荔枝一把抓住:“別急著走啊嫂子,明早你上班麽?”


    “上啊。”她這麽一說,我想到我的文件差點落了下來,趕快從沙發上撿起來塞包裏,“不上班拿什麽養你哥和你。”


    荔枝笑了笑,然後拉著我的胳膊開始撒嬌:“那你明天早上送我去上課吧,好不好?”


    我好幾天沒見著荔枝迴來,沒想到有一天這位尊煌曾經的紅牌會和我談著上課和學習的事情。我來了興趣,問道:“上什麽課?”


    “雅思啊,我要考雅思出國了。”她說起來一臉自豪,“去見我家安洋,我都查到了,安洋真的和他媽媽一起去了洛杉磯。正好,嫂子你英語應該不差吧,你明天去上課的路上還可以抽查我今晚背的單詞。”


    說著,荔枝又一蹦一跳地跑迴了她的房間。我明白,她已經默認我答應了。


    簡直勵誌啊,一個曾經在夜總會陪酒的小姐,如今居然要學英語要考雅思要出國讀書,想想都感人肺腑。


    荔枝人都消失在我的視野裏,我還是沒迴過神,瞠目結舌對著她跑開的方向,宛如聽到宋西辭說出的那個可怕的計劃一樣。


    “行了,”宋西辭伸手在我麵前晃了兩下,“你也去睡吧,我把明天公司開股東會的東西準備一下。”


    在他也跑開之前,我一把將他拉住:“誒,你等等。”


    “怎麽了?”


    “你就這一個妹妹,你真忍心把他送去洛杉磯,送去找一個都沒用勇氣帶她走的男人?”我不解道。


    “放心吧。”宋西辭卻完全不擔心,“我妹妹我不知道麽,她再學二百年,也沒法憑自己本事考去美國。等她來找我要錢我不出就是了,而且還有咱媽呢,我就是同意了,我媽能放她跑美國去?”


    第二天早上送荔枝去上學的時候,我總算知道了宋西辭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荔枝的英語可真的不是一般爛啊,她給我的那本英語四級水平的小冊子裏,十個詞都說不對一個。


    最後荔枝很尷尬,說你不要全本抽查,你就抽查前三頁的。最終,荔枝總算是能差不多說對前三頁一半單詞的意思。


    就這樣她還沾沾自喜道:“你看吧,我說我一直在好好學習吧,哇你是不知道啊,為了背這三頁單詞我是夙興夜寐啊。上了十幾年學,英語也沒超過三十分。”


    “那你怎麽上的高中?”我開著車,一邊問道。


    “高中?嗬嗬,你應該問我怎麽上的大學。”說著荔枝報出一個大學的名字,是一所很不錯的名校,我當年的高考分數都夠不上


    “我本來也該是本科學曆好麽?”荔枝沾沾自喜,“不過上了一年覺得沒意思就退學了,我媽說沒關係,反正閨女還小,想玩就先玩兩年,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我心理不平衡了:“我去,英語三十分是怎麽考上的?”


    “有錢什麽考不上。”荔枝說這話的時候卻不想再誇耀,反而有一絲淒涼,“我是藝術生,文化課隨便考考就行。”


    “藝術生?什麽藝術,音樂還是美術?”


    “都不是。”荔枝故弄玄虛地看了看周圍,仿佛要說一個大秘密似的湊到我耳邊,“我告訴你啊,我是……跳鋼管舞。”


    我剛喝的礦泉水一口噴出來,還好是在等紅綠燈,不然搞不好就得釀造一出車禍慘案。


    這對兄妹真是像啊,永遠沒個正經。


    見我這樣,荔枝趕快抽了幾張紙巾給我擦擦嘴擦擦臉,然後歎息道:“嘖嘖嘖,我都能想象到,我哥迴去看到他新換的真皮座椅被噴成這樣,肯定得問誰幹的。”荔枝煞有介事地學著宋西辭的樣子,“要是我幹的,他就會說,‘宋南音,你是翅膀硬了啊,你給我賠,你就不能跟你嫂子學學麽,賢惠乖巧懂事善解人意,跟你似的,動不動就像孫悟空大鬧天宮!’”


    別說,荔枝學得還真像,不愧是一對親兄妹。


    “那要是我幹的呢?”我問道。


    荔枝清清嗓子:“聽好了啊,我要是說,‘不是啊哥,不是我幹的,是我嫂子幹的’。我哥就會說,‘哎我最近正好想在座椅上養朵花,誰家老婆那麽賢惠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沒事還知道幫我的座椅澆澆水。’”


    我不禁又笑出聲,好在這次嘴裏沒有水。


    其實和荔枝呆在一起挺開心,她這人特別純粹,想要什麽就是什麽,不作也不裝。她想要的怎麽她都要抓著,哪怕樣子醜一點,畢竟嘛,尊嚴算什麽。她不要的東西就隨地亂扔,不懼怕別人的目光,麵子又算什麽呢。


    荔枝上課的地方就在我們學校附近,她說那個教室可以看到馮安洋以前住的屋子,她每次上著上著課,一抬頭看見那間房子,就特別有動力繼續學習。


    “也不知道他把屋子賣給了誰。”荔枝說著,眼神又投向那個方向。


    因為早上堵了車,到公司的時候已經遲了,我辦公室沒迴,先把何孟言交代的那份文件打印了幾分傳遞下去。


    其實我昨天晚上將那份文件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的確和宋西辭說得信息一致。如果誠如他所言,這個項目投入開發了,宋西辭那邊再動點手腳,讓人查下來,那何氏固業很快就陷入窘境。


    但我真的要推潑助瀾麽?看著手中的文件,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我們的勞模何孟言就迴來了。


    我和前一天一樣送荔枝去上課,聽她侃侃而談了一路,但一到公司,剛剛放鬆的心情又迅速緊繃起來。我還在執行董事辦公室的門前找鑰匙時,猝不及防門開了,何孟言撞了我個滿懷。


    說實話,他撞我倒還好,撞就撞了,我撞他這一下,那可還得了!畢竟麵前是個剛剛斷了兩根肋骨的傷員啊!


    果不其然,碰撞之後,何孟言搖搖欲墜的身子晃了兩下,眼看著他快要倒下,我一把抱住他腰,在辦公室門口,在人來人往的走廊。


    路過的職員還有不開眼地上前打招唿,叫一聲何總。


    何孟言強忍著身體上的痛苦和他們點頭致意,然後低頭湊到我耳邊:“你還要抱多久?”


    我這才發現我這個動作也很尷尬,在人們眼裏,這可不就是當眾虐狗的擁抱殺麽?


    鬆手還是不鬆手呢,我也很糾結,我抬起頭看向他:“我放手,你可以麽?”


    “不太可以。”何孟言誠實道。


    “所以……?”


    他無奈地皺著眉,似哭似笑道:“所以……趕快把我抱迴辦公室啊。”


    過去我在言情小說裏看過好多霸道總裁把呆萌女主抱迴辦公室的唯美畫麵,但是被一個霸道總裁要求把他抱迴辦公室,我倒是開了個先河。


    我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和何孟言一起挪進辦公室的沙發裏,然後我百米賽跑似的衝到門口一把關上門。


    “傷成這樣,就不能老老實實在醫院躺著麽?”終於,流言蜚語被關在了門外,我一臉無奈地盯住這個始作俑者。


    何孟言躺在沙發裏,麵無表情道:“遲到。”


    “什麽?”我沒想到這種時候,他在意的卻是這件事。


    何孟言重複一遍;“遲到,怎麽辦?”


    “扣我錢好了。”恩將仇報的東西,我甩甩袖子,“我大度,今天一整天都算我白做,我迴我小辦公司去了,何總還有什麽吩咐麽?”


    “有。”他看上去像個大爺似的躺在那,實則誰知道風風光光的何孟言現在幾乎是個廢人呢,“去樓下財務部,把報表給我拿上來。”


    “遵命。”


    轉身之前,他又添上一句:“中午陪我吃飯,你也知道我現在這樣,需要人全天照顧。”


    找卜悅照顧啊,我在心裏嘀咕道。其實我很想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卜悅、他、周醫生三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又是如何收場的。我還想知道卜悅為什麽會出現,現在又去了哪。但我不會問,也沒有立場問。


    從財務部拿到報表之後,我翻閱了一下,我看不懂這些東西,但我知道,何孟言這麽急著要的東西,肯定有它的價值和信息量。為了留一手,我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拍了幾張照片存在手機裏,畢竟,我看不懂,我家裏可有一個什麽都能看懂的奸商……


    迴去之後,何孟言不滿地嘖嘖嘴,問我怎麽這麽慢。


    我說去了趟洗手間,這也是實話,我是在洗手間裏拍的照片。


    折騰完這一通我終於在辦公室裏坐定,麵對桌子上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開啟今天的工作。然而,還不等我想要如何下手,也不等我外麵那位領導想好中午吃什麽,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我婆婆,宋西辭他媽。


    給我打電話就一個目的,邀請我和她共進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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