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本來不想跟我走的,她說今晚還要做別的生意,就劉部長這一單可不夠她過活。其實過了十二點生意遠沒有前半夜多,我知道這隻是珊珊的搪塞,她再在這等上一晚上都不定能再掙到一分錢。


    最後雯姐都說話了,不冷不熱地:“行了,你快迴去吧,我們這位吳小姐的麵子,你還是應該給的。”


    雯姐從始至終沒有和我說過半句話,但是她對每一個人的每一句話,都透著對我的態度。


    珊珊最終和我走了,我倆租的房子很近,我送她迴家,正好看見合租的中年男子袒露著上半身從浴室出來,看到我倆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甚至還有一絲得意,打招唿說:“迴來挺晚啊。”


    珊珊沒說話,點點頭,但很明顯,那男人的視線停留在珊珊並不豐滿的屁股上。


    我皺了皺眉,說要不你搬過來吧,我住那個地方好歹一室一廳,你平時洗澡什麽都方便。而且就我倆,也不用管幾天迴來什麽的。


    珊珊搖搖頭,簡單三個字“不必了”抵消掉我的好意。


    我不死心,甚至不合時宜地老生常談道:“我覺得你也不能在尊煌久做,這不正好招聘季麽,我陪你看看有什麽合適的崗位唄?”


    “你以為每個人都有你的好運氣?”這句話莫名地觸怒了珊珊,她迴頭杏目圓睜道,“你知道應屆畢業生多廉價麽,何況我是什麽?一個有過案底被退學的人,我連應屆大學生都不是。你以為我能找到什麽工作?與其擠破頭去當那些廉價勞動力還不如在尊煌呢,至少自在還掙得多啊,運氣好一晚上就是好幾千。”


    她說的沒錯,這就是社會現實,更可怕的現實是,一個人一旦體驗到錢可以這麽容易掙,她就再也不願意換別的方式艱難拉扯了。


    我意識到我又錯了,我又開始想要一廂情願地左右別人,改變別人的選擇。


    我從她隔斷間的小床上起身:“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想省點錢,就去我那住。”


    一段時間之後,事實證明我的善意多麽狼狽,被人包養的珊珊搬進了一棟比我那裏豪華無數倍的房子。當然,這都是後話,為了這棟房子,珊珊也付出了我無法理解的代價。


    周五的時候何孟言迴來了,我在辦公室裏埋頭工作時候外麵傳來了動靜。這裏是他專屬的辦公室,我知道除了何孟言不會有其他人進來。


    他一直坐在門口,我以為他會進來和我說什麽,或者問什麽,但是何孟言都沒有。隔著一扇門,我們相互沉默。


    後來聽動靜是呂經理來了,匯報了一下那天的工作,說了那單生意的詳情。然後估計是不知道我在裏麵吧,就和何孟言開玩笑道:“何總,您見過以前在尊煌賣酒的瑤瑤麽?”


    何孟言沒有迴答,呂經理繼續道:“那天郭老板說吳小姐和那個瑤瑤長得像,場麵還挺尷尬的。”


    過了沒一會兒,呂經理就走了,正好到下班的點,我直接奪門而出,二話不說往他辦公室門口衝。


    “你去哪?”何孟言叫住我。


    我沒有迴答的意思,打開門準備走的時候何孟言出現在我身後,一把把門又關上,死死抵住,像是跟我置氣似的把我按門上不讓我走:“我問你到哪去。”他重複一遍,語氣強勢而不友好。


    我看得出來,這一趟去香港並不讓他愉快。何孟言心裏有氣,他不需要分享,隻需要發泄,不巧,今天撞到槍口上的人是我。更不巧的是,我也有氣。


    “下班時間還需要匯報麽?”我昂著頭,“何總您管得太寬了吧。”


    “我管得就是寬。”何孟言捏住我下巴向上抬,“你有意見?”


    我太有了,真的,我對他太有意見了。我嗤笑道:“那我就是不服管,你要是有意見就開了我。”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開始明目張膽地劍拔弩張,我們都憎恨對方,從開始的糾結與不肯相信,到如今恨得赤裸裸,恨得針鋒相對。


    何孟言手下愈發用力,眼神也兇狠起來:“真把自己當這裏的股東了?你信不信,隻要我想,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後悔和我對著幹。”


    如果是以前,我會毫不猶豫地點頭說我信,然後乖乖認慫。但是這一次,我沒有,因為我真不信:“你要是真的能弄死我,你早就弄了不是麽?從你篤信我害死滕思芸的時候,你就該弄死我!你就是下不了手,但是又不想放過我,所以才用那種齷齪的方法,害死康康,害死我的親人!”


    說著說著我心裏的火也升騰起來,我真的好恨啊。從康康的死亡通知書到我手上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和何孟言已經沒有未來了,我們隻能朝著越來越糟的方向發展。這是一種無法補救的關係,但是可以再壞一點,更壞一點。


    我死死注視著他,我知道,我眼中充盈著怒火與敵意:“你就是想折磨我,想慢慢折磨我!所以你故意讓我去尊煌談生意,你讓那些人輪著班地羞辱我。好不斷提醒我,你吳愉算個什麽東西?你真把自己當這裏的股東了?你他媽就是個曾經叫瑤瑤的夜總會賣酒小姐,曾經在床上取悅別人的小姐!”


    “那不是別人。”何孟言鬆開手,“你在床上取悅的不是別人,是我。”說完他轉身迴到座位上,“你走吧。”


    我不知道為什麽,他迴過身的動作很淒涼,很無助。


    但是並沒有激起我任何的同情與不忍,相反,我無比痛快。我不知道在香港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但是最有可能的,如果卜悅真的沒有死,無非他和這位曾經情深意篤的佳人共度濃情蜜意的數日風月。


    如果說曾經我是卜悅的替代,那麽現在,倘若卜悅真的沒有死,他就連我這個替代都不再需要了。


    晚上我迴了周醫生幫我租的房子,一個人竟然覺得空空蕩蕩有些難受。我以前和珊珊一起合租的時候,總是想著以後有錢了,我倆就一起租個一室一廳。那就是我倆當時最大的夢想,樸素無比。


    現在我真的住在這裏,沒有了珊珊,我卻覺得這個夢想實現的毫無意義。其實就算珊珊也搬過來陪我,感覺也不一樣了,因為我知道,珊珊早不是過去那個和我一起分享這個樸素夢想的珊珊。


    生活照常轉動,學校很快放了寒假,我迴學校做這學期最後一次論文匯報的時候遇到了卓夢婷。許久不見,她精巧的小臉上掛了一絲憔悴。


    我還打趣她說:“怎麽,憋個論文憋成這樣,可別拿自己的美貌開玩笑啊。”


    沒想到卓夢婷突然一下子,毫無征兆地哭了。說實話,我真的是挺久沒碰到她,平素除了學校裏的照麵也沒有任何交集,她這瞬間的情緒崩潰讓我手足無措。


    “怎麽了這是?”我抱她也不是,放人不顧也不是。這還是在教學樓外麵,弄得跟我欺負了她似的。


    卓夢婷這些事兒應該是憋挺久了,平日裏從沒和別人說過,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願意和我說,但既然她需要傾訴,我就選擇了傾聽。


    女人嘛,一般的崩潰,很容易和男人有關,而且通常是渣男。


    卓夢婷為之流淚的渣男就是許巍然,他說原本以為許巍然劈腿了我,沒想到許巍然劈腿了一幫女孩。他時常找卓夢婷帶女生一起出去玩,然後極其不要臉地選擇其中漂亮可人的下手。


    我吸了口氣:“等一下,你們不是分手了麽?怎麽還一起出去玩?”


    卓夢婷抽抽鼻子,說那時候以為許巍然和我有什麽,兩個人鬧了一通就分手了。後來許巍然真沒聯係她,她自己先熬不住,還和許巍然道歉,保證自己以後不再無理取鬧,許巍然才答應和她重歸於好。


    這不是蠢麽?


    我知道,我相信卓夢婷也知道,她甚至比我更了解自己的愚蠢,畢竟她保不齊還做了多少沒告訴我的蠢事。


    我算是明白了,摸著她的背道:“他不就是這種人麽,早點看清早點離開就好了啊。”


    “他還,他還……”卓夢婷愈哭愈烈,說到欲言又止的地方,幹脆用放聲大哭表達自己的悲憤。


    可是她不說出來,我哪裏知道她的悲憤所為哪般啊?


    “他還怎麽了?”我柔聲道。


    卓夢婷看了看四下無人:“他太變態了!”


    許巍然變態我一直知道,別說對卓夢婷了,他對那位買迴來的韓小姐不變態麽?他不隻一次對我下藥不變態麽?我尋思著再變態又能有多變態呢。


    然後卓夢婷告訴我,許巍然玩得特別大特別開,他後來根本不掩飾自己的花心,甚至讓卓夢婷和一個女孩一起和他……


    我都有點聽不下去,這種男人,不分手等著過清明節?


    還不等我勸,卓夢婷繼續道:“而且那個女孩很可怕,身上都是傷疤,鞭子抽的,煙頭燙得,全身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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