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八歲起,小華裳便知道,哥哥陸天遙是她唯一的親人。

    父母出事後,哥哥帶著她從北地來到了連城,哥哥買了一座公館,給她住的那個院子特別特別的大,院子裏花鳥魚蟲應有盡有。

    不管她喜歡吃什麽、玩什麽,哥哥都會想方設法的滿足她。

    漸漸的,她不再說想媽媽,在她的生命裏,隻剩下哥哥,如同神祇一樣的哥哥。

    她依賴哥哥,信任哥哥,晚上喜歡跑到哥哥的身邊讓他給自己講故事,聽得累了就睡在哥哥的身邊。

    每一次從睡夢中醒來,她都看到哥哥微笑的坐在她的身邊,那精致的眉眼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畫麵。

    哥哥說:“裳兒,你是哥哥的唯一,你一定要快點長大。”

    哥哥說:“裳兒,哥哥除了你,什麽都沒有了。”

    她的手小手指勾住哥哥的手,笑眯眯的親了一下哥哥的臉:“裳兒哪也不去,裳兒陪著哥哥到老。”

    在她十二歲之前,哥哥一直哄她睡覺,也喜歡將她抱在懷裏,但是十二歲之後,哥哥便刻意的與她保持著距離,哪怕她撒嬌耍賴想要繼續在他的床上睡,他還是會拒絕。

    實在拒絕不了,他便等她睡著了再將她抱迴自己的院子。

    哥哥說:“裳兒,你已經長大了。”

    她撇撇嘴:“裳兒長大了也不會離開哥哥。”

    他笑:“好,裳兒記住今天的話。”

    她依賴哥哥,她也知道哥哥依賴自己,不管他在外麵有多忙,每天總要迴到家陪她吃晚飯或者夜宵,她的新衣服永遠也穿不完,她在學校裏一直是同學們的焦點。

    “華裳,你哥哥太寵你了,我要是有這樣的哥哥,死而無憾。”

    “華裳,你將來真的不打算交男朋友嫁人嗎?”

    這個問題讓華裳為難了,其實十六歲的年紀,她已經有了喜歡的男孩,就是隔壁班級的大才子。

    可是想到自己答應過哥哥要一直一直陪著他,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十六歲之前,哥哥對她從來都是和顏悅色,不管她如何賴皮胡鬧,都沒有跟她紅過臉,他把她寵成了小公主,她若要上天,他就把後背給她踩。

    哥哥第一次發脾氣,是華裳同隔壁班的大才子一起去看了燈會,本來這件事她是瞞著哥哥的,沒想到燈會上會突然失火,而她倒黴的被波及了,困在一個酒樓的二樓出不來。

    哥哥見她一直不迴來,就派了半個青幫的人去找,結果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和那個才子在一起,兩人看起來都有些狼狽,好在有驚無險。

    當時她看到哥哥站在半明半暗的陰影裏,頭頂花燈的光芒在他的臉上搖曳。

    她印象中的哥哥都是溫潤的,春風一般的和煦,可是現在這個臉沉如冰,渾身上下都散發駭人的戾氣,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哥哥,他現在的表情讓她覺得害怕。

    “哥哥。”她走上前,手指去勾他的手。

    軟軟的指節碰到他的時候,男子才斂去了一身地獄般的氣息,語氣仍是冰冷的:“沒有下一次。”

    華裳知道錯了,瞞著哥哥偷偷跑出來,差點被火燒死,以哥哥對她的愛護,不生氣才怪。

    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哥哥真正生氣的原因是什麽,一是因為她的貪玩差點送了命,二是因為那個大才子。

    所以,不久之後,大才子突然就搬家了,而且沒打一聲招唿,消失的無影無蹤。

    華裳第一段懵懂的初戀就這樣掉進了泥土,化成了灰燼。

    但是傷心難過了沒多久,她又開始生龍活虎了。

    因為,有哥哥在身邊,她不會寂寞。

    “哥哥,你為什麽從來不去祭奠我們的父親母親呢?”每年的這個忌日,華裳都滿心希望可以去北地,去父母的墳前悼念。

    但是哥哥給她的永遠是一句話:“你有哥哥。”

    對於死去的人不必掛念,因為哥哥才是她的現在與將來。

    華裳跟哥哥生氣,就讓人在後院裏燒一些香紙,雖然從八歲起,她就跟著哥哥,是哥哥將她養大,但是父母之恩永不忘,她還會時常想起她漂亮的母親和慈愛的父親。

    隻是,他們去世了。

    華裳每每想到他們是怎麽死的,腦子裏總是一片空白,雖然她那時隻有八歲,但八歲的年紀不大,卻是可以記住很多事,她不可能會忘記父母的死因,但是很奇怪,她就是記不起來。

    她無數次的問哥哥,哥哥的迴答隻有三個字:“病死的。”

    如果說小時候她還會相信,那麽現在她長大了,自然就發現這三個字漏洞百出。

    就算是病死了,也不可能兩個人同時病死,而且,他們為什麽要從北地來到連城。

    她喜歡北地的雪,一到冬天,白皚皚的特別好看,可以在雪地裏打滾,堆雪人,打雪仗。

    雖然連城也很好,四季常青,但是每到冬天,她就會懷念生她的北地。

    而且,連城總是下雨,不知道為什麽,她下意識的就討厭下雨天,更害怕打雷。

    “哥哥,父親和母親到底是怎麽死的?”剛剛燒過紙的華裳帶著一身的煙火氣去問哥哥。

    哥哥的屋門關著,隱約聽到裏麵傳來奇怪的聲音。

    她悄悄推開一條門縫,順著那縫隙往裏看,結果就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正坐在哥哥的腿上,蛇一般的手臂纏著哥哥的脖子。

    “陸先生,你就給人家嘛。”

    嬌媚的聲音聽著華裳全身一麻,她忍不住一腳把門踹開,奔到那女人麵前,一把將她扯了下來,指著她的臉罵道:“你別親我哥哥,你這個惡心的女人,不準抱我哥哥。”

    女人急忙攏著身上的衣服,驚訝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孩兒,求救般的去看哥哥,眼中全是對她的控訴,可是哥哥隻是寵溺的看著華裳,“你出去吧。”

    女人露出得逞的笑意,華裳卻是鼻子一酸,委屈的不行。

    “乖裳兒。”哥哥前一秒還在衝著她笑,下一秒,冰冷的目光便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出去,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女人似乎不敢相信,但是礙於哥哥強大的壓迫力,還是匆匆忙忙的跑了。

    華裳衝著門口的方向哼了一聲,小小的下巴揚著,一副打勝仗的樣子。

    哥哥看著她,笑得更加溫柔:“裳兒,哥哥以後不會再放這種女人進門了,別生氣。”

    “嗯。”她屁顛屁顛的跑去給哥哥捶肩膀:“哥哥,父親和母親到底是怎麽死的?”

    她感覺到手下的肩膀繃緊了,本來美好的氣氛一瞬間緊張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他低沉的聲音才響起:“父親病死了,你母親受不了刺激,也跟著一起去了,父親當時得的是傳染病,為了不傳染給你,所以,我把你帶到了府外的莊子上,所以,他們死的時候,你並不知道。”

    她的確是在莊子上住過一段時間,迴到陸府後就聽說父親和母親都去世了。

    八歲的年紀自然也是悲傷的,可是隨著年紀的增長,這份悲傷便也漸漸淡了,但對於父母的思念依然長久不衰。

    “裳兒,為什麽要問這些?”

    華裳搖搖頭:“沒什麽,今天是他們的忌日。”

    “嗯,你的身上有燒紙的味道,一會去洗一洗。”

    和她不一樣,哥哥的關注點永遠不在父親和母親身上,華裳心中的小火堆像是被點著了一樣,她跳到哥哥身前,指著他的鼻子衝他喊:“陸天遙,就算我母親不是你親生母親,但父親是你親生父親,你怎麽可以對他們這麽冷漠,他們的忌日,你就算不迴北地的墳前祭拜,也該燒燒紙,上上香。”

    她和陸天遙雖然是名義上的同父異母,但她是母親嫁到陸家時帶來的孩子,實質上,她跟陸天遙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但是在一個屋簷下住的久了,血緣從來不是彼此關係親密的阻礙,在華裳的潛意識裏,她就是哥哥的親妹妹,比親妹妹還要親。

    被她指著鼻子控訴,陸天遙也不惱怒,而是輕輕推開她的手:“裳兒,該睡覺了。”

    “哼。”華裳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今天晚上要在這裏睡。”

    陸天遙:“別鬧。”

    “哥哥,我要幫你看著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剛才那個,一看就是不正經的,根本配不上我哥。”她揚了揚頭,一臉不屑。

    “那你認為什麽樣的女子才配得上我?”

    華裳被他問愣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最後隻能道:“能讓我看上眼的才行。”

    陸天遙笑起來:“好。”

    華裳真的就賴在陸天遙的房裏不走了,陸天遙也沒趕她。

    直到女孩兒困得睡著了,陸天遙才將她抱迴她自己的房間。

    他有好多年沒有抱過她了,但她還是那樣輕,除了個子長高了,似乎沒比小時候重多少,抱在懷裏輕飄飄的。

    女孩兒溫順的窩在他的懷裏,兩隻手摟著他的脖子,大概是睡得香甜,貓兒一樣的往他的身上拱了拱,嘴裏還嘟囔著:哥哥,哥哥。

    陸天遙的唇邊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淡了月光,亮了星河。

    他將女孩兒小心的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正要起身,她卻勾住了他的手,就像平時那樣,依賴的,信任的。

    “哥哥,不要走。”

    他在她的身邊坐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裳兒,哥哥不走,哥哥一直陪著你。”

    女孩翻了個身,抱著他的手又甜甜的睡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少帥每天都在吃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八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八尋並收藏少帥每天都在吃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