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傾睜著迷蒙的雙眼,卻在看到來人時,睡意完全消散。

    竟然是左五。

    左五也許敲門了她沒聽見,但他這樣闖進來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沈雲傾的心突然就狂跳的亂了節奏。

    “少奶奶,少爺中槍進醫院了。”

    沈雲傾腳下一軟,幾乎站立不穩,手一抖,桌子上的書便被碰落在地。

    但是很快,她便冷靜了下來:“在同仁醫院嗎?”

    “是。”

    “傷到哪裏了?”

    左五頓了一下:“心髒的位置。”

    沈雲傾的心突然劇烈的抽痛了一下,那種痛瞬間蔓延全身,後背上冷汗涔涔。

    她的眼前一片花白,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視線。

    她想馬上趕到醫院,可是兩條腿卻像是灌了鉛,無論她如何用力都邁不出去,最後隻能一屁股跌在椅子上。

    左五道:“三少爺今天是和東洋人一起吃飯,我打聽到,東洋人看中了青幫的幾個碼頭,想要強買過去,這幾個碼頭連著連城的要塞,如果落到東洋人的手中,就相當於在連城的背後給東洋人開了一個大門。少爺不肯,在千山會所和東洋人吵了起來,然後雙方一言不合就動手了,本來少爺已經從後門退了出去,沒想到在那裏碰到了埋伏的東洋人,少爺中了兩槍,一槍傷在胸口,一槍傷在肩膀,他身邊的人也死傷無數。”

    聽著左五的敘述,沈雲傾的腦子裏仿佛有唿嘯的寒風刮過,但她還保持著難得的清醒:“東洋人不可能知道千山會所的後門,更不會知道少爺要從後門離開,青幫內部出了奸細。”

    她長長唿出一口氣:“左五,你去備車,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好。”

    “不要驚動葉老先生,更不能讓葉夫人和葉家那兩兄弟知道。”

    左五為難的道:“如果少奶奶和少爺都不在,一定會引來懷疑的,就算能瞞得了一天,也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葉笙在醫院的事情,青幫那邊自然會瞞得死死的,關鍵是如何唬住葉家這邊。

    葉夫人和她的兩個兒子唯恐天下不亂,若是知道葉笙這次真的是重傷住院,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風浪,在這樣的大家族裏,一步錯就可能滿盤皆輸。

    沈雲傾努力讓自己從葉笙中槍的悲傷中冷靜下來,不管他現在是生是死,她都必須替他處理好後方的一切,這是她作為妻子必然要完成的事情。

    沈雲傾緩緩閉上眼睛思考,再睜眼的時候,清亮的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之色。

    “左五,配合我演出戲。”

    ~

    深夜,一輛車子堂而皇之的開出了葉公館。

    沈雲傾趕到醫院的時候,葉笙還在搶救室裏,聽說給他做手術的是沐晚,沈雲傾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

    陸之遙看到她,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

    葉笙出事的事情,他瞞得很嚴實,根本沒有通知沈雲傾,沈雲傾就算是找到青幫去,也不會知道葉笙在這裏。

    如果不是她讓左五跟了過去,她的確會被蒙在鼓裏。

    “家裏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妥當了,不會有人知道阿笙在醫院。”沈雲傾淡淡的迴應了他的問題,“青幫的內部是不是出了內奸?”

    陸之遙驚訝的張大眼睛:“你到底還知道什麽?”

    他以為葉笙喜歡沈雲傾,不過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性子又溫順如水,正與他那份陰晴不定與冷漠無情互補,可此時看來,根本不是這麽迴事,溫順隻是她的表麵而已,她遠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強大。

    陸之遙平靜下來,點了根煙,倚著牆角慢吞吞的抽著:“東洋人約了我們在千山會所談判,他們在包間裏設了埋伏,既然大家都沒有誠意,耍嘴皮子不如耍槍杆子,雙方打起來後,幾個人保護著葉從後門退出去,那是我們早就約定好的地點,也是千山會所的一條秘道,沒想到剛出後門,就被東洋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千山會所是青幫的產業,經理自然也是青幫的人,他不會出賣青幫,也就是說,內奸是在我們當天帶去的那些人當中,但是今晚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想要查到這個內奸絕非易事。”

    他抽了口煙:“希望小狼會沒事。”

    “小狼?”沈雲傾看向他:“為什麽叫他小狼?”

    “他沒有告訴你?”陸之遙吐了個煙圈兒:“那就等他自己說吧。”

    陸之遙整個人都像被煙霧籠罩著,雲裏霧裏不是十分真切,沈雲傾有一種直覺,葉笙的那段過去跟陸之遙有關,或許那段往事是他們兩個人一同經曆的。

    但是此時,她無心去猜這些,她隻心係著那扇白色的大門之後,那個男人的安危。

    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沈雲傾衝到沐晚麵前:“晚晚……。”

    沐晚摘下臉上的口罩,似乎有些不忍,但還是衝著她搖了搖頭。

    沈雲傾的心瞬間往下跌去,就要粉碎的時候忽然聽到她平靜的聲音:“沒有大礙。”

    “啊?”沈雲傾難以相信的看著她,在看到她嘴角的笑容時,頓時有些哀怨:“那你還搖頭?”

    沐晚一臉無辜:“我搖頭是想說‘沒事’啊,你是不是緊張過頭了。”

    沐晚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放心吧,你家葉笙傷在肩膀上,子彈已經取了出來,住上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不是還有一顆在胸口的位置嗎?”那一顆才是致命的,也是她一直擔心的,被子彈打入心髒,神仙也活不了吧,除非這子彈打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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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之遙也走了過來,他是親眼看到那顆子彈從他心髒的位置鑽了進去,而且送他來的時候,心口的位置鮮血淋淋。

    “的確有顆子彈打在胸口了,但隻是穿透了皮膚造成了皮外傷,止了血就沒事了。”沐晚見那兩人一臉吃驚的樣子,從助手拿著的托盤中提起一樣東西:“他的衣服裏縫了這個,救了他一命。”

    “什麽玩意?”陸之遙湊過去仔細看了看,沒看出有什麽不同,隻是一塊染了血的破布而已。

    沈雲傾卻是一眼認了出來,不可思議的啊了一聲。

    這是沈儒良出海去國外帶迴來的,據說是一塊神奇的尼龍布,可以緩解子彈的衝力,古時候那些刀槍不入的軟甲都是用它做的。

    沈雲傾其實是不信的,就連沈儒良都不信,隻是當成新鮮的小玩具送給她,那日給葉笙做衣服的時候,她突發其想就把它縫了上去,不管它是不是真的能擋子彈,縫上去也算是縫個心安。

    原來,它真的能擋子彈,而且還救了葉笙一命。

    再看這塊破布,已經被子彈擊穿了,但在沈雲傾眼中,卻是它閃閃發光的樣子。

    “你們現在不能進去,病人還昏迷著。”沐晚按住隻往裏麵探腦袋的沈雲傾:“遠遠看一眼就行了,你男人命大著呢。”

    “隻傷了肩膀,為什麽會昏迷?”沈雲傾有些急了。

    沐晚看白癡一樣的歎了口氣:“因為打了全身麻醉啊。”

    沈雲傾:“……。”

    她真是關心則亂了。

    “沐院長。”陸天遙鄭重的說道:“葉笙受傷這件事,希望你能替我們保密。”

    沐晚冷笑一聲:“我這醫院是不是應該貫上你們青幫的名字了。”

    裝病的時候恨不得天下皆知,真的傷到了,卻要保密。

    陸天遙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舉手保證:“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沐晚警告的看他一眼:“醫院裏禁止抽煙,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陸之遙:“……。”

    終於有些明白葉笙當初說過的話,有一天,你落到她的手裏試試。

    算了,他還是祈禱不要有這樣的一天。

    葉笙還在手術室裏監護,沈雲傾隻能隔著玻璃遠遠的看著。

    他的氣色不太好,失血過多讓他的臉看起來異常的蒼白,但是身體的各項指標在術後卻很正常,這讓她提起的心勉強安放原處。

    裏麵有兩個護士在二十四小時照顧,她不需要做什麽,但她也不想離開,便要了一個小椅子坐在玻璃窗外等著。

    在嫁給他之前,沐晚就問過她是否做好了準備,因為他的身份背景,那必然不是一條平坦的康莊大道,就像今天這樣的情形,是她經曆的第一次,卻不是最後一次。

    做他的女人,哭哭啼啼裝柔弱是沒用的,要有一顆強大的心髒和泰山崩於前卻麵不改色的心理素質,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替他守住後方,在他衝鋒陷陣時候不會成為他的拖累。

    可是看到他靜靜的躺在那裏,身上的紗布滲出一片殷紅,她不想假裝堅強,隻想放聲大哭。

    而她也真的哭了出來,隻不過是咬著手背不讓自己哭出聲。

    就這樣等了一夜,第二天天亮時,裏麵的護士似乎是在做著什麽檢查,然後兩人說了幾句話,緊接著就有護士走過來開門。

    看到站在門口的沈雲傾,護士嚇了一跳,她竟就這樣睜著眼睛熬了一夜?

    “病人醒了,身體狀況良好,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沈雲傾急忙越過護士的肩膀往裏看,正好與葉笙那略帶疲倦的目光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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