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連夜退出了連城,一路退一路打,損失不小。

    淩軍成功的保住了漢口,李和北出其不意截斷了楚軍的藥物供給,楚軍青黃不接,從漢口退迴了濟城。

    楚軍退入濟城休養生息,仍然對著漢口虎視眈眈。

    戰爭終於得到了暫時的平靜,連城的雨卻一直下個不停。

    雨水衝刷著大理石做成的碑身,從碑上的一行字上淌過:愛妻沐晚之墓 !

    “雪秋,你去勸勸你大哥,時辰到了,該落棺了。”老太太被人攙扶著,朝雪秋點了點頭。

    雪秋抹了一把眼淚,打著傘向淩慎行走去。

    地上放著一口紅木雕刻的棺材,周圍有數把黑傘遮著細密的雨絲。

    淩慎行單膝跪在棺木前,雙手扶著兩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躺在金絲被上的人。

    她看起來還是那麽美麗,嘴角甚至是微微揚著。

    隻是她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他覺得害怕,他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夢,夢醒了,她還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麵前,笑著喊他一句:阿行。

    可是,她再也不會醒來了,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更不會衝他微笑,她將會隨著這具棺木一起埋入黃土,從此與他陰陽兩隔。

    他的世界,再也不會有她陪伴,他的人生從此一片灰暗。

    “大哥,時辰到了,該落棺了。”雪秋別開臉,根本不敢去看那棺中的人。

    之前還是活生生的,一眨眼就已經歸於黃土。

    淩慎行像是沒有聽見,依然半跪在那裏,雨水已經將他身上的衣服都打濕了。

    “讓晚兒安安靜靜的走吧。”沐文羽扶著沐老爺走過來,沐老爺兩眼垂淚,仿佛老了十幾歲,“她已經去了,就讓她走得安詳一些吧,不要讓雨水淋濕了她。”

    哪怕遮擋的再嚴實,還是有雨絲透了進來,淩慎行看到雨水落在她白皙的臉上,就像兩條緩緩淌下的清淚。

    他抬起手輕輕替她拭掉了。

    “落棺吧。”

    淩慎行往後退去,看著四周的人將厚重的棺蓋抬起來。

    她的臉在他的麵前一寸一寸消失,最後變成了棺木上金雕的兩岸花。

    旁邊響起哭泣聲,他的世界隻剩下冰冷的雨水和空蕩蕩的風。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儀式都完成了,身邊的人也陸續的離開,雪秋最後一個走的,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大哥,我們在山下等你。”

    淩慎行沒有說話。

    直到所有的人都離開了,淩慎行才緩緩走到墓碑前,兩行滾湯的水痕從他的臉上滑過,落進身下冰冷潮濕的泥土。

    他蹲下身,抓起地上泥土,想起她經常唱的那首歌:涼涼夜色為你思念成河,化做春泥嗬護著我……

    她是否會化成這手中的泥土,從此與他寸步不相離。

    一大束桂花被放在墓碑前,淩慎行的身邊多了一雙黑色的鞋子。

    那人蹲下身,將手中的香點燃,插在墳前的香爐裏。

    “聽說,她最後還在問你漢口有沒有守住?”平靜的聲音帶著一絲荒涼,尤墨染抬頭看向前麵的青山。

    淩慎行不語。

    這幾天裏,他很少說話,說出來的也是幾個字而已。

    “淩慎行,把失去的土地都奪迴來,也算了卻了她的一樁心願。”

    “不。”淩慎行鬆開口,泥土從他的指縫滑落,“她的心願從來都不是什麽家國天下。”

    她想要的不過就是夫唱婦隨,對影成雙。

    她是為了他的夢想才一直努力著。

    “你知道嗎?”淩慎行笑著看向那座墓碑,“她同我說,她還有一個名字。”

    尤墨染詫異的看過來。

    淩慎行撫摸著冰涼的墓碑:“她說,她叫陸早早……”

    ~

    “早早,早早。”

    黑暗的混沌當中,沐晚的身體像是漂浮在空中,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聲一聲的格外急促,終於,天空中透進一絲光亮,緊接著這光芒漸漸的擴大,逐漸吞噬了黑暗,變成一張焦急的臉。

    “紅袖?”沐晚驚訝的看向頭頂上的麵孔,秀麗的五官,纖細的脖子,隻是這裝束怎麽有些怪。

    “紅袖是誰,你是不是腦袋裏也進水了,我是茶語啊。”

    沐晚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又轉頭看了看所處的房間,首都中心醫院的加護病房。

    她掀開被子看看自己,一身藍白條的病號服,再摸摸胸口的位置,心髒跳動有力,沒有任何的傷痕。

    “鏡子。”

    茶語愣了一下:“你丫是不是傻了,你是溺水又不是毀容。”

    她從包裏找到一麵小鏡子遞過來,“什麽時候也這麽喜歡臭美了。”

    沐晚接過鏡子,觸到那金屬的邊緣,突然有些不敢看。

    深吸了一口氣,她才緩緩將鏡子翻轉了過來,明亮的鏡麵上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雖然不如沐晚的傾國傾城,也算是氣質卓然。

    她迴來了,她竟然又以陸早早的身體活了過來。

    “怎麽樣,還是那麽貌美如花吧。”茶語剝了一個桔子遞到她的嘴邊,“你平時不是號稱橫渡過某某海峽嗎,怎麽栽在一個兒童池上?你不知道當時有多嚇人,把你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唿吸了,還好心髒還跳著,急救科的同事搶救了一個小時,這才把你從死亡線上拉了迴來。”

    沐晚依然盯著鏡子,似乎沒有聽到茶語的話。

    她穿迴來了,還是從前那具身體,可在那個時代,她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說不定正在舉行葬禮。

    阿行……他一定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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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淩慎行,沐晚的心便如同被澆了熱水,疼得縮成一團。

    有時候,活著,其實還不如死了。

    “喂,早早,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茶語真以為她是落水得了後遺症,扯著她的耳朵對她吼。

    沐晚轉過頭,突然伸出以手抱住了她,“茶語,丫的傻叉,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才傻叉,兒童池裏溺水的傻叉。”茶語嘴上雖罵著,但眼睛卻是濕潤了。

    搶救的時候,她的心髒一度停止了跳動,連醫院裏最具權威的院長都驚動了,就在大家以為她逃不過這一劫的時候,她的心跳卻奇跡般的開始恢複,最後逐漸正常。

    連院長都在驚唿,這簡直是個奇跡。

    沐晚抱著自己的好友,這個世界她唯一牽掛的人,從來沒想過還有機會再見到她。

    “茶語,我真的好想你,想你做的醬油炒飯,想你罵我傻叉。”

    茶語看著她笑:“鬼門關上撿了條命,倒是變得多愁善感了。”

    “對了,我從溺水到現在多長時間了?”

    “不到兩個小時,怎麽了?”

    “你趕緊讓人給我抽取一個血液樣本。”沐晚急道:“還有,報警。”

    “報警?”茶語眨了眨眼睛。

    “茶語,我可能在溺水前吃了致幻劑,我在兒童區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然後就一頭紮了下去,不然以我的水性,別說隻到齊腰的兒童區,就算是在海裏也很難溺死。現在時間剛過去不到兩個小時,我的血液裏一定還能檢測到致幻劑的成分,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茶語大吃一驚,“你是說,這是一次有預謀的謀殺?”

    “嗯,而且,兇手也不難猜。”

    兩人相視一眼,幾乎是異口同聲:“姚軍!”

    沐晚所在的科室有一個主任,兩個副主任,而他們的主任剛剛調任到管理層,所以就要從兩個副主任裏提拔一個,沐晚是唿聲最高的,其次便是另一位副主任姚軍。

    如果有人想讓她死,那一定就是想要坐上主任位置的姚軍。

    “茶語,我記得在溺水前喝了一瓶可樂,這瓶可樂是姚軍買的,他當時給科室的每個人都買了一瓶。如果不出所料,這瓶可樂一定有問題,你讓警察調取監控,然後在遊泳館的垃圾筒時一定能找到這瓶沒有喝完的可樂,我記得很清楚,可樂的包裝上印著‘請你勇敢的試一次看看’。”

    茶語驚訝的看向她,“你怎麽像是柯南?”

    沐晚笑起來,跟那個時代的內宅比起來,這種事就像是小兒科。

    “好,我這就去報警。”茶語拿過一個lv挎包,“這是你的包,你檢查一下有沒有少了什麽東西。”

    茶語離開後,沐晚才打開了那隻挎包,裏麵放著一些簡單的化妝品和零錢,銀行卡還有鑰匙。

    沐晚摸到裏麵的夾層,被一個硬硬的東西硌了手,她拉開拉鏈,看到裏麵的東西,頓時捂住了嘴,眼淚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

    一塊圓潤的鵝卵石和一塊金色的懷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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