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傾又說起這半個月他們一直藏在青縣那邊的港口,港口停泊著數百隻漁船和商船,每天進進出出的十分熱鬧,他們這幾艘商船停在其中,也不會惹人注意,直到收到大帥的消息,這才將貨物迅速裝上了卡車,連夜從青縣運迴了連城。

    這一切做得悄如聲息,不知不覺。

    “沈先生是個妥實的人,這件事沒有白托付給他,隻是連累你們父女了。”

    “你和我之間還說這麽多客氣的話做什麽,別說是給你辦事,就是普通的差事,也有風險。”

    沐晚也不跟她客氣,兩人各端了一杯茶來喝。

    “對了,設備既然都已經到位了,醫院是不是可以準時開業了?”

    “不急,有人比我們還急呢。”

    沈雲傾何其聰明,立刻了然:“今天來時的路上,看到租界那邊正在四處散發傳單,說是他們的醫院開業前三天將免費義診和檢查。”

    沐晚笑笑,抿了口茶:“這樣最好了。”

    當時海軍擊潰了海盜,海盜頭目也當場被俘虜,淩慎行卻放了他迴去,隻讓他給福山等人帶話,就說他們擊沉了沈家的商船,貨物和人都沉入了大海。

    海盜頭目的兄弟都在淩慎行的手裏,他自然不敢不照辦。

    但福山又是個多疑的,不會隻聽信海盜頭目的話,暗中依然讓人四處察探。

    沈儒良避在青縣的港口,他就查到了淩家和沈家。

    為了不漏出半點風聲,沐晚連老太太也一起隱瞞了,更何況是慕淩飛,所以福山愛子去淩府打探消息,自然是跟那海盜頭目說的一樣。

    那些人被福山愛子鼓動的要退股份,沐晚也不能把實情說出來,才想了別的解決辦法,福山也是一石二鳥,一方麵想要徹底掏空醫院的資本,另一方麵也是想逼出實話。

    結果,他什麽都沒得到。

    既然福山等人這麽急著把醫院開起來,那就讓他們先得意一陣子,隻是這醫院能不能開起來,還要另當別論。

    晚上淩慎行迴來,沐晚把沈雲傾的話轉述了一遍:“看來這次還是多虧了葉笙。”

    淩慎行眉間有些深沉,似沒聽見沐晚的話,這可是平時從未有過的情況。

    沐晚擔心的給他遞了杯水:“出什麽事了?”

    淩慎行接過水杯,那溫熱的感覺讓他反應過來,目光落在麵前白玉般的臉龐上。

    “葉笙這次倒是幫了大忙,改日我再親自登門道謝。”

    沐晚道:“租界的醫院明天開門營業。”

    淩慎行笑笑:“這門能開得了,卻未必關得上。”

    他喝了口水,便走到一邊的桌子前拿起公文看了。

    沐晚不想打擾他,也拿了兩本書去小榻上。

    說是看書,其實翻了兩頁就一直在看淩慎行,他坐得筆直,目不轉睛,但細細一看,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淩慎行感覺到兩道目光的注視,抬起頭正好與沐晚的視線撞在一起。

    他嘴角一鬆,將公文放到一邊,三兩步走到小榻前,脫了鞋子坐上去,擁著她坐在窗前。

    “是楚南風的事。”淩慎行刮了刮她的鼻子,主動開口:“剛才接到的戰報,楚南風在昨天夜裏發動奇襲,現在已經占據了遼城。”

    “什麽?”沐晚驚嚇的坐直了身子,“遼城失守了?”

    當初為了保住遼城,淩慎行千裏迢迢的帶兵去支援,終於是打了一場勝仗,換來了遼城的安穩,隻是沒想到這樣的和平沒有持續多久,遼城再一次迴到了楚南風的手中。

    “不僅如此,楚南風現在率大軍南下,已經逼近津港,接下來恐怕就是濟城。”

    沐晚將這幾個地方聯係到一起,赫然明白了楚南風的企圖。

    “跨過津港與濟城,很快就是江北了,楚南風這是要先拿下津港和濟城,然後再與川係合力,對江南江北六省形成包夾之勢。”

    淩慎行對於她的聰慧已經習以為常,跟這樣的妻子說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她便能從三言兩語中悟到他要說的話。

    淩軍之前曆經遼城一戰,長途跋涉,折兵損將,之後好不容易休養了一些元氣,又出了邊界的事情,雖然淩慎行這一陣子整肅軍紀,鏟除軍中的蛀蟲,提拔年輕將領,但是就像一個受了重傷的高手,就算有一身的武藝,也抗不住病體。

    沐晚心想,若是淩慎行沒有拿下軍權,淩軍在督軍手裏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大概不等楚南風的隊伍打過來就已經潰不成軍了。

    淩慎行所憂心的事情才是最棘手的,楚南風虎視眈眈,是盯緊了江南江北這塊風水寶地。

    “尤墨染說過,楚南風一係能夠迅速崛起,雖然和他長時間的招兵買馬和養精蓄銳有關,但關鍵還在於他手中多了許多先進的武器,甚至要好於尤家的軍火。之前楚南風也一心想要與尤家合作,現在卻果斷放棄,隻因他有了東洋人幫忙。”沐晚想到尤墨染所說,楚南風與東洋人走得十分近。

    淩慎行道:“東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幫他,必然是他許諾了什麽。楚南風能拿出什麽讓東洋人感興趣的東西,無非就是土地和資源,而且東洋人也不笨,抓住了楚南風的勃勃野心,想借著他的手替自己開疆拓土。楚南風現在意氣風發,到頭來隻是為他人做嫁衣。”

    窗外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一場秋雨一場涼,開著的小窗滲進幾絲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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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慎行伸手關了窗,“這些事你就不用跟著操心了,先把醫院的事情做好。”

    沐晚確實幫不上忙,打仗的事情她又不懂。

    夫妻兩個靠在軟墊上,屋子裏一時靜逸的隻剩下雨聲。

    過了一會兒,淩慎行才側過身摟住她,就著小榻躺了下來,聲音已不似剛才那般緊繃,“明天要不要去租界看熱鬧?”

    沐晚笑了下:“好啊。”

    ~

    福山和福山愛子看著眾人將設備從倉庫裏抬出,然後去除了上麵的層層包裝,機器光亮如新。

    福山笑道:“他們國家有句話,叫做幾家歡喜幾家愁,他們的設備沉進了大海,而我們的設備卻要大放異彩,等到兩天後醫院開業,不知道要讓多少人眼紅。這次的事情,多虧了愛子,你辛苦了。”

    福山愛子笑笑:“父親言重了,為父親排憂解難都是女兒應該做的。”

    設備很快就被抬起了醫院。

    福山愛子道:“幾個大夫昨天剛到,調試設備還需要一天的時間。”

    大夫都是從東洋來的,也隻有他們幾人才會用這機器,所以設備一直小心的存在倉庫裏,今天總算能重見天日。

    “我一直在等這幾個大夫,但遇上海禁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關口不放行,他們隻能幹等著。”福山曾經懷疑海禁的事情跟淩慎行有關,但後來經人打聽,這才知道是為了那些海盜的事情,所以連城的港口暫時不放任何船隻進港,海盜的事情是他們派人做的,沒想到連累了這幾個東洋大夫。

    設備很快就裝好了,幾個大夫也開始進行調試。

    接下來,隻要靜靜的等待著開業的吉時。

    福山和福山愛子正在喝茶下棋,忽然一個下屬匆匆的走進來,神色有幾分慌張:“領事,不好了,那些設備有問題。”

    福山手中的棋子重重放了下去,抬起頭厲聲道:“出了什麽問題?”

    “領事和小姐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福山愛子心下一沉。

    兩人匆匆到了醫院,那幾個大夫正在焦頭爛額的處理。

    “到底是怎麽了?”福山上前一步。

    其中一個大夫說道:“這設備表麵看著都是完好無損,但裏麵的線路全部都爛掉了。”

    他說著拿起幾根麵目全非的電線。

    福山拿過去一看,這些線不是人工割斷的,像是……像是被什麽東西啃咬過的。

    “包裝的箱子檢查了嗎?”

    “檢查了。”負責看管倉庫的下屬臉色發白,“隻是,我們每天隻檢查表麵,卻沒有檢查箱子的底端,不知道什麽時候,箱子底端就多了幾個洞,我也是剛才重新去檢查箱子才發現的。”

    其中一個來了連城兩年的下屬忽然想了起來:“連城有一種很小的老鼠,喜歡甜味兒,幼鼠長牙的時候特別喜歡啃咬橡膠之類的東西,在連城鬧過許多次鼠患,不但在居民的家裏啃咬鞋子之灰的東西,電報局,電話局那樣有類似這種設備的地方也都曾被它們光顧過,”

    甜味兒?

    福山愛子銳利的目光一縮,想到那個下屬說過,設備在運來的途中曾經與一個運蜂蜜的車子撞到了一起,設備上灑了不少的蜂蜜。

    現在看來,這場車禍根本就不是無意的,是有人蓄意為之。

    是誰不想讓他們的醫院準時開業,又是誰對於連城的風土人情如此了解?

    答案就在嘴邊。

    怪不得她讓人嚴加防範都沒有防住,他們防備的是人,卻沒有防備老鼠,有人故意將大量的老鼠放在倉庫周圍,它們聞到甜味兒便會從各處縫隙裏鑽進來。

    老鼠最擅長打洞,自然不會讓他們從表麵看出什麽,同時再以海禁為借口,阻止那幾個大夫按時到達,等大夫到了之後,他們再開箱驗設備,此時裏麵的線路早就成了老鼠們的腹中餐。

    11.30日第二更,11月份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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