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趕到醫院時,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

    新建成的醫院,從表麵上看已初具規模,中西合壁的建築風格,牆體刷成幹淨的白色,門窗用的是清新的藍色。

    淩慎行雇傭了數個施工隊日夜工作,要趕在月底前正式投入使用。

    負責的工頭遠遠看到了沐晚的車子,立刻帶人疾步而來。

    “少夫人,這些人一大早就跑來鬧事,搞得我們都沒辦法開工了,今天運來了住院部的床鋪,本來是打算安裝進去的。”

    “都是些什麽人?”

    “不太清楚,隻聽到他們口口聲聲喊著要退錢。”

    退錢?

    沐晚了然!

    “少夫人,是少夫人來了。”有人發現了沐晚的車,人群如同一條蛇,立刻調了個頭,直奔著沐晚而來。

    張排長等人立刻如同銅牆鐵壁一樣擋在沐晚前方,有了上次的教訓,張排長可不敢再讓外人接近少夫人半步。

    隔著人牆,幾十張紙遞了過來:“少夫人,醫院開不成了,我們要退股。”

    “是啊,是啊,當初少夫人可是承諾過我們的,無論盈利與否,都會按照入股金額給以分紅,現在醫院的設備沉了,醫院也開不下去了,我們這些錢都是用來養家糊口的,少夫人仁心仁義,就把錢還給我們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根本不給沐晚說話的機會,吵著鬧著都是要拿迴自己的錢。

    “你們懂什麽,設備沉了,但醫院還在,設備可以再買,醫院卻不會關門。”張排長嗓門大,一聲厲喝,眾人的聲音倒是矮下去不少。

    但是很快,又有人喊道:“設備是可以再買,但關鍵是去哪裏湊這麽多現銀,少夫人若是手中有錢,也不會在我們民間集資入股了,你們說是不是?”

    沐晚輕抿了一下嘴唇,竟然連這樣的理由都已經找好了,似乎她無論怎麽說怎麽做,都動搖不了這些人的決心。

    若是她不退迴他們的股份錢,這些人就會繼續鬧下去,而她勢必會落得一個騙取錢財的名聲。

    沐晚在人群中掃了一眼,發現衝在前頭,喊得聲音最大的就那幾個人,其他人都是跟在後麵附庸。

    沐晚目光一閃,開口道:“既然你們大家想要解決問題,這樣吵吵鬧鬧的不是辦法。”

    柔軟的聲音卻自帶氣場,在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沐晚繼續道:“你們說得對,就算要退錢,我也不可能馬上就拿出錢來,我讓人把你們每位所入的股份記下來,在這期間,各位暫到別處休息片刻,不要影響工程隊施工,我商議好解決辦法,再把大家召集過來,你們看這樣行不行?”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點點頭。

    反正他們今天是不會離開這裏的,索性就在醫院後麵剛種好的林子裏坐了黑壓壓的一片。

    沐晚迴到車裏,叫來映春吩咐了幾句。

    映春走後,沐晚又同紅袖道:“去找於掌櫃,問問他幾家店鋪裏還有多少閑錢。”

    紅袖驚道:“小姐,你真的打算把錢還給他們,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別說我們一時拿不出這麽多錢,就算能拿出來,那些錢還是要留給醫院購置各種必需品的。”

    “這些人是受了別人挑唆,今天不看到錢是不會走的。”

    這背後的人真是好算計,知道他們的設備石沉大海,現在又迫不及待的跑來雪上加霜。

    當初她在民間集資的時候,大家反響熱烈,無論是商賈還是平民,紛紛入股。

    就連老太太和三姨太也買了許多股份支持她。

    集資的事情不到兩天就已經辦好了,醫院這才得以順利的修建。

    現在這些人突然提出要拿迴投資股份的錢,無疑是給她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真要把錢還給他們,醫院的建設就要停下來。

    “張排長,去把那個戴灰帽子的人叫過來。”

    剛才鬧事的時候,他喊得聲音最大,那些煽動的話也多數出於他口。

    戴灰帽的中年人很快就被張排長帶了過來。

    沐晚坐在車裏,他恭敬的立在車外迴話。

    沐晚問了他姓名,他自稱叫趙天立。

    這人一身中規中矩的棉布長衫,十指沒有泥濘,不似個幹粗活的。

    “不知道趙先生是從哪裏聽到的消息?”

    趙天立道:“少夫人真是折煞趙某了,少夫人叫我趙天立就行。我也並非從哪裏聽說的,這連城的人都在傳呢,沈家替醫院運送設備的船隻被海盜炸沉了,那船上的設備十分昂貴。”

    “所以你們認為,我手裏已經沒有多餘的錢再購買一批設備,這醫院八成是開不起來了?”

    趙天立僵笑了兩聲,顯然,他就是這樣想的。

    “如果醫院開不了,你們這些錢就要打水漂。”沐晚平靜的看向他,“其實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誰也不想自己的辛苦錢毀之一旦。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醫院的背後是有大帥的支撐,縱然現在設備下落不明,大帥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醫院建到一半就半途而廢,縱然我現在拿不出這麽多錢再購買一次設備,但是傾盡六省之力,這不過是件小事。”

    趙天立咽了一口唾沫。

    “當初建立醫院的好處,我在集資入股的時候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而且我也承諾過,無論醫院將來盈虧於否,都會保證你們這些股民的利益。這醫院並非我一人所有,確切來說,它是半個政府性質的組織,它的存在並非為了盈利而是造福於民,政府自然也不會看著它虧損,既然有這樣的重重保障,我不明白趙先生為何還會萌生出退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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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天立要說話,沐晚擺擺手:“趙先生的孩子幾歲?”

    “六歲。”趙天立想到自己的兒子。

    “趙先生的孩子是否一直在受著天花病毒的困擾?”

    趙天立抿了抿幹燥的嘴唇,不但是他家的孩子,恐怕所有的孩子從出生到長大,都要時刻防備著惡魔一般的天花病毒,他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卻隻能躲避,而無法抵抗。

    沐晚道:“不但是趙先生,自古以來,天花病毒便是不可戰勝的,下到平民老百姓的孩子,上到皇子皇孫,哪一個沾染上了還能活命?我雖然沒有辦法醫治,卻可以防範,隻要醫院建成,就可以大肆的推廣天花疫苗,不但可以防範天花,以後還會有痢疾、麻風、肺癆這些惡性傳染病的疫苗誕生,到了那個時候,趙先生和許多連城百姓一樣,就不必為自己的孩子擔驚受怕,可以讓許多許多人不再聞花變色……我隻是一介女流之輩,並沒有家強國盛的偉大抱負,我隻想用自己微薄的醫術讓自己生活的這個城市少一點病痛,多一分和樂。”

    沐晚又和趙天立說了很多,最後有些憂心的看向他:“我已經派人去店鋪裏湊現錢了,我不介意把股份退迴給大家,隻是怕你們中了別人的圈套,可能在你們眼裏,這醫院的股份不但不值錢,相反還成了一塊燙手山芋,但在有心人的眼中,這可是搖錢樹,巴不得越多越好。”

    趙天立離開的時候,臉上明顯帶著羞愧與懊悔,還有一絲疑惑。

    紅袖端了一杯水遞過來:“小姐,會不會有用啊?”

    “但願有用吧,我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沐晚接過水杯喝了一口,“這件事是有人在幕後策劃。”

    “那就讓張排長把這幾個人抓起來審問一下。”

    沐晚搖搖頭,“不,那樣隻會弄巧成拙,本來這些人就不相信我們才來要求退錢,若是再抓人,我們有理也變成沒理了,而且,這策劃的人隻是進行了言語上的鼓動,就算把趙天立等人抓起來審問一番,也是問不出什麽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紅袖往窗外看了一眼:“映春那邊的事情應該辦妥了吧。”

    “但願吧。”

    趙天立迴去後,立刻有人湊了上來,想要打聽打聽少夫人說了什麽,但更多的人都是在關心自己的錢什麽時候能退迴來。

    趙天立也不說話,蹲在地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日頭越升越高,人群如同躁動的螞蟻,已經開始不耐煩起來。

    “少夫人還要考慮到什麽時候?”

    “不會沒有錢給我們吧。”

    “這醫院果然就是騙錢的。”

    趙天立聽著耳邊的議論聲,頓時一陣心煩氣燥,不由抬起頭大聲道:“少夫人已經派人去店鋪裏籌集現錢了,我們突然找上門,她也拿不出那麽多錢,總要給她時間準備吧。”

    有人嘿了一聲:“趙天立,你不是叫得最歡的那個嗎,怎麽現在倒向著少夫人說話了。”

    趙天立哼了一聲。

    “走,我們去要錢。”有人揮了一下手,眾人就要跟著一起過去,“今天一定要把錢退給我們。”

    趙天立見眾人紛紛起身,頓時有些著急,他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聽到一道淡淡的聲音插進來,聽起來格格不入:“大家稍安勿躁,薜某有話要說。”

    眾人迴過頭,看到一個穿著灰色西裝,年紀在三十多歲,戴著金邊眼鏡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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