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沐晚坐在牛鼻子汽車裏,至於還病著的沐錦柔等人便各自叫了黃包車。

    經過這次的事情,老太太對於沐錦柔的偏見又多了幾分,而對於慕淩飛……老太太懶得提這個名字。

    沐晚一路上同老太太說起醫院的事情,老太太聽得十分認真。

    車子拐過一條繁華的街道,沐晚正在說中西分科的安排,忽然聽見砰的一聲響,她的身體便向前方撞去。

    沐晚第一反應就是拽住了老太太,而她的額頭則撞在了椅背上。

    司機一個急刹將車停了下來,急忙迴頭去看:“老夫人,少夫人,你們沒事吧?”

    老太太隻是嚇了一跳,趕緊去扶沐晚。

    “傷到哪裏了?”若不是沐晚拉了自己一把,她這把老骨頭就要飛到前麵去了。

    沐晚摸著額頭,擺擺手:“沒關係,隻是碰了一下,不礙事。”

    “還說隻是碰一下,這裏都紅了,也腫了。”老太太哎喲了一聲,心疼的伸手去摸,又怕弄痛她,小心翼翼又十分愧疚:“都是我這個沒用的老東西。”

    “奶奶,真的沒事,迴去敷點藥膏就會消腫的。”沐晚安慰著老太太,司機已經下車去了。

    老太太道:“也不知道是哪個沒長眼睛的,大白天開車都能撞上來。”

    沐晚順著車窗往外看去,正對上一雙銳利明亮的眼睛,眼角上挑,仿若刀鋒。

    那女子騎著一輛黑色的摩托車,黑色的皮衣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一頭墨黑的長發垂在肩膀上。

    在這個時代騎著一輛摩托車招搖過市的女人,她倒是第一次見,不得不說,這女子處處透著股與眾不同。

    司機上前與她交涉,不知道說了什麽,那女子忽然揚起手,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形狀古怪的短刀。

    刀刃架在司機的脖子上,微挑的眼睛流露出陰森的殺氣。

    沐晚心頭一凜,就要推門下車。

    隻聽那女子挑高著眉毛說話,語氣頗有些趾高氣強,“哪裏來的山村野人,竟然也敢擋本小姐的道。”

    沐晚聽這說話的腔調有些奇怪,不由細細打量了那女子一番。

    司機早已嚇得瑟瑟發抖,不過到底是淩府出來的人,被人將刀架在脖子上還保存著幾分鎮定。

    “這是淩府的車,不管你是誰,若是唐突了車上的老夫人和少夫人,那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女子眼睛一眯,透出一股戾氣,手下一狠,司機的脖子上已經見了血。

    周圍,看熱鬧的人陸續聚集過來。

    女子見那司機被自己嚇得直冒冷汗,不由得意的揚起下巴,此時卻聽一道不疾不徐的聲音緩慢響起。

    “連城一向法律嚴明,除了土匪地痞,還沒見過誰在大街上動刀動槍,更何況,我們的車是直線行駛,你的車是從側麵穿插,若是論責任,毫無疑問你是全責。”

    那女子一眼瞪過來,在觸到沐晚清如碧波的眼睛時,瞳孔猛然一縮。

    貌美的女子都有一個通病,見到同樣美麗的同類就會暗中對比,如果發現對方沒有自己漂亮,就會得意超然,反之,若是心胸狹窄的,必然心生嫉妒。

    而這女子的表情無疑說明,她是屬於後者。

    “你是誰,多管閑事。”那女子手中的短刀忽然就調轉了方向,脫手向沐晚擲了過來。

    人群中傳出一陣嘩然之聲,這女子竟然如此膽大跋扈,光天化日之下就拿刀行兇,顯然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

    老太太坐在車裏,將這一切都看了個真切,見那短刀朝著沐晚飛來,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沐晚,小心。”

    沐晚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還未躲開,一隻骨節修長的手突然自她的一側伸出,五指一攏便抓住了那柄短刀,緊接著隨意一擲,短刀原路返迴,貼著那女子的脖子就飛了過去,叮的一聲,插進了身後的黑漆大門。

    女子驚訝之時,臉側的一束發絲掉落下來,竟是被硬生生的削斷了,右耳處也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竟然是被刀子割開了半邊耳垂,鮮血很快就滴了下來。

    “好。”人群中突然有人鼓掌叫好。

    這女子的行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惹了眾怒,而且又有許多人認出沐晚,民心所向,那女子被削落了頭發當眾丟臉,自然讓眾人覺得大快人心。

    那女子雖然會些功夫,但與沐晚之間還有一定距離,沐晚想要躲也是能躲開的,但那女子的本意顯然就是想要傷她,若是她躲不開,這一刀就會讓她見血。

    沐晚看著擋在身前的高大身影,想起那句經典的台詞:我的蓋世英雄一定是踏著五彩祥雲而來。

    她走到他身後,很想抱一抱他。

    淩慎行轉過身握住她的手,也沒有理會那個女子,帶著她彎腰上了車。

    老太太急忙來問:“怎麽樣,傷到沒有,怎麽就遇到了個潑婦?”

    沐晚搖頭:“幸虧希堯來得及時,並沒有傷到。”

    說著,抬頭對他莞爾一笑。

    淩慎吩咐司機:“開車。”

    他聽說督軍要去查尤墨染的院子,便匆匆趕來了,見她毫發無損,和老太太有說有笑,督軍那邊的情況可想而知。

    司機剛剛踩下油門,那女子突然騎著摩托調轉了車頭,整個橫在車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是什麽人?”女子的腔調依然很怪異,一雙眼睛閃著寒光,在看向淩慎行的時候又掠過一絲奇異的情緒,“竟然敢傷我。”

    淩慎行像是沒看見那個女子,隻是沉聲吩咐:“開車。”

    “可是……。”司機有些猶豫。

    “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三遍。”淩慎行的長眉微微皺著,眉宇間凝結了肅殺之氣。

    若不是考慮到這裏是鬧事,剛才那一刀就不會隻傷了她的耳朵那麽簡單。

    司機聽了淩慎行的話,又想到自己脖子上的傷,於是一咬牙,狠狠咬下了油門。

    那女子聽見油門聲,顯然料定這輛車不敢去撞她,長腿支撐在地麵上,紡絲不動。

    沒想到汽車在簡短的畜力之後,猛然間向前衝去。

    那女子神色一變,鎮定的情緒不在,有些慌張的將摩托車的車頭調向一邊,這樣才堪堪躲了過去。

    沐晚餘光掃了她一眼,隻見她一臉的不甘心,用力跺了下腳,目光無意中與她撞在一起,竟然還含了一絲挑釁的意味。

    沐晚覺得莫名其妙。

    “這女子到底是什麽人,打扮的怪模怪樣。”老太太冷哼一聲,“一個女子騎著車在鬧事上招搖,也不嫌丟人,我看跟舞廳那些不要臉的舞女差不多。”

    淩慎行一直攥著沐晚的手,安撫老太太道:“無足輕重的人,奶奶何須同她一般見識。”

    “今天若不是她,沐晚也不會撞到頭。”

    淩慎行的目光於是落在她的額頭,雖然隻是有些紅腫,他還是眯了眯眼睛:“以後見到這種人,躲遠一點。”

    沐晚乖巧的點頭。

    想起那女子說話時的怪腔調,她突然腦中靈光一現。

    那女子應該不是本國人,所以說話的時候才會讓人覺得怪異,抑揚頓挫的分不清楚。

    但看她的長相卻是看不出來的,除了穿著時髦一些。

    最近這幾年,越來越多的東洋人湧了進來,這個海島小國以讓人意想不到的速度飛快壯大,但是國民卻兩耳不聞窗外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身臨險境。

    沐晚想到淩慎行前些日子說過東洋租界的事情,在沒有軍閥割據的局麵形成之前,封建政府便將城南的玄天門長河以西,作為東洋國的租界,東洋國可以在租界內自由發展經濟,成立自衛隊,警署。

    這個租界在建成後十幾年,東洋本地人隻有幾十個人,雖然東洋國投入了大量的財力,但仍然無法將它繁榮起來,連城當地人似乎都不願意到租界中消費或者工作,但是最近幾年,租界建了幾家大工廠,前所未有的繁榮了起來。

    最主要的是,淩慎行說,租界那邊也在建一家醫院。

    “剛才那個女子是東洋人?”將老太太送迴文風苑,沐晚才問出心中所想。

    若是連城人,淩慎行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

    淩慎行在水中搓了搓手,拿過毛巾來擦:“記得我跟你說過,租界也要開一家醫院的事吧,前陣子,他們的領事來找我談合作,想讓我們在連城大肆宣傳他們的醫院。”

    “你怎麽說的?”

    “我把他迴絕了,我告訴他,我們連城很快就會有自己的醫院。”

    沐晚燦燦一笑,接過他擦手的毛巾:“你這麽抬舉我,我壓力很大的。”

    “這不僅是抬舉你,也是給我們連城爭臉麵。”淩慎行拉著她的手坐下來,又拿了消腫的藥親自替她塗抹。

    沐晚想到之後的戰亂,不由側麵提醒道:“這租界借給他們,雖說每年都交租金,但是金額實在不值一提。我小時候借過一個娃娃給朋友,她說玩膩了就給我,結果到了最後,那個娃娃不知怎麽就變成朋友的了,我想玩兒的時候,反倒還要從她的手裏借。”

    淩慎行側頭看向她,她的眼睛如此清澈,像秋天日照下的湖水。

    “晚晚想說什麽。”

    11.19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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