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黑夜裏踽踽獨行太久,終於尋到了一絲光亮,在寒夜之中麻木的痛覺,也終於漸漸蘇醒了。君懷琅把酒壇放在旁邊,抬手覆在了薛晏的麵頰上。“是我。”他說。“出什麽事了?”薛晏咬牙,沒有說話。君懷琅抬手按在了他寬闊的肩頭上,將他往自己的懷裏拉。薛晏隨著他的動作,乖乖地傾身過去,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君懷琅感覺到了落在自己脖頸上的、溫熱的水滴。他抬起胳膊,將薛晏緊緊抱住了。君懷琅什麽都沒再問,隻單膝跪在禦書房的地麵上,抱著薛晏,抬手緩緩地順著他的後背。薛晏的下巴搭在他肩頭,眼淚掉得一聲不吭。一時間,四下裏隻剩下嫋嫋升起的檀香,和隱匿在檀香之中的、薛晏壓抑著顫抖的唿吸聲。許久之後,薛晏開口了。“他既利用了我這麽多年,不如幹脆騙我一輩子。”他道。“怎麽不敢活著的時候告訴我,屆時不必等突厥兵,我親手殺他。”他半點哭腔都無,語氣頗為兇狠,帶著股深重的恨意。但君懷琅卻聽出了他藏在恨意之中的委屈,像隻失了家的棄犬。他緩緩順著薛晏的肩膀,像當年安撫做了噩夢的令歡一般。越過薛晏的肩頭,他看見在禦書房的角落裏,丟著一張被揉皺了的信件。君懷琅不知道,那封信是燕王留給薛晏的。他告訴薛晏,從一開始,那斷定薛晏煞星照命的道士,就是他授意的。當年,他和清平帝同為皇子時,他尚是清平帝的皇兄,在朝中頗有勢力,擁躉比清平帝要強大得多。他從來都沒有將當時的清平帝放在眼中。但那時,他有一僚屬,會推演天象。這僚屬告訴他,紫微偏移,將會落在旁人的頭上。燕王並不信命,因此不以為然。一直到先帝驟然崩逝,朝政亂成一團。在混亂之中,他棋差半步,被清平帝奪走了皇位。燕王這才得知,那星象的昭示竟如此精準。這之後,那幕僚又替他推了一次星。那人說,雖說紫微旁落,落在了清平帝的頭上,但他德不配位,命中注定會有一劫。但此劫事在人為,至於是福是禍,便要看怎麽做了。若幹年後,七殺降世,若常伴紫微之側,便可相輔相成。若被紫微推離,那麽若幹年後,天下大亂,紫微隕落,煞星將取而代之。那煞星,自然就是薛晏了。因此,燕王派了兩個下屬,抹去了他們的生活痕跡,將他們派到了長安,想方設法入了當時風頭正盛的許府。他們按照燕王的要求,將會通過許家的引薦進入欽天監,取得清平帝的信任之後,靜等七殺降世,再將作假的天象告知給清平帝,使煞星與紫微相離。到了那時,紫微的劫數便會到來。燕王不想多等,便給那兩個屬下準備了一副毒,讓他們借機下給清平帝。一切都按燕王的計劃進行,唯獨燕王準備要下給清平帝的毒,被他其中一個屬下偷偷地送給了當時還是許家大小姐的宜婕妤。毒沒有下成,燕王徹底相信,清平帝的劫數,隻有薛晏能夠帶來。所以,他才設計讓清平帝將薛晏趕到了自己身邊,而他自己,則親手將薛晏培養長大,養成了把見血封喉的劍,才在兩年之前,找到機會,將薛晏送迴了長安。當年燕雲一役,兇險無比,即便燕王自己,也難以在那場戰役之中自保。他卻定要在最後關頭保住薛晏,讓自己的屬下拚死將薛晏送迴長安,告訴薛晏,無論如何,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有朝一日,要替他從突厥手中奪迴燕郡。但其實,燕王根本不在意燕郡,甚至對他而言,燕郡苦寒,是他的囚籠,是他一輩子的恥辱。他真正想要的,是薛晏保住自己的性命,等到有朝一日,紫微隕落,煞星取而代之。他自始至終想要的,都是那把龍椅。即便天命在身,他一輩子都坐不上,也一定要讓他所教導、安排出的那個人,將那把椅子奪走。燕王也從來不怕薛晏知道這些。所以,他才坦然地留下了這封信,隻等薛晏完成了他想讓薛晏做的事,覺察到不對之後,再將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訴薛晏。燕王向來理智縝密,且心狠。不過這些,君懷琅全都不知道。他隻看到那封信靜靜躺在角落裏,被人攥成了一團,皺得幾乎粉碎。他也不知道薛晏口中的那個“他”是誰。他卻將高大的薛晏摟在懷裏,順著他的後背,臉頰緊貼著他耳側,清潤的聲音緩緩開口。“是他的錯。”他說。第133章 end薛晏沉默了半晌,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君懷琅耐心地摟著他,輕輕拍他的肩背。忽然,他被薛晏一把拉進了懷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成了虐文女主她親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劉狗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劉狗花並收藏我成了虐文女主她親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