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喬伊娜的臉色有緩和,於是諾瓦話鋒一轉,道,“你一定有很多想問我的事,對麽?我知道,你就是這種刨根問底的人,問吧,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喬伊娜咬著嘴唇與諾瓦對視片刻,她確實有太多想問的問題,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沉默片刻後,喬伊娜說道,“你被他們稱之為猩紅戰巫,那你的真名是什麽?”


    “你知道的,我的名字是莫甘娜。”


    “不,不是這個名字。”喬伊娜雙手抱胸,冷冷道。神態就像個嚴苛的審訊者。


    盡管她預感到諾瓦不會輕易承認,可她說過會言無不盡。所以這不隻是簡單的名字問題,隻要迴答了這個問題,那麽接下來變好辦了。喬伊娜認為,這是一個打開對方心扉的鑰匙。


    不過是一個名字,諾瓦有什麽理由不能承認呢?


    “嗬,看來你真的仔細看過一些記錄。”


    聽到這話,諾瓦的神情如舊,並不複雜,甚至有些坦蕩。她衝著喬伊娜淡然一笑道,“如果是問我剛剛誕生的時候,的確是還有個名字,你也可以叫我諾瓦。”


    “你總算承認了。”


    諾瓦的迴答並不意外,不過還是讓喬伊娜感覺到有點太快了。還有她的樣子,為何看起來如此遊刃有餘?


    “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但你為什麽一開始不告訴我?”


    “在我初生時,聽到最多的聲音便是莫甘娜的冰冷歎息聲,或許還有那句話,你必須要活下去。我跟她就像兩條相交的線,在相交的那一天,兩條線便隻剩一條,我跟莫甘娜是一樣的,所以我叫什麽名字有區別嗎?”


    喬伊娜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遲疑了幾秒後搖搖頭道,“可是你跟莫甘娜並不是兩條線,本來便是一條線。你是伴隨她誕生的,她死了,然後你握緊她遞過來的生命接力棒,將未完成的理想交接。”


    “你說的全對……無所謂了,反正留下來的隻有我。”諾瓦嘴角微翹,似乎笑了一下。


    喬伊娜調勻唿吸,沉思了一下,那些繁雜的記錄看來都是真的。


    “好吧,那就不說這些了,說說你所謂‘聖域’的那些記錄吧。”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那些信息你全部看過了吧?”


    “是的。”


    “那你對此有什麽看法呢?”


    “你問我看法?”


    “對。”


    麵對這個問題,喬伊娜不知該如何迴答。明明是自己先提的問題,這些事與她無關,而且時間過去了那麽久,對方問她的看法又有什麽意義呢?


    “你為什麽想知道我的看法?”喬伊娜反問道。


    “如果看到那些信息後,你卻毫無反應,那應該說明我找錯了人。”


    喬伊娜的身軀為之一震,這迴答太奇怪了。


    “什麽叫找錯了人?”


    “我很快會告訴你的,還記得之前我說的考驗嗎?”


    “記得,但你沒告訴我考驗我的內容,我也不明白為何要接受你的考驗。你現在要對我說嗎?”


    喬伊娜意識到對方的真正意圖沒那麽簡單,所作的一切必定有什麽理由。她已漸漸深陷這團迷霧中,無法獨善其身,隻想要看清一切。


    “在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什麽人了,”諾瓦的雙眸波瀾不驚,緩緩道,“你和我一樣,不屬於現在的世界,我們都活在過去的時代。”


    喬伊娜的心跳突然加速,盡量裝作鎮定,冷冷看著諾瓦。


    “第一次我對你使用植物的能力,是在你進入隱沙堡的第二天上午。那時候,你在街道上大開殺戒,用高明手段征伐李人玄的幫派,為了助力羅斯柴爾德家族的範德爾脫困,還記得吧?”


    原來如此!


    喬伊娜自然記得那天的事,當她用飛石擊殺一眾暴徒時,確實感到有一股詭異的力量潛伏在身邊,沒想到諾瓦在那時便盯上自己了。


    “我當然記得那天。”喬伊娜點頭,裝作鎮定地說道,“這麽說,你那時在暗中幫助李人玄,是想找機會對我下手?”


    諾瓦反駁道,“不是對你下手,而是驚訝於你的能力,所以想要試探一下。”


    “試探什麽?”


    “你用石塊殺人的那一刻,我非常吃驚,你的力量絕非常人,對我來說太奇怪了。所以我在你身上試驗過,發現你是唯一不會被我的菌絲入侵的人。盡管不知道為什麽,但這總會讓我驚訝。”


    喬伊娜冷哼一聲,“我那時感受到被人監視了,卻沒發現你在哪裏。我不明白,你的實力如此強大,為何要幫助那些殘暴的惡棍?”


    諾瓦沒有馬上迴答她,而是慢慢轉過身,看著牆上的無盡藤蔓,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滑落腰間,曼妙的身材嫵媚而挺拔。


    “你這個問題很好,總算說到正點上了。”


    她背對著喬伊娜,輕鬆站立著,幽幽開口道,“沒人比我更了解這副身體,和它帶來的詛咒。


    你既然看過那些解密的檔案,我就直說了。我的存在,是為了延續莫甘娜的意誌,是她的另一個化身。那份沉重的擔子壓在我身上,令我無法思考任何東西。所以在逃出那個實驗室後,我一直躲避著所有人,一次次用身體枯萎的代價驗證自己的能力。”


    “我想,那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錯,太久了……久到我幾乎遺忘了時間的存在。”


    沉默了一下喬伊娜道,“是莫甘娜的研究成果,讓你活到了現在?”


    “沒什麽好驚訝的吧,你不也一樣嗎?”諾瓦側過身,瞥了一眼喬伊娜,瑩紫色的光芒將她的半張臉照得很詭異。


    喬伊娜看見諾瓦的小腿上布滿了一道道的東西,不知道是筋脈還是菌絲。


    “我跟你不一樣,我活到現在……是因為……”喬伊娜瞳孔一縮,忽然停了下來。


    她懷疑對方一直在套自己的話,如今情勢複雜,這個人是敵是友還不甚明了,關於自己的秘密盡量不要告訴對方為好。


    “說啊,有什麽不一樣?”


    “總之跟你相比不是一迴事兒,我也不想講自己的事。”喬伊娜緩緩搖頭,冷冷道,“然後呢?接著說你吧。”


    “嗬,戒心?我懂,生存下去的必要手段。世間最醜惡的是人心,最美的也是人心。”


    諾瓦低著頭,在囚室中走了幾步,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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